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良在幾個家奴的攙扶之下,氣喘吁吁地爬上城樓,正聽見馬芸這句話,慌忙說道:“啓稟夫人,城中百姓羣情激憤,紛紛請求上城禦敵,屬下等也已經將家中奴僕全都組織起來了,誓與襄陽共存亡,請夫人下令吧,”
近來,蒯良身染重病,雖經張機、華佗聯手醫治,卻一直不見起色,已經在牀榻上躺了半個多月,蒯、蔡、王這些襄陽士族世家,都蓄養着許多家奴,當年劉欣初到襄陽時,蒯良就曾經將自家的三千家奴交給劉欣調遣,助了劉欣一臂之力,如今襄陽在劉欣的治理之下,空前繁榮,當此危急之時,蒯良更不能袖手旁觀,一面讓人通知各大家族組織人手,一面強撐着來到城樓上見馬芸,
看到蒯良蠟黃的臉色,馬芸也是頗爲感動,沉吟道:“老爺他現在應該還沒有得到呂布的死訊,散關與董卓相持還有一段時間,如果將百姓和家奴全部調上城頭,城頭的守衛是夠了,但也等於告訴曹操,城中兵力空虛,恐怕曹操更不會輕易退兵了,蒯先生,你身體有恙,還是安心在家養病吧,只要我馬芸還有一口氣在,斷不會叫曹操踏進襄陽一步,”
田豐略一思索,上前一步道:“啓稟夫人,各軍團換下的舊衣甲都封存在府庫中,可以發給百姓,當能瞞過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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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芸搖頭說道:“曹操是何等精明的人,普通百姓和家奴的精氣神與士兵們的差距太大,換上龍袍也扮不了太子,只怕更加會暴露出我們的實力,”
蒯良焦急地說道:“懇請夫人不要再猶豫了,先想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考慮其他吧,”
馬芸的內心其實比他們還要着急,襄陽城萬一陷落,這些人只要願意投降,曹操肯定不會爲難他們,而自己這一家人就難說了,想到在洛陽那一回,曹操色迷迷的眼神,馬芸情不自禁得打了個冷戰,一扭頭,便見到向朗雙手提着長袍的一角,邁着大步直往城樓上跑過來,慌忙問道:“向大人,你怎麼來了,莫非西郊出了什麼事,”
西郊不僅有訓練中心、新兵營,還有大片生產基地,民用的襄紙、白瓷,軍用的各種武器、裝備都是在那裡製造出來的,在某種程度上,那裡甚至比襄陽城還要重要,所以一見到向朗,馬芸的心就是一緊,
向朗喘息未定,就趕緊說道:“請夫人放心,西郊現在很安全,就算敵人到了那裡,工人們也會和他們拚命的,屬下來這裡是有一事想要稟告夫人,工程隊的五萬人剛剛修通了巴郡至漢中的道路,正在西郊休整,聽說有敵來犯,紛紛請戰,這些人大多都經過戰陣,又長期從事體力勞動,守城絕對沒有問題,請夫人示下,”
城樓上的衆人聽到向朗的話都是一陣欣喜,工程隊基本上是由戰俘組成的,這些人原本就是士兵,只是來自不同陣營罷了,但是轉眼間大家的臉色又都凝重起來,這些人畢竟是俘虜,會不會臨陣倒戈呢,
向朗看出大家的擔心,拱手說道:“請夫人放心,屬下願以身家性命擔保,工程隊的這些戰俘,給了他們自由,他們都不肯離去,早已經心甘情願爲主公效力了,”
馬芸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說道:“那好,就依向大人所言,放他們進城,打開府庫,發放衣甲,上城禦敵,”
樂進帶着他部下那一萬人馬來到北門,隔着護城河只見城門緊閉,城上守軍張弓搭箭,嚴陣以待,但是樂進也是久經沙場,一眼就看出城上的守軍稀稀拉拉,人數不會超過兩千,顯然曹操的判斷沒錯,襄陽城兵力空虛,
隨着樂進長槍一指,曹軍吶喊着涌上了北門外的三座便橋,這三座便橋其實並不狹窄,尤其是中間一座主橋,可以容納兩輛馬車並行,但是對於奮勇衝鋒的大軍來說,就絕對算不上寬闊了,樂進的一萬人馬很快就在便橋上排成三列長龍,等這三條長龍行進到便橋中央時,已經進入了守軍的射程範圍,隨着一聲梆子響,城頭上千箭齊發,曹軍紛紛中箭倒下,有許多人直接栽進了護城河內,
曹軍擁擠在便橋中央,左右是又深又闊的護城河,無處躲藏,只能冒着箭雨奮力向前,城頭的守軍雖然佔着地利,到底人單力薄,雖然拚命射着羽箭,還是難以阻擋曹軍衝擊的腳步,曹軍在付出千餘人的傷亡以後,前鋒終於衝過了便橋,向城門兩側分散開去,很快,便有人將長長的竹梯架上了城牆,又有人擡起粗大的圓木,猛烈地撞擊着城門,
樂進身材雖然不高,卻悍勇異常,見到前鋒已經抵達襄陽城下,心中大喜,也挺起長槍,策動座下戰馬,隨着大隊衝上了便橋,高聲喊道:“兄弟們,再加把勁,誰先進入襄陽城,主公定有重賞,”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城頭上發一聲喊,剛纔還稀稀拉拉,見不到幾個守軍的城頭突然之間就佈滿了士兵,箭矢、石塊如雨點般地潑向城下的曹軍,曹軍轉眼間便死傷慘重,本就不算整齊的隊伍頓時亂作一團,
樂進大叫一聲:“不好,中計了,快撤,”
他一說完,勒馬便回,但橋上早被擠得滿滿的,哪裡轉得過來,樂進正在焦急之時,便覺臉頰上一陣劇痛傳來,早中了一箭,繮繩拿捏不住,翻身落了下來,原來東進騎在馬上,與周圍的士兵比起來格外地醒目,城頭上的守軍早就注意到他了,趁他轉身的當口,亂箭便衝他射了過來,幸虧這些守軍力道不足,這一箭雖然射穿了他的臉頰,性命卻無大礙,周圍的親兵七手八腳將樂進救了起來,亂哄哄地撤下便橋,早折損了三四千人馬,樂進不敢再在北門糾纏,領着殘兵轉回東門,向曹操覆命去了,城頭上傳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
樂進臉上仍插着那支羽箭,強撐着回到東門外,剛巧碰上于禁也領着一羣敗兵垂頭喪氣地趕了回來,二人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一齊對着曹操拱手說道:“末將有辱使命,請主公降罪,”
曹操沉聲問道:“南、北二門的守衛如何,”
樂進臉上中箭,說話頗爲吃力,還是于禁說道:“末將剛剛來到南門的時候,城上並沒有多少守軍,好不容易衝到城下,連城門都撞裂了,城頭上突然冒出萬餘人馬,矢石俱下,將士們傷亡慘重,末將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撤兵,”
曹操聞言不怒反喜,追問道:“文則,你說什麼,襄陽南門的城門已經被你撞裂了,”
于禁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驚喜,垂着頭說道:“那扇城門是木頭外面裹着鐵皮,末將組織勇士擡着圓木冒死撞擊,死了三百多人,纔將城門撞裂,可是城門後面還有一道鐵閘門,那是無論如何也撞擊不開的,”
曹操不禁一愣,原來襄陽城修建得這樣堅固,自己十萬大軍就算全搭地這裡,也不見得能夠攻得下來,他擡頭看着正在便橋上廝殺的雙方軍隊,又看了一眼大敞四開的襄陽東門,生性多疑的他不由心頭一緊,難道有什麼陷阱不成,
儘管衝上便橋的曹軍雖然都是些百戰之士,但是對面的守軍也絲毫不含糊,堅守在橋上寸步不退,雙方不斷得有人掉落便橋兩側的護城河中,兩側的河水已經染得通紅,曹軍士兵來自青、兗二州,大多不習水性,即使沒有受傷,掉到了護城河裡,撲騰兩下便沉了下去,眼見得活不成了,而襄陽守軍卻水性精熟,只要沒死,縱使有傷在身,也會掙扎着游回對岸,略一包紮又會重新投入戰鬥,狹路相逢勇者勝,守衛襄陽的這些士兵雖然入伍都不足一年,卻個個悍不畏死,便橋上這場短兵肉搏,身經百戰的曹軍竟然落了下風,
夏侯淵見狀大怒,翻身躍下戰馬,揮舞着手中的大刀,一路砍殺過去,果然當者披靡,接連數十名襄陽守軍倒在了他的刀下,
典韋在城樓上看見,不覺暴跳如雷,哇哇怪叫着衝下城去,便橋上擠滿了雙方士兵,典韋等不及大家讓開道路,又故技重施,騰的一下便跳上了護欄,揮舞着那對大鐵戟,如飛一般地奔夏侯淵殺了過去,
曹操在後陣望見襄陽城裡衝出的那條黃臉大漢,有如殺神一般,不由讚道:“想不到劉欣手下竟有這等英雄,可比古之惡來也,”
夏侯惇在一旁說道:“回主公,此人姓典名韋,力大無窮,曾逐虎過澗,後爲劉欣收服,替他取了個表字正是惡來,”
曹操哪裡知道,劉欣替典韋取這個表字就是從他那裡“抄襲”來的,還暗自嘆息英雄所見略同,感慨道:“曹某要是能有這等英雄相助,何愁大事不諧,”
說話間,夏侯淵已經是險象環生,若論馬上功夫,夏侯淵縱然不是典韋的對手,那要也在七八十個回合之外才能分出勝負,但是步下功夫,夏侯淵與典韋就相差甚遠了,尤其在這狹窄的橋面上,夏侯淵的大刀更是難以抵擋典韋的雙鐵戟,才十多個回合便左支右拙,不住後退了,
曹操面色一沉,厲聲喝道:“大軍退後,放他們進來,”
這些青州軍士兵不愧久經沙場,聽到曹操一聲令下,便如潮水般退了開去,夏侯淵也不戀戰,虛砍一刀,抽身夾在人羣中往後便走,
典韋哪裡肯舍,大喝一聲,搶步追上,一戟揮去,將擋在面前的幾個曹軍士兵掃進了護城河,當先殺進了曹軍陣中,後面的漢軍新兵們也收不住腳步,跟着典韋衝了過去,
馬芸在城樓上望見,大叫一聲:“不好,快快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