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想了想說道:“劉欣手下有四員大將,張郃使槍,趙雲是個少年,使得也是槍。典韋使一對大鐵戟,還有一位,一位徐晃將軍,使得是大斧。沒有一個使大刀的。”張寧說完,暗自鬆了口氣,幸虧不是徐晃,否則這仇結得更大了。
管亥說道:“起先在村口,先有兩員使槍的將領與我交手,想必就是張郃、趙雲了,這使刀的莫非是劉欣本人?”
張寧笑道:“怎麼可能是劉欣呢,你說的那個大漢又黑又兇,劉欣是個白臉,相貌英俊。爹,我還真想不出這人是誰。”
張角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兒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我再好好想想。”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有活口落在劉欣的手裡,還有,一下死了這麼多人,劉欣會不會去查這些人的底細,再順藤摸瓜,找到他的頭上。而此時,劉欣已經在審問那些活口了。
劉欣也一直在城頭上守到天亮,才見到了從高陽返回的隊伍,令人意外的是典韋也出現在隊伍當中,和他同行的還有一個黑臉大漢。
原來,典韋從陳留返回,路遇大霧,迷了路,誤走到譙郡地方。在一個山村中,遇到這個大漢帶人攔住去路,兩下言語不合,便打了起來,鬥了兩百多個回合,不分勝負。典韋大怒,索性在村外紮下營來,每日與這大漢爭鬥,連着十多日都不能分出勝負。
典韋見時日不早,已經臨近春節,恐劉欣責怪,便不欲與他繼續纏鬥,誰知這大漢卻有計較,使人截斷了他的退路。典韋急了,對那大漢喝道:“兀那漢子,快快讓開道路,誤了你家爺爺的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那大漢冷笑道:“只要你勝得了我手中這口刀,隨你去哪裡都由你。”
典韋道:“你我相鬥十多天,都不曾分出勝負。不如咱們換個玩法。”
大漢問道:“什麼玩法?”
“喝酒!誰先醉倒算誰輸。”典韋急着趕回河間,又自恃酒量大,便提出這個方法。
誰料那個大漢聽了哈哈大笑:“和我比喝酒?你是自尋死路。”
那大漢命人從村子裡擡出幾十壇酒來,兩個人就是陣前比拼起來。兩個人從日中直喝到黃昏,均已經大醉。手下怕他二人有失,紛紛搶上前去,竟交起手來。沒了這大漢,那些村民卻不是典韋帶去的飛虎衛精兵的對手,一頓拳腳,全被打跑了,這大漢仍酒醉未醒,竟做了俘虜。
第二天早上,典韋和這條大漢的酒都漸漸醒了。那大漢見自己被繩索捆住,急得大叫:“你這廝耍賴!”
典韋也生氣地對身邊的士兵說道:“快把他放開,我和他重新比過。”
一名士兵勸道:“典將軍,好不容易捉住這賊人,不要再比了吧。我們出來已經好多天了,再不回去大人會怪罪的。”
大漢怒道:“你說誰是賊人!我看你們纔是賊人!”
又一名士兵說道:“我們當然是官兵了,你難道看不見我們身上的軍服?”
大漢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不信,官兵看到賊人就跑,賊人看到我就跑,你們怎麼可能是官兵。”
典韋一邊給他鬆綁,一邊說道:“既然你不是賊,我就放了你。我們真的是官兵,我是河間太守劉大人手下的親衛統領典韋,你要不信,去河間問一問就知道了。我現在真的要趕回河間去,不能再和你比了。”
那大漢鬆了綁,也對典韋說道:“不比就不比。俺是本村的,叫許褚,不信,你去村裡問問,有誰不認識我。”
正在這時,外面吵嚷起來,一個老漢闖了進來哭着說道:“求你們放了小兒吧,要多少錢我都給。”
許褚一看那人,叫道:“爹,你怎麼來了,我沒事,這不好好的嗎?”
許老漢一見許褚沒事,止住了淚,朝着典韋就要下跪。典韋慌忙扶住他說道:“哎呀,老伯,千萬不能這樣。要是讓我家大人知道了,還以爲我欺負老百姓了。”
許褚連連搖頭道:“這天下有不欺負老百姓的軍隊嗎?我不信!”
一個士兵生氣地說道:“怎麼沒有?我們就從來不欺負老百姓!昨天以爲你們是賊,才和你們打起來,否則,我們纔不會和你們動手。”
許老漢一聽,問道:“不知道你們還收不收人?”
典韋笑了起來,說道:“老伯,你的年紀似乎大了點吧。哈哈,哈哈。”
許老漢臉一紅,說道:“不是我,是我兒子。你看他身體壯實,又有一身好武藝,不知道你家大人肯不肯收下他。”
典韋高興地說道:“那太好了!有了他,我終於可以盡興地喝酒了!”
許褚卻嘟了嘴說道:“爹,我不去當兵,我要在家照顧你。”
許老漢罵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你看這位將軍,年紀和你差不多,已經是統領了。而且不欺負老百姓的軍隊去哪裡找啊!你不去,我打斷你的腿。”
典韋不以爲然地說道:“這有什麼難的,老伯你和我們一起走不就行了。”
大家在村子裡又停留了幾天,許老漢變賣了家產,收拾了細軟,隨着隊伍一起上路。典韋、許褚兩個一路上也較量些武藝,但更多的是在晚上拼拼酒量,夜裡睡得遲,早上自然起得晚,這行進的速度自然慢了許多。等他們到了高陽縣,天色已經暗了,錯過了時間,進不了城,只好宿在野外。半夜裡有士兵起夜,望到燃起烽火,報告典韋。典韋逮到了上陣的機會,哪裡肯放過,便點齊人馬趕過去。許褚、典韋兩人這一路相處下來,感情極好,典韋便讓許褚去對付馬賊首領,好讓他立一大功再投效劉欣。許褚也不負所望,三五個回合便傷了管亥。
劉欣聽說眼前這個黑臉的大漢便是許褚,心中大喜,握住他的手說道:“好好好,原來你就是許褚許仲康,以後你就和典韋任飛虎衛左右統領吧。”
許褚不解地問道:“仲康是我爹剛給我取的字,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劉欣一聽,壞了,敢情這許褚剛剛行過冠禮啊。古人是二十而冠,行冠禮,由長輩或至親賜字,表示已經成年。典韋那時還沒有表字,是劉欣幫他取了個“惡來”的字,因爲劉欣記憶中曹操曾經稱呼典韋爲“古之惡來”。劉欣腦筋轉得飛快:“恩,是這樣的,前些天我又夢見了那個金甲神人,他對我說有一個壯士,姓許名褚字仲康的,會來幫我。我還不大相信,沒想到今天你果然來了。”
上次劉欣假託金甲神人的話,說有大旱,至今確實沒有下過一滴雨。今天,這個金甲神人又提到有個許仲康,而這“仲康”兩字恰恰是許老漢剛剛給許褚取的。在座的衆人不由都對劉欣生起了敬畏之心,這位大人真有神人相助啊!沮授、田豐二人對望一眼,暗自點頭,他們向來胸懷大志,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業,至此都下定決心,盡心輔佐劉欣。
劉欣看着衆人膜拜的目光,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正想岔開話題,卻聽趙雲站起來問道:“大人,許褚做了統領,那我做什麼?”
劉欣這纔想起,原來趙雲也是飛虎衛統領,想了想說道:“趙雲,你今年又長了一歲,我準備給你壓點擔子,你就去軍中做個司馬吧。”
其實徐晃受傷以後,趙雲就一直代替他管理軍中事務,做得有聲有色,而且他也一直想要在軍中做個將軍,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
劉欣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士兵的傷亡情況。張郃帶去的兩百騎兵傷亡最重,陣亡三十五人,重傷四十二人,其中有十一人可能會終身殘廢,當時敵衆我寡,能有這樣的結果也已經不錯了。趙雲帶去的飛虎兵也傷了三十多人,但都沒有大礙。而典韋帶的五十名騎兵正趕上管亥的敗兵,簡直是一邊倒的屠殺,沒有傷亡。救治傷員,撫卹家屬這些事自然有田豐、沮授去做,倒不用劉欣操什麼心。
這一仗,“馬賊”被斬首五百多級,被俘三百多人。劉欣免不了要審問俘虜,因爲存了心思,他是自己單獨審問的,只問了一個人一句話,他就全明白了,因爲俘虜告訴他,首領叫管亥。這就印證了他的猜測,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麼馬賊,而是太平道的人。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劉欣反而爲難起來。按照道理,發生這樣的事,他應該趕緊上報朝廷纔對。但從內心來說,他對農民起義便不牴觸,雖然失學得早,但從小受過的教育在他腦子裡還是根深蒂固,農民起義不過是被統治階級反抗統治階級的極端體現。而且,他一直不認爲自己有能力阻止黃巾起義的發生,他想做的只是保住河間不受到波及,讓自己過幾年安穩日子就好了。
所以,劉欣只問了一句就沒有再問下去,他還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不解的決定,將這些俘虜全部釋放,理由是,這些人也都是些窮苦百姓,相信經過這一次,他們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的。其實,劉欣是想通過釋放俘虜,透露給張角一層意思:這次的事就算了,希望大家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張角在焦急地等待着,卻一直風平浪靜,過了幾天,被俘的太平道衆竟然都被放了回來。據他們交代,劉欣只問了一個問題——帶隊的首領是誰?其他什麼都沒問,然後就把他們都放了。
這個劉欣,他想幹什麼呢?張角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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