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漢寧剛拿到吳青柏特地送過來的獎金，還沒來得及收起來，正擺在牀頭櫃上，就見一羣人呼啦啦的進來了。
“不是說了等我兩天時間嗎？我也得想個法子呀，這畢竟不是一句話的事，”江漢寧也無奈，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希望人人都滿意，可問題是他一個人說了不算。
“江師傅，你看你有那麼多的獎金拿，我們卻連平均數的工資都拿不到，這你讓我們怎麼還能等得了？再等我們家的那幾個孩子就要喝西北風了。”
不是他們想要來鬧，而是當初江漢寧找到他們的時候，承諾過福利待遇不會差，明明是按照以前的方式來幹活的，結果工資差距卻那麼大。
“我知道你們着急，可我也急呀，”江漢寧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我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提出這樣的一種工資分配方式，要不然肯定會早就和你們說清楚了，再說了，當時我也提醒你們了，讓你們別偷懶要好好幹活，這……”
“我們那是偷懶？”有人立馬打斷了他，反問道，“如果不是你讓我們去幹那些活，我們不會想着去別的崗位？”
有沒有偷懶，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可是不同崗位所覈算的標準又的確不一樣，江漢寧沒法和他們扯這些，眼看着他們越發的激動，只能盡力的安撫。
“老江都進了醫院，你們還想怎麼樣？”跟着江漢寧一直留在紅愛服裝廠的老周從外面衝進來，怒聲道，“他這都是爲了誰？你們怎麼沒有一點良心呀？三天兩頭的來打擾，還讓不讓人養病了？”
“別說了，”江漢寧趕緊制止，見其他人到底沒有再說什麼，也不想把關係鬧僵，緩了緩臉色，“你們先回去吧，我兩天後肯定給你們一個交待。”
有了這句話，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應了聲然後便一塊兒離開了。
老周心疼他，“你的臉色都這麼差了，哪怕沒病只怕也要折騰出病來了，要我說啊，你要麼和孟悠悠他們攤牌，能改就改，不能改就拉倒，要麼就讓他們這些不滿意的人趕緊走，早些找下家說不定能掙更多，你說你操心這麼多幹嘛？”
不管旁人如何，江漢寧作爲四季青服裝廠的招牌，工資和獎金啥的肯定都不會少，可是別人只能看到他發到手的錢，而壓根不在意他背後的付出。
“你也覺得他們這種工資制度好？”江漢寧從他的話裡聽出來一絲旁的意思，皺着眉問道。
當初吳青柏拿着一堆制度規定啥的過來給他，雖然說是讓他來一塊兒討論決定的，但是還沒等他和別人通個氣，就直接召開職工會議給宣佈了，理由是廠子開辦在即，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所以一切從簡，後面如果發現有不合適的地方，再商量着改就行。
結果等到那些老職工進廠，依舊遵循着以前的那一套做派，拿到手的工資低於平均數之後，江漢寧才發現自己幹了一件啥樣的蠢事，不得已想了法子來補救，卻不想又被孟悠悠他們給擺了一道。
發放獎金的時候，他是整個廠裡唯一一個拿着最高標準的，其他的老職工大部分都壓根沒有一分錢的獎金，即便有，也遠遠低於新進的職工，這也難怪剛纔那些人爲啥那麼生氣了。
江漢寧想到這，看向老周的眼神就耐人尋味起來，“你最近一直都在廠裡，沒有回家對不對？”
“你是在懷疑我？”老周本來是來關心他的，現在一見他這副樣子也來了氣，“江漢寧，你的良心也被狗吃了？我跟着你在這個破廠子待的這幾年，基本上啥收入都沒有，還不夠你給我多一點信任？”
脾氣再好的人，遇上這樣的事也沒法穩得住，江漢寧意識到自己疑神疑鬼了，也不想再糾結那些了，只收回了目光，“對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一點。”
“反正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意思就是那個意思，到底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老周不願和他計較這些，冷着臉道，“我們家裡條件都不好，連累着家裡人跟着我們過了這麼幾年苦日子，現在好不容易能有了機會，要是你真的想爲了那些人給折騰沒了，那我也沒話說。”
說完他就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了，回過頭來，“你別忘了，人心都是會變的，他們當初離開的時候說得那樣好，但是你現在看看，他們還是以前的他們嗎？”
不同於江漢寧每天忙着各種雜事，他在廠裡的這些天反倒看得更加的清楚，剛纔來醫院的那些人雖然不說多麼懶惰，但是至少沒有其他人那麼手腳勤快，仗着江漢寧的這層關係在，沒少欺負其他人。
這些話，他也不想和江漢寧說，因爲他知道江漢寧的性子認死理，不讓他自己看清楚了，以後肯定還會又走上老路，所以吳青柏別的地方或許不對，但是有句話卻是說對了，他要是真的想爲了江漢寧好，那麼就得幫他早些看清現實，不能沉迷於過去。
人走了，江漢寧挺直的腰板也軟了下來，躺在牀上，第一次覺得自己渾身無力，或許真的應該要好好歇幾天才行。
這邊孟悠悠跟着吳青柏從廠裡出來，看着大門口懸掛着的招牌，忍不住笑了笑，“二舅，難爲你能想到老周這個人，許多話由他來說，比我們說的更能讓江漢寧信服，一句抵十句也不過如此了。”
“讓他看到我們想要他看到的，聽到我們想讓他聽到的，那麼說出來的話，自然就是我們想讓他說的了，這有什麼難的？”吳青柏跟着笑了起來，隨即又嘆了一口氣，“不過可惜，這個法子不是我想出來的。”
孟悠悠看着他，四目相對立馬就明白了，“姜川？”
“他在前邊的那家飯店等你，說是要一塊兒慶祝，但你們年輕人的聚會，我就不參與了，你快去吧，”吳青柏擺了擺手，瀟灑的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