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燕京,清晨雖然依舊寒冷,卻已經開始散發出勃勃生機。
程旭遠繞着未名湖跑了一圈之後,就在湖畔寬闊的地方停了下來。
學習很重要,但是對程旭遠而言,養生更重要!
沒有一個好身體,什麼都是鏡花水月。
“白鶴亮翅,野馬分鬃……”
養生太極拳的招式被程旭遠規規矩矩的打出來,頭上因爲跑步而溢出的汗,慢慢減少了很多。
“拾人牙慧的東西,練得再規整也沒有用!”當程旭遠收拳的時候,譏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聽到這話語,程旭遠扭頭,就見幾天沒有見的朱廣謙,正揹着手看着他。
看朱廣謙的樣子,程旭遠笑眯眯的道:“朱教授好。”
朱廣謙哼了一聲,然後淡淡的道:“要不是上一次去看作品研討會,還真不知道你是寫小說的。”
“怪不得,挺能瞎掰扯的。”
程旭遠哈哈一笑道:“朱教授,我胡說一氣,您別管我。”
說話間,程旭遠就繼續練他的太極拳。
對於一個喜歡擡槓的人,你和他擡槓,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麼!
眼見程旭遠不理會自己,朱廣謙就來到他的身前,沉聲的道:“小程,我聽你說的修仙,好像也有點門道。”
“給我再說說。”
程旭遠心中一陣無語,不過他現在正好也沒有啥事情,就笑呵呵的道:“行,那我就給您說一下。”
“說的對不對,伱就當一樂吧。”
朱廣謙站在程旭遠的不遠處,也開始打他自己的太極拳。
他的動作也不快,不過這個太極拳,主打的就是隨心所欲。
“對於修仙這種事情,也有不少人稱呼它爲修真。”
“當然,也有人說,它修的是長生……”
程旭遠一邊打拳,一邊按照前世中玄幻小說中的設定隨口說出。
朱廣謙同樣打着太極拳,一如悠然的樣子,但是從他的神情中,卻能感到,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挺認真的。
十多分鐘之後,程旭遠感到身心俱爽,就笑着道:“朱教授,我要去吃飯了,再見。”
朱廣謙擺了擺手道:“你去忙吧。”
“明天我接着聽你的廢話。”
程旭遠一陣無語,你都說我這是廢話了,你還要聽,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但是他心中雖然這樣想,卻也不能如此說,只能擺了擺手,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食堂的早餐並不簡單,有玉米大碴粥、有米湯、還有白麪湯,更有窩窩頭,白麪饃,還有油條,油餅……
三十多斤的糧票,自然是夠程旭遠用的。
更何況他此時的糧票還是粗糧少,細糧多。
很快,程旭遠就打了一搪瓷碗玉米大碴粥,又給自己弄了兩塊油餅,就找了個地方吃了起來。
大碴粥熬的味道不錯,而油餅更是筋道,很有嚼勁。
幾口油餅吃下去,喝一口玉米大渣粥,程旭遠覺得挺享受。
“我給你說,你見與不見,我都在這裡,同樣道理,你的那塊油餅你吃還是不吃,它也同樣在那裡……”
聽着這話,程旭遠差點沒把嘴裡的大碴粥給吐了。
啥情況?
他快速的扭頭,就見一個頭發蓬鬆的男生,正一本正經的朝着另外一個拿着油餅吃的男生說道。
那拿油餅的男生道:“這塊油餅,你看與不看,它都是我的。”
“自己想吃自己去買!”
程旭遠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兩位同學,你們說的話好有哲理啊,那個……那個能告訴我,你們爲啥這樣說話嗎?”
那頭髮蓬鬆的同學道:“這是我們今天看到的一首詩,叫《見與不見》,覺得特別好,就拿着套用一下。”
“同學,我給你讀一下你聽聽,特好聽。”
說到這裡,他就抓起自己的黃面窩窩頭,吃了口道:“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裡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裡
不來不去
……”
聽着這首詩,程旭遠頓時懵了。
這是自己一時心情激盪,所以抄給方玉晴的。
哦,應該是讓人帶給方玉晴的。
可是怎麼會……
程旭遠的心中,頓時出現了那位學姐的模樣。
方玉晴現在也不一定從家裡回來。
能夠將這首詩傳出去的,除了那位師姐,就是方玉晴寢室的人。
就在程旭遠糾結的時候,一個在程旭遠後面吃飯的女生道:“這首詩寫的真好,同學,知道誰寫的嗎?”
“好像是歷史系的一個男生寫的。”
“對了,好像姓程,至於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那頭髮蓬鬆的男生道:“沒想到啊,咱學校這一屆新生真的是藏龍臥虎。”
“不但有徐凌雲,還有這麼一位詩人。”
站在程旭遠身後的女生道:“回頭我要去歷史系看看,這個姓程的男生究竟是誰,居然能寫出來這麼好的詩。”
程旭遠風捲殘雲般的將油餅和玉米大碴粥吃了下去,然後快速的洗碗走人。
他考慮着,自己是不是出去躲一下。
也就在程旭遠吃飯的時候,李瑜菲正在教室裡看着章蔓玲筆記本上新抄的小詩。
這首詩雖然不長,但是看着那詩,她就有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一種平和之中,帶着堅持的期待……
“寫的太好了,誰寫的啊?”
“把本子借我抄一下。”
李瑜菲說話間,就拿出自己的軟皮本,準備將這首詩抄在本子上。
她這個軟皮本是新買的,在軟皮本的第一頁,用雋秀的字跡,抄寫着那首《一棵開花的樹》。
當她寫下《見與不見》題目的時候,發現章蔓玲竟然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模樣。
愣了一下之後,李瑜菲就問道:“怎麼,還不讓抄啊?”
“不是,你抄就行了。”
“這首詩,是徐……徐凌雲寫的,是寫給咱系裡方玉晴的。”章蔓玲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的說道。
什麼?寫給方玉晴的?
聽到這個消息,李瑜菲只覺得腦袋嗡了一下,一顆熱騰騰的心突然冰涼了下來。觸景生情,她又立馬想起來,程旭遠送給她的《一棵開花的樹》。
此刻,程旭遠那張英俊的面孔又浮現在她眼前,耳邊似乎又傳來他那熟悉的、令人溫暖的笑聲和說話聲……噢,這一切就要永遠成爲過去式了嗎!
對於這首詩是徐凌雲寫的,她絲毫不懷疑。
畢竟,他能夠寫出《一棵開花的樹》,就能夠寫出這首《見與不見》,這就是他的水平!
可是,他爲什麼要寫給方玉晴,而不是寫給自己!
當時,他給自己寫《一棵開花的樹》時,他第二天卻告訴自己,這首詩不是寫給自己的,而是寫給其他人的。
現在,他爲什麼寫給方玉晴?
他……
一時間,李瑜菲目光呆滯的看着自己的筆記本,看着這首《見與不見》,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深刻的意識到,即使現在她和他近在咫尺,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永遠都是遠在天涯了!
她就覺得自己的眼窩裡熱辣辣的,她想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還想找到程旭遠,當面問問他,爲什麼會這樣?
剛剛想要抄下來的那種迫切,手已經不聽使的停下來了。她像生病了一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力氣。
章蔓玲眼見李瑜菲的情緒幾近失控,心疼的摟了一下她的肩,柔聲勸道:“瑜菲,反正我本子上有,你就別抄了!”
“什麼時候想看,找我就行了。”
李瑜菲一聽這話,儘管心裡亂成了一團麻,卻還是強作鎮定,迅速的抄了起來。
她一句話也不說,但是抄寫的,卻是非常認真。
看着李瑜菲這般痛苦又不聲張的模樣,章蔓玲嘆了口氣。
李瑜菲開學的時候,就跑去找程旭遠,這其中,恐怕不只是對這位徐凌雲的仰慕。
程旭遠,這個徐凌雲也真是的,他怎麼可以朝三暮四,見異思遷?
就在她心中各種念頭涌動的時候,就見方玉晴慌里慌張的走了進來。
看模樣,她好像怕自己遲到了。
因爲春天的到來,方玉晴的衣服已經變成了一件淺灰色的短風衣,這件看上去不太耀眼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讓她越發顯得亭亭玉立,溫婉動人。
方玉晴剛剛走進教室,就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看來。
莫非,我來晚了?
昨天晚上給程旭遠說出那些話之後,就跟着來接自己的家人回了家。
然後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以至於今天來上課都遲到了。
也不知道程旭遠以後會怎麼對待自己。
他是裝傻充愣,還是故意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離,還是……
“怎麼都看着我?”方玉晴來到金元英的身邊,低聲的問道。
因爲年齡差不多,所以方玉晴和金元英的關係挺不錯。
金元英嘻嘻一笑道:“你現在是名人了,自然都看着你。”
說話間,她拿出一張紙條道:“昨天,有個男生在樓下等你,知道你回家了,就給你寫了首詩送了過來。”
說到這裡,她咳嗽了一聲道:“你說過,對於寫紙條的人,直接將紙條扔了就行。”
“我們秉着廢物浪費的原則,就看了看紙條,沒有想到是一首好詩。”
“嘻嘻,現在咱們這些人都知道了。”
聽着金元英的解釋,方玉晴一陣無語。
不過她也不好意思責怪金元英,畢竟之前她給金元英她們也說過,如果有人給她寫紙條的話,直接扔掉就行了。
現在一首詩讓整個系都傳開了,這……這是誰寫的?
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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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昨天和程旭遠說的話,她的心不由得跳快了幾分。
打開紙條,映入她眼簾的,就是和《明朝那些事兒》一樣剛勁有力的字跡。
就見上面寫道:“見與不見……”
看着這首詩,想到那個寫詩的人,方玉晴的眼眶,不知道怎麼着,就開始有些發紅。
也不知道她是被這首詩所感動,還是自己爲自己昨天大膽的表白得到了迴應……
“玉晴,你……你沒事吧?”金元英看着方玉晴的樣子,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方玉晴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後笑着道:“沒事兒,我覺得自己比以往好多了。”
說話間,她就站了起來。
“你要幹啥去?”看着轉身就要離去的方玉晴,金元英關心的問道。
方玉晴道:“我有事,有事幫我答應一下。”
說話間,方玉晴轉身就朝着教室的門口跑去。
雖然此時,她知道有很多人看着她。
但是她顧不得這些了。
她要和親愛的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