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鳳英幾人幫着把江豔給擡到房裡去,男人們則走到院子裡去透透氣,一時之間,竟沒人來搭理張桂琴。
張桂琴也不覺得尷尬,只招手叫來了孟曉萍,叮囑她在這兒看着,自己也跑房裡躲懶去了。
離蓋棺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呢,這是特地請人看過的時辰,可不能弄錯了。
孟悠悠看着堂屋裡眨眼間就只剩下她和孟珍珍以及孟曉萍三個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們也出去吧。”
“孟悠悠,”孟曉萍喊住她。
孟悠悠看過去,語氣淡淡的,“啥事?”
她和孟曉萍其實已經許久都沒有說過話了,平時哪怕在村裡無意間碰到,但兩個人也是裝作沒有看見直接相互避開了。
當個陌生人,挺好。
她不知道的是,這是因爲孟曉萍徹底怕了她的緣故,畢竟在孟曉萍的心裡,胡婷婷那樣厲害的人,在孟悠悠面前也壓根沒有蹦噠起來過。
“你知道胡婷婷最近咋樣嗎?”孟曉萍像是沒話找話一般,問道。
“咋樣了?”接話的是孟珍珍,她挺好奇的。
“她那天被抓了過後,直接進了公安局,本來是要坐牢的,可是後來發現她懷孕了,那個女人又原諒了她,將她給弄出公安局了。”
孟曉萍哪怕是現在也會經常想到胡婷婷當時被打的那一幕,所以每次提到這些事,都唏噓不已,走錯一步路,後面就是步步錯了。
“那後來呢?”
孟悠悠想過胡婷婷會坐牢,但是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傻,竟然不懂得保護自己,不在婚姻關係內生下的孩子,等於是給自己埋下了隱患,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隨時都能被人揭發。
“因爲被打,加上進了公安局,估計精神壓力比較大,孩子沒有保住,”孟曉萍看着孟悠悠,眼睛裡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她的工作也沒了,現在在石頭村呆家裡做農活。”
以前胡婷婷總是瞧不上她們,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孟悠悠越過越好,讓她們無法企及,而胡婷婷自己反而混的還不如她們當初。
身上有了黑歷史,只怕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哪怕是以後嫁人,不是清白身,能嫁的人也不是由她選擇的了。
“你和我們說這些幹啥?”孟悠悠頓了好一會兒,纔再度開口問道。
孟曉萍看了眼孟老太的棺材,又看着孟悠悠,答道,“沒啥,就是覺得你應該知道。”
爲什麼要和她說這些?
孟曉萍也不知道,或許是這些事壓在心裡太久了,她想要找個人說一說,不是像張桂琴那樣聽了之後只會幸災樂禍的人,而是和她一樣,多少會對胡婷婷有些同情的人。
除了孟悠悠,還有誰?孟曉萍想不到了。
孟悠悠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幾個人站在這兒,只能聽到外面間歇傳來的聲音,裡面卻安靜的出奇。
所以徐佳文進來的時候,看到她們三人不說話就那麼站着,很是有些奇怪。
幾個人相互打量了幾眼,沒等孟悠悠她們開口,就見孟梅花咋咋呼呼的進來了,“喲,這是幹啥嘞?咋還沒有蓋棺?”
她們出發的時間雖然早,但是一路走過來,到這個點已經很晚了。
“看了時辰的,”張桂琴走過來,不滿擺在了臉上,“今天媽她出殯,佳文她爸不來麼?”
對於孟梅花這個大姑子,沒了孟老太,她再也不想捧着了,因爲張桂琴早就意識到,捧得再高也沒用。
孟梅花不妨她的態度變成這樣,愣了一下,想說啥卻被徐佳文給死死的拉住了,只能將話又咽下了。
“大舅媽,我爸他有點事走不開,所以怕是趕不過來,”徐佳文解釋道。
張桂琴冷嗤一聲,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爲孟老太感到不值,生前如何高看她這個大女婿,死後人家都不來送一程。
所以啊,這些人一個都靠不住。
鬧了一大早上,最後還是以張桂琴取勝,因爲孟老太蓋棺的時候,江豔依舊沒有醒來,所以那些衣服還是跟着孟老太下葬了。
孟悠悠跟着人羣上了山,看着他們用土壘起的墳頭,不管人生前如何,只死後都只能變成這小小的一堆。
跪在地上給她磕了三個頭,也算是替原主和孟老太最後做個了斷,以前再多的不好,以後都不會有了。
上山難,下山卻容易多了,走着走着孟悠悠就走到了徐佳文身後,兩個人之間有段距離,可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徐佳文後背衣領處的破洞,哪怕是頭髮遮擋,也能隱隱約約的看到。
想到徐建國連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都沒有過來,孟悠悠更加奇怪了,他們家到底發生了啥事,導致徐佳文不僅退學,而且穿上了破衣服?
她沒有說話,反倒是徐佳文先開了口,“聽說你要留在學校做老師?”
她有些不理解孟悠悠,明明拿到了優秀畢業生的榮譽可以選擇進單位工作,爲啥最後卻選擇做老師,如果是她,一定不會這樣選。
只是,她卻沒有機會了,想到這,徐佳文不禁黯然。
“對啊,我挺喜歡老師這份職業的,”孟悠悠隨口答道。
徐佳文抿了抿脣,想說些啥最終卻沒有說出來,她和孟悠悠並不熟悉,有些話不說也罷。
兩個人沉默着下山,徐佳文不想在孟家呆太久,等到忙活得差不多的時候,直接拉着孟梅花離開了。
“我說你,急啥呀?我飯都沒吃幾口,”孟梅花忍不住抱怨道。
徐佳文瞪了她一眼,“除了吃,不能想點別的事麼?”
“她看她的,累了一上午了,難道還不許我吃頓飯嗎?”孟梅花知道她說的啥,但還是辯解道。
從她端上飯碗開始,張桂琴就一直盯着她,孟梅花雖然心裡不舒服,可也沒真的當回事,反正把飯吃進肚子裡填飽就行。
“媽,人要臉樹要皮,我們不要做一些被人瞧不起的事,好嗎?”徐佳文放軟了語氣,無力道。
孟梅花嘆了口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