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好孩子,我們一直不否認,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人各有命,付良走了遲早是會回來的,只是英子,當阿姨求你……你能不能多給他寫寫信,讓他有點奔頭,要不然……阿姨擔心他真的不惦記着回來了……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真的……”
付母終究是擔心付良想不開,國家剛平靜了多少年,他們都擔心如果再打仗,付良很有可能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人,因爲他想向陸紅英證明,自己和霍律營一樣有本事,和霍律營一樣可以保家衛國,可以保護她。
“我會的,您放心。”
陸紅英望着付母保證說道,陸紅英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或許是愧疚,或許是因爲打從心眼裡,她是真的把付良當成朋友吧?
送走付良父母,陸紅英坐在房間裡給霍律營回信,把這件事說了說,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又或者是希望霍律營告訴自己,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英子,廣播室那有你電話。”
陸紅英信寄出去大概四天之後,廣播員陳阿姨忽然來找陸紅英,她疑惑的到了廣播室,接起電話才知道是霍律營的電話。
“付良的事情我聽說了,想着你現在心情肯定不好,所以給你打個電話。”
這個年代,打電話是很貴的,一般都是發電報,霍律營和陸紅英也是第一次通電話。
“心情還好,只是有些不能接受吧,或許是我承受能力太差了,你說……是不是我害了他?”
陸紅英對電話那頭的霍律營問道,語氣中帶着許多的不確定,陸紅英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愧疚的感覺,當初趕走劉紅雯和楊志,她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唯獨在付良這件事上,陸紅英覺得自己錯的離譜。
“你沒做錯,這件事他也是當事人,他有選擇的權利,只能說他自己這樣選擇,咱們誰都改變不了,現在不要去做任何的彌補,因爲那隻會讓付良覺得自己還有希望,你前功盡棄不說,他再做出什麼衝動的決定,付家都會怪你。”
霍律營安慰了陸紅英一聲,表示她做的沒錯,頓了頓語氣又道:“謝謝你,願意這麼做。”
陸紅英這麼做不光是因爲付良三姑的話,更是因爲她和霍律營的關係,陸紅英怕自己和付良來往太多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纔會這麼快就找付良說清楚,還把話說的那麼直接。
“好了,電話費太貴了,不說了,你照顧好自己,我託人給你帶去了點罐頭,你記得吃。”
陸紅英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掛斷電話之前提醒了霍律營一句,說完這話徹底掛斷了電話,回到家的時候晚飯已經做好了,陸紅豔看她進門忙拉着她吃飯。
“行了,別想那麼多了,許多事兒,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這麼自責也沒用呀?”
陸紅豔看着她如此說道,臉上滿是安慰的神色,陸紅豔在很多時候確實很溫柔,特別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陸紅豔的溫柔安慰,讓陸紅英情緒好了許多。
付良走了半個月,一切步入正軌,陸紅英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不希望去想這件事,擔心自己想起來會覺得愧疚,怕自己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
陸紅豔逐漸跟上學校的課程,陸紅英也放鬆了許多,可另外一件大事也要開始了,就是洋人醫生來了,陸紅星要做手術了,全家都在醫院聽着關琳講手術的過程,聽的心驚肉跳。
到了進手術室這一天,關琳找到了陸紅英。
“我還得提前和你說一下,你們可以承受手術,但是之前跟你說的一千塊錢,只是手術費,做完手術之後還要在醫院裡休養,後面用藥可能大概還需要五百塊錢左右,你拿的出來嗎?”
關琳不是在錢上給陸紅英壓力,而是因爲這一次做手術的不是省城的大夫,而是洋人,他們做不了主。
“嗯,沒事,做吧,錢的事我自己有辦法。”
陸紅英愣了愣,點點頭對關琳說道,說完這話後坐在走廊上開始算賬。
兩家廠子開起來了,暫時還沒有收回來錢,付良三姑之前給拿的兩千多塊錢,如果全都給陸紅星交手術費和住院費的話,那自己後面就沒有錢上貨了,陸紅英陷入了糾結,開始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這是一筆鉅額手術費,所有人都是早就想到了,陸紅英看似輕鬆,但其實她心裡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不光是弟弟要承受的危險,還有自己要承受的經濟壓力。
“英子,英子?”
趙丫也跟着來聽手術的事情,看到陸紅英發呆,默默地坐到她身邊,叫了幾聲之後陸紅英都沒有回答,趙丫手在陸紅英眼前晃了晃。
回過神來,陸紅英才發現趙丫在,愣了愣問道:“怎麼了?”
“這是我之前從你這裡分紅到的錢,一共四百,你拿着用吧,紅星的病看好了再說,廠子上也是要有貨的,你別有壓力。”
趙丫不愧是陸紅英最好的朋友,只要一個表情就知道陸紅英在擔心什麼,此刻傾囊相授。
“趙丫我……”陸紅英想說自己不要她的錢,自己當初拉扯趙丫一把,讓她跟自己一起做這些事,是希望趙丫能因爲自己過的好一些,沒想過讓趙丫幫忙。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但是你放心,這些錢你以後再給我也是一樣的,我沒有急需錢的地方,所以纔會拿出來給你的,你不要太見外,英子,咱們是朋友,你別有壓力。”
趙丫開解陸紅英,說話的語氣也儘量平和,說完這話趙丫直接起身,不聽陸紅英接下來的話,陸紅英抓着四百塊錢,只覺得沉甸甸的,趙丫已經無數次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幫助了,儘管她以後會還上這筆錢,但是陸紅英也知道,這種雪中送炭的事,不多見的。
這個年代,家家都不好過,都有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趙丫即便是現在過的好一些了,卻也不見得什麼都不需要顧忌,只是趙丫從沒有告訴過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