“張濟?”劉蕊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歪着頭想了半天,終於記起來,小時候她親爹常常唸叨這個人,不覺俏臉一紅,問道,“夏侯將軍,張濟這個人多大年紀?怎生模樣?”
夏侯蘭雖然沒有和張濟直接交過手,卻也在軍中望見過張濟,沉吟道:“張濟此人是董卓手下的悍將,三旬左右年紀,相貌一般,但頗魁梧健壯。”
劉蕊一聽,喃喃地說道:“原來他這麼老了,能不能將他叫出來讓我看看。”
夏侯蘭看了一眼劉蕊,心道,這位大小姐真難侍候,這不是異想天開嗎,於是拱手說道:“回大小姐,兩軍互不統屬,這件事恕末將無能爲力。”
劉蕊輕蔑地瞥了夏侯蘭一眼,說道:“那你前去叫陣,他總該出來了吧,我眼睛好,遠遠的看着就行了。”
夏侯蘭苦着臉說道:“趙將軍命末將堅守營寨,末將不敢輕動。再說了,張濟早被趙將軍嚇破了膽,我營中又打的是趙將軍的旗號,縱使前去叫陣,諒他也不敢出來。”
劉蕊眼珠一轉,說道:“夏侯將軍,我修書一封,煩你差人送去關上,想那張濟必定會出來與我相見。”
夏侯蘭不明白劉蕊爲什麼一定要見張濟,其實就連劉蕊自己也不明白。她這次偷偷溜出家門是爲了去見孫策,想看看這個傻小子有什麼能耐,讓爹和娘都同意將自己許配給他。可是當她聽到張濟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就想起了親爹,儘管親爹在她腦海裡的印象已經日趨模糊,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見見這個親爹爲她選的夫婿和孫策相比,到底誰更能讓她動心。其實,這都是受了馬芸潛移默化的影響,事關她的終身幸福,劉蕊想要自己來決定。
可是,儘管劉蕊說得口乾舌燥,夏侯蘭就是不鬆口。
劉蕊氣憤地坐回椅子上,扭頭看到老王正在遠處清洗着那輛馬車,不覺靈機一動,對夏侯蘭說道:“好了好了,夏侯將軍,不送信就不送信,全聽你的。在這爭了半天,我也有些累了,實在是走不動了,去把老王叫來,我要坐車回營帳。”
夏侯蘭聽到劉蕊鬆了口,頓時如釋重負。軍營裡是不能縱馬的,沒有特殊情況馬車也不能行駛,但是能把這個難纏的姑奶奶送回營帳,夏侯蘭是求之不得,慌忙叫人去叫老王。
老王是馬芸親自爲劉蕊挑選的馬伕,武藝高強,做事穩重,但就是認死理兒。在他看來,自己既然是劉蕊的車伕,那麼對於劉蕊就必須惟命是從,其他人的話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聽說劉蕊叫他過去,老王手腳麻利在套上車,馬鞭輕揚,那輛馬車便穩穩當當地向轅門駛去。
劉蕊見老王過來,嘴角浮現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慢慢悠悠地上了車,突然說道:“老王,快,我們去武關!”
老王聽到劉蕊的命令,想都不想,“駕”的一聲,那輛馬車突然加快了速度,疾馳出了轅門。夏侯蘭根本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倉促之間哪裡攔得住。
夏侯蘭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武關是董卓的地盤,劉蕊單人匹馬地過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嘛。劉蕊可是州牧府的大小姐,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僅他夏侯蘭不用活了,恐怕全家老小也要全搭進去了。夏侯蘭再也顧不上趙雲的軍令了,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把這個小姑奶奶給追回來。只得下令大開轅門,自己一馬當先,領着一萬步卒奮力追趕。
劉蕊在馬車上向後張望,看見後面黑壓壓的人羣朝着這連狂奔過來,興奮得攥緊小拳頭,大喊大叫:“快,再快點,不要叫他們追上了,哎,老王,你快點啊!甩開他們!”
老王駕車的技術絕對一流,這輛馬車的性能也毫不含糊,疾馳在荒野裡,平穩而飛快。但是,真想要甩開那些訓練有素的第四軍團步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儘管是靠着兩條腿趕路,卻能始終與那輛馬車保持一定的距離。
步兵們雖然還沒有能夠追上來,負責保護劉蕊安全的十二名飛虎親衛卻已經追了上來。他們胯下都是軍中精選出來的好馬,加上他們精湛的騎術,很快便離馬車越來越近,在後面大聲喊道:“老王,快停下來!”
老王認死理兒,可這些飛虎親衛卻不是一根筋,可不敢跟着她胡鬧。這幾個飛虎親衛很清楚,自己保護的這個小姑娘古靈精怪,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和平時期護着她出出城,遊玩遊玩也就罷了,現在是兩軍陣前,豈能兒戲。
聽到親衛們的呼喊,老王不禁猶豫了起來,扭頭朝劉蕊看了一眼。劉蕊杏眼一瞪,說道:“不用理他們,繼續趕路!”
老王也是從飛虎親衛裡面出來的,雖然認死理兒,對劉蕊的命令總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人卻不傻。雖然在劉蕊的威逼之下沒敢真的停下來,手上的長鞭一揚,拉車的那匹馬就聽話地慢了下來。後面的親衛們可不敢有絲毫怠慢,策馬狂追,很快便衝到了馬車前面。老王“籲”的一聲,將馬車停了下來,此時離着武關只有一箭多地了。
劉蕊見馬車被這些親衛們攔住去路,正要發火,後面已經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夏侯蘭帶着大隊步兵追了上來。
夏侯蘭來到劉蕊的車旁,就在馬上施禮道:“啓稟大小姐,這裡太危險了,還是趕緊回寨吧!”
劉蕊擡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武關,就在馬車上站起身,一跺腳,說道:“夏侯將軍,你派人前去喊話,叫張濟出來相見。”
夏侯蘭遲疑道:“大小姐,這樣似乎有些不妥吧。”
劉蕊小嘴一撇,怒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夏侯蘭慌忙擺擺手,無奈地說道:“行了,大小姐,末將算是怕了您了,您老就好好在車上坐着吧,末將去喊話便是了。”
他在劉蕊的逼迫下,有些膽戰心驚,武關城頭上的守軍看到好幾天沒有動靜的荊州軍團突然衝向關前,更是一片忙亂。
自從被趙雲殺得大敗,張濟就被嚇破了膽,整天呆在關裡,無論如何也不肯再次出戰了。這已經他第二次敗在荊州軍的手上,上一次更是作了俘虜。聽說荊州軍衝到關前,張濟在屋裡急得團團轉,因爲他清楚荊州軍中有一種神秘的攻城器械,可以將巨石拋到城頭上,如果荊州軍使用這種器械強行攻城,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阻擋的。
董秀搖了搖頭。他如今在董卓眼中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了,否則也不會被髮配到這裡來鎮守武關。守關在過去是件肥差,南來北往的客商總免不了要有點孝敬,但現在不同了,武關已經關閉了兩年時間,沒有孝敬也就算了,現在連女人都看不到一個。看到這個深受董卓信任的新興將領這番貪生怕死的模樣,董秀甚至有那麼一絲幸災樂禍的感覺,輕蔑地說道:“張將軍,你不要再轉圈子了,轉得我頭都暈了。”
張濟如何聽不出他言語裡的譏諷之意,只是大敵當前,不想和他鬧翻了臉,只得強自忍住,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這時,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聲說道:“啓稟張將軍,關下有人喊話,請將軍城頭相見!”
張濟神情一滯,厲聲問道:“你可聽清楚了?對方是要我前去答話?”
不等那名士兵答應,董秀已經在一旁笑着說道:“告訴來人,就說張將軍隨後就到,哼,我倒要看看,這些人難道都有三頭六臂不成!”
張濟沒有辦法,幾乎是被董秀強逼着走上城頭。
張繡迎上前來,用手朝關下一指,說道:“啓稟叔父,聽說是那馬車上的女子要見叔父。”
張濟得知城下的軍隊並不是前來攻城,也不是來尋他廝殺的,心情稍定,皺着眉頭問道:“女子?哪裡來的女子?”
說話間,只見馬車的車簾挑開,一名年輕少女就站在車上嬌聲說道:“哪一位是張濟張將軍?”
張濟定睛一看,魂靈兒都飛到了半空之中。張濟過去一心要尋找劉蕊的下落,那是因爲當時他並沒有多少權勢,想通過和鄒家結親撈一筆財富,而且劉蕊是鄒家的獨女,聽說又生得美貌非凡。可是,現在的張濟已經對劉蕊的事沒有了多大興趣,倒不是因爲被劉欣逼着退了親,而是他現在既不缺錢,也不缺女人。
在將洛陽百姓強行遷往長安的路上,膽子稍微大一點的西涼軍士兵都敢yin人妻女,何況已經漸漸深得董卓信任的李、郭汜、張濟這些人。所以,張濟一路上也沒有閒着,不僅金銀珠寶撈了個盆滿鉢溢,那些嬌滴滴的少婦長女更是一股腦兒在搶了回去。現在張濟家中不僅有民間女子,就連士族世家的夫人小姐也有十幾二十個。
張濟家中那上百個女子雖然個個貌美如花,可是竟沒有一個比得上關下馬車上的這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竟然點名要見自己,張濟的眼睛裡不禁閃着星星,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在下便是張濟,請問小姐芳名?找在下有何貴幹。”
劉蕊在關下仰頭看去,聽那個半大老頭自稱便是張濟,不覺大失所望,回頭說道:“夏侯將軍,人我看過了,收兵回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