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坐在臺階上想着這些事情,一百五十包水泥已經裝好車了,而正在出神的郭去是被老爺子叫醒的。
回家的路途依舊是那麼可怕,怪獸在車子後面追趕,車子像在沙漠裡渴了兩天的人,有氣無力的向前。
三百包水泥,必須分做兩次拉,即每車一百五十包,每包五十公斤,那就是七點五噸,分做兩車拉,每車都是超載。
原本郭去不想這樣做,但這年代裡,人人都這樣做,也沒見到有事故發生。
再加上只分做兩車裝,會給吳老三一種“郭去很摳門”的感覺。
如此,只要第二車拉到地基那裡,那時演戲開始,吳老三就會把“郭去很摳門”的看法,轉變成“郭去的錢用光了”。
換句話說,這是郭去套路的開始,也是他爲了自我保護而邁出的第一步。
很多人會說,九幾年的民風很淳樸的,不會發生這種事實,可是,社會是個大染缸,人的素質也良莠不齊,這也是事實。
所以爲了自己的安全,還是把“多點真誠,少點套路”改改吧,改成“多點套路,少點真誠”,畢竟“唯有套路得人心”嘛。
……
這年代農村的酒不貴,都是農民釀的包穀燒,不會有工業酒精兌水的假酒的出現。畢竟酒價便宜,平時每天在街上三四杯也不過三四角錢,而且兌水的假酒人家一聞就知道了。
酒雖然不貴,但度數還是達到了四十左右的度數,平時,郭去老爸家裡放一壺,每天起牀三兩杯,出門走走,自然而然就得路過商鋪,然後藥酒又來三四杯,回家吃飯時忍不住又搞了幾杯,再次出門碰上兩三個酒友,有了酒友那自然就控制不住多喝了幾杯……,如此循環下來,一天怎麼也得三斤包穀燒酒起步。
基本上每天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郭父都是打着“醉拳”,走着“魔鬼的步伐”回家的。
有時候他甚至回不了自己的家,因爲喝的太多,連門扣都打不開,只得在門口睡着,等冷到酒醒時,一看,“嚇!老子怎麼在這裡?!”。
……
可是,最近不一樣了。
郭父最近迷上了撲克,不過由於平時喝酒的錢都沒有多少,所以只能在一旁旁觀,然後搓搓手,跺跺腳,乾瞪眼。
郭去前幾天掐指一算,也該到他父親染上賭癮的時候了。
記得前世他染上賭博後,把他的土地一塊塊變賣,再次投身賭博事業,最終把最後最好的稻田,也就是馬路邊的田賣了,後來那些稻田裡屹立起一座座兩三層樓的樓房,可惜已經是別人的了。
前世,郭去知道後,氣急,趁他父親喝酒醉了,直接用吊牛的繩子,有兩釐米直徑粗,把他捆在了家裡的牀上,每天按時給他飯菜,強行幫他戒賭癮和酒癮。
效果很明顯,可是失去的已經全都沒有了,爲時已晚,農村人在失去了土地而又沒有相應的補償時,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今生爲了不讓賣土地的事情再次發生,郭去和他大伯挖了一個坑,要強行拉他爸入坑。
當然,在把他爸拖入坑裡時,也能打消有心人的虎視眈眈,真可謂是兩全其美。
就是苦了他爸。
……
天氣炎熱,街上一些以開小賣鋪、殺豬等,比較空閒的職業爲生的人們,總是喜歡聚在一起,圍坐在一張擺放在街邊桌子周圍,聚衆賭博。
有人或許會懷疑,這麼“光明正大”的聚衆賭博,難道就沒人管嗎?
答案是沒有,甚至隔三差五有關人員還會“雄赳赳氣昂昂”的加入他們的行列。
郭去父親忍耐已久,甚至破天荒的沒有跑去會他的酒友,一大早就站在別人身後。
看着別人炸金花,手癢,忍不住又搓起了手。
由此可見,他的賭癮已經被充分勾引出來了。
“想打嗎?”
郭父轉頭望向說話的人,見是一個小時候同村的玩伴,他不禁皺起來眉頭。
“想打牌不?”
郭父張了張嘴,最終纔有氣無力的說,“沒錢~”
或許是多年白酒掏空了身子,影響了智商;又或許是心中的賭癮發作,就像毒和諧品上癮一樣,讓他放棄了一切;不過更多的恐怕是,他認爲他自己除了田地和木屋外一無所有的緣故。
反正郭父這句話一說出來,就意味着他妥協了,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一點戒心都沒有。
“打吧,再怎麼說我們也是鄰居,又是一起長大的夥伴,沒錢我借給你啊。”
“真的借給我?”郭父完全心動了,可是賭癮也更大了,同時手更癢,以至於搓手已經不頂用,改爲雙手互相扣了。
他就像是一個永遠學不會拒絕的人,他年輕時根本不會喝酒,可是被人拉着喝了幾次後,就上癮了,再加上被郭去的爺爺慣着,也就有了如今這模樣。
人越慣着就越廢,就像惰性,只要自己找到一點偷懶的藉口,那就可以放棄所有,郭父放飛自我這麼多年,越放飛越墮落,哪裡還有以前的精明勁?
他需要一場救贖,一場他自己清醒以後的自我救贖。這一點沒有人能幫助他,只能靠他自己。
前世郭去曾親眼看見他父親完成自我救贖,即用刀削了自己食指,他父親用那鑽心的疼痛來銘記自己的錯誤,可惜,郭去沒有選擇原諒他父親,因爲已經家破人亡,太晚了。
“當然是真的了,這是一百塊,只要你在這兩張紙上籤個字,按個手摸印就行。”
“這是什麼?”
“借條。”
“這裡沒有筆啊,要不我按個手摸印表示一下就行了?”
“我帶筆了。”
“……”
郭去的父親接過筆,總是眯着的眼睛,隨意掃了一下第一張紙,連看都不願意看第二張紙,他想都沒想就簽上了鐵鉤銀劃的“郭鐵”二字,然後又按了手摸印,一切弄完後,二話不說就把錢拖過去,擺在了炸金花的堂子上,“多發一副牌!”
若是此時郭去看見了他爸寫的字,肯定會感嘆“真是一手好字,只是可惜了”。
從字體上就能看出,當年作爲教書匠的老爺子,對郭去父親培養得多好,然而,那畢竟只是“之乎者也”的死知識,沒有培養好郭父的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