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地區,一年四季裡最短的季節大概便是秋季了,不知道秋天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秋天什麼時候走。
進入到十二月之後,伴隨着幾場寒流襲來,島上也進入了一年當中最冷的時間段。
好在基本也就這麼冷了,只要不是正處於寒潮期間,日內最高溫度有十一二度,最低溫度五六度而已。
怕冷的柳知意早早就將毛衣當成了自己日常穿搭的一部分,而且只穿毛衣還不夠,還要再穿一件毛絨絨帶帽子的衛衣,最後再把黑白配色的校服外套披上,裡頭的衛衣帽子就搭在校服外面,看着像是校服多了個帽子似的,一雙涼潤的小手大部分時候都是縮在袖子裡,只露出幾根細嫩的手指來。
徐采苓就沒有柳知意那麼怕冷,比她少穿了一件,但也穿上了毛衣,高高的毛衣領子包裹着少女細膩的脖頸,即便在很冷的時候,只要是在運動或者幹活,她都會把袖子給擼起來,要是在訓練,等身體熱起來後,她就會把毛衣脫掉,只穿着薄薄的方便訓練的運動服外套。
連方爲都整上了秋褲。
想想當年打死不肯穿秋褲,現在還是覺得秋褲香,帶絨的秋褲裡襯緊密地包裹着雙腿,腿暖了便感覺整個人都暖了。
幸好不是高緯度的地區,即便在冬日裡也沒有那麼多陰霾的天氣,陽光明媚的冬日裡,課間陽臺也多了不少曬太陽取暖的男生。
再也沒有比夏日清風、冬日暖陽更令人感到愜意的天氣了。
學習上面也按部就班地進行着,十月底的月考後舉行了家長會,緊接着十一月底又進行了第二次的月考,眼看着馬上就要十二月底了,第三次月考也將臨近,到了新年一月時,便是這學期最後一次月考、也就是期末考了。
十一月底的那次月考,方爲依舊保持了全年級第一的好成績。
采苓則穩定了下來,成績沒有太大波動,知意倒是進步了一點,因爲十一月的月考數學沒有那麼難,她還考到了128分呢,在排名上也比之前進步了一點,考了年級第十二。
兩次月考之後,能看得出來,大部分學生的文理科分化越來越嚴重了,在普通班裡這種情況更甚,本就基礎比重點班學生差,於是乾脆直接放棄某一科,專攻自己擅長的方向,希望期末結束後能通過分科的成績分到好一點的班級。
對很多學生而言,從小學到現在,身邊的同學都至少會同班一年的,甚至大部分小地方的學生跟方爲他們一樣,小學同班六年、初中同班三年。
而高一的這第一個學期,大概就是‘最短命’的班級了,僅僅相處一個學期就要解散。
也所幸相處時間短,大家的感情還來不及深厚就要分開,大部分學生也不至於因此有多麼惆悵傷感,除非交到了自己認爲很好的朋友。
比如趙玥婷,她就挺想跟方爲繼續同班的,雖然跟方爲同班大概率還是要被他搶掉班長,還整天換着法子來坑她這個副班長幹活兒,但不管怎麼說,真要選一個班上她覺得最要好、最處得來、最看得順眼的人,還是方爲無疑。
別說她了,連劉波也這樣想,至少跟方爲同桌的氛圍很不錯,方爲也是他少有的能‘溝通’的人,比起分班後換個‘同桌間互道傻逼’的新同桌,劉波更願意跟方爲繼續同桌。
當然,波哥隨性,分班後能繼續一個班一起同桌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誒,你們到時候應該都是選理科的吧?”
趙玥婷轉過身來問方爲和劉波。
劉波擡頭,一副沒聽清話的樣子,也懶得再追問一句。
方爲則點了點頭道:“對啊,這不顯而易見嗎。”
“那我們以後分了班,好像也有大概率繼續同班啊!”
趙玥婷笑道:“我聽說重新分科分班後,會在普通班和重點班的基礎上再加一個尖子班,文科兩個尖子班,理科也是兩個尖子班,那我們至少也有一半的概率繼續同班啊。”
“這麼自信到時候咱們就都在尖子班?”方爲笑了笑。
“理科前一百穩進尖子班了好吧!按理科成績排名,我可一點不差!”趙玥婷一副囂張的樣子。
按照往年的分班成績來看,一中的文理科尖子班學生,目標基本都是衝擊重本的,評價尖子班的成績也是‘重本錄取率’
毫無疑問以方爲劉波趙玥婷的成績,肯定是進理科尖子班的,柳知意也百分百進文科尖子班。
方爲估摸着,班上到時候能進文理科尖子班的同學大概有十來人,再五五概率分一分,以後還能跟自己一個班,一同走到高考結束,可能也就五六個人而已。
重新分了科分了班之後,班主任以及各科任老師大概率也會發生變化,人還是這些人,只不過也重新分配而已。
樑老師作爲市級優秀教師,以前就是負責帶理科尖子班的,想來今年也不例外,以後分了科分了班,還是有五成的概率會成爲自己的班主任,至於其他科任老師就說不準了。
“對了,你們最近的籃球賽是打進第二輪了嗎?”趙玥婷好奇道。
“什麼‘你們’,我們這是代表班級出戰的好吧,你這副班長在搞分裂啊?”
“哎呀,誰知道你們男生的這些,看又看不懂,一羣人搶個球丟來丟去有什麼好玩的?那你們……我們班的下一次比賽是什麼時候?”
“就今天下午啊,打第二輪,打十四班。”
方爲和趙玥婷聊的這個籃球賽是學校組織的校級籃球比賽,算是除了每年的春季校運會外,學校裡比較熱鬧的比賽活動了。
面向的羣體是高一和高二學生,不要問高三學生爲啥沒有份,在一切以學習爲主的一中裡,能讓高二也一起參加比賽,已經是福報了!
各班由班長或者體育委員組織學生報名參加,以班級爲單位參賽,最後決出冠亞軍來。
雖然沒有獎牌、沒有獎品,只有一張獎狀,但學生們的參與熱情還是很高的。
比賽的時間是每天下午放學後,比賽場地的位置也選得很好,就在食堂和宿舍樓外邊的籃球場,方便其他學生吃完飯或者乾脆就在宿舍陽臺觀賽加油。
第一輪的初賽比較冷清,一切以學習爲主的一中裡,按班級爲單位組織出來的球隊水平參差不齊,比賽精彩程度有限,來觀賽的人也少,很多女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班裡有球賽呢,知道了也沒啥興趣去看。
比如柳知意,自己班的籃球初賽啥時候打完了她都不知道,但方爲班的籃球初賽,她倒是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看了。
少女藏在一班的觀賽學生中間,假裝自己也是一班的人,偷偷摸摸地給方爲加油。
隨着賽程的進行,球賽進入到了第二輪的階段,競爭逐漸激烈,比賽的氣氛醞釀了出來,前來觀賽和加油的學生就越來越多了,總算是有了一些球賽該有的熱鬧。
“那十四班打完,下一輪打誰?”
“……先贏了十四班再說吧!這個班挺強的,我估計我們懸。”
“啊?十四班這麼厲害嗎?他們不是普通班嗎?”
“人家學習差而已,球不見得打得差啊。”
“那要是贏了就到第三輪了嗎?”
“對啊,能贏的話就到四強了,到時候就抽籤決定對手。”
“四、四強!這麼快!也就是說,我們班現在算是八強咯?”
“……高一加起來就十六個班,八強很奇怪嗎。”
趙玥婷聽着有些驚訝,雖然少女的性格也挺開朗的,但卻不太喜歡運動,更別說籃球這種女生幾乎不碰的項目了。
“聽着好像有機會誒!贏了十四班的話,就是四強,那再贏一輪可不就到決賽了?”
“……阿Sir,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決賽基本不用想了,冠亞軍肯定是特長班的,六班和十五班、十六班,基本包攬前三了,其餘班級能爭的,也就一個四強名額而已,咱們還是好運的,第二輪沒有抽到特長班,不然今天下午應該毫無懸念的就被送走了。”
六班是采苓所在的重點特長班,最近籃球賽,采苓忙着要去市隊訓練也沒看比賽。
方爲倒是有去看過六班的比賽,只能說不愧是重點特長班,跟其他班比起來強得不在一個檔次。
像方爲一班,他想湊五個技術過得去的人來組隊都得挑老半天,人家六班二級運動員一抓一大把,各個身材高大,球技精湛,第一輪摧枯拉朽般,以極大的優勢幹掉了倒黴的四班。
而十五班十六班是普通特長班,裡頭的體育生或許沒有六班那麼強,卻也不是普通的班級球隊可以碰瓷的。
可以說打到四強之後,就是特長生們的舞臺了,但至少含金量上來了,比賽的精彩程度也更好看,觀賽的人也更多,不然總是一羣菜雞互啄,只有自己班的人在看自己班比賽,到頭來也只能吆喝情懷了,所謂的校園籃球賽漸漸的就更加沒人看。
聽方爲分析清楚形勢,對於球賽沒有什麼概念的趙玥婷總算是明白了一些。
“那咱們班這次的目標,就是四強咯?”
“對啊,要是能幹掉十四班打進四強,那咱們的目標也算是完成了,到時候四強還能拿個獎狀呢。”
“能不能志氣一點啦!劍指冠軍!”
“這叫不要好高騖遠,夠不着的東西不要去想,不然只會徒增煩惱和焦慮。或者,你行你上!”
“我纔不上,那今天下午比賽,我組織一下班裡的同學去給你們加油啊。”
“可以,多找點女生來當啦啦隊,氣勢上先壓倒十四班!”
“切,小心輸了丟大臉~!”
畢竟成功打進了第二輪,好歹也算是班裡的一件大事,作爲副班長,趙玥婷還是很盡心盡力地跟班裡同學通知了這件事,約好大家下午放學一起去給班裡球隊加油助威。
……
“啊啊啊~!(#>д<)~!”
中午回家的路上,徐采苓抱着飯盒,跟着打飯回家吃的方爲和柳知意,一臉的遺憾和可惜。
“幹嘛幹嘛。”
“爲什麼你們比賽不能上課時間或者週末比啊!我下午放學又要去訓練,又看不了比賽了!”
“沒事的,采苓,我是你的眼睛,我幫你看。”柳知意安慰道。
“全讓知意你爽完了嗚!”
“我、我哪有爽。采苓你可以跟林老師請假兩個小時呀,等看完方爲的比賽再去訓練可不可以?”
“我已經跟林老師說過了。”
“然後呢?他同意了嗎?”方爲好奇道。
“然後我被罵了一頓。”
方爲、柳知意:“……”
這就沒有辦法了,比起學校裡特長生的專項訓練來,市隊的訓練更加嚴格,像什麼請個假就爲了看個球賽這種事是想都不用想的。
少女喜歡湊熱鬧,她不但熱衷於自己站在萬衆矚目的賽場舞臺中,也同樣熱衷於見到方爲站在萬衆矚目的舞臺上。
雖說自己所在的特長重點班六班是這次籃球賽的奪冠大熱門,但徐采苓對自己班的比賽倒是沒有多大的觀賽興趣,她想看的只是方爲的比賽而已。
“你們班跟十四班的水平半斤八兩,今天下午的比賽肯定很激烈吧!”
“……能不能別用半斤八兩這個詞,聽着感覺像是菜雞互啄啊。”
“那應該用什麼?”
“用勢均力敵!”柳知意糾正道。
不愧是文科小天才,知意這個詞聽得就令人格外舒心。
“哎呀都沒差啦,反正你們班好像就你厲害,一拖四怎麼贏啊。”
方爲臉色一板:“團隊競技,不要說這些不利於團結的話。要是沒有我的四個隊友,這比賽能開得起來?”
徐采苓和柳知意被方爲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噗呲一笑,她們也沒參加過什麼正式的籃球比賽,但也能夠感受到方爲的心累了。
還是方爲有辦法,雖然采苓沒法親眼看到他在賽場上帥氣瀟灑的模樣,但可以用相機拍下來給她看嘛!遠在滬海的姐也可以看!
三人回到家,一起坐在沙發上吃飯的時候,方爲就拿出來了相機,換上一卷新的膠片,遞過去給柳知意。
“記得別把我拍醜了啊!”
“知意別聽他的!你就拍他的醜照!我愛看醜照!”徐采苓興奮道。
“嗯嗯!”
柳知意擺弄着相機,也一臉的有趣,想想拿着相機拼命捕捉方爲的醜照,她就覺得有趣。
“我說你們……到底來看我打球看的都是什麼啊?看我出醜了來了?”
“對啊~!”
“……??”
方爲被一口飯噎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翻了翻白眼道:“那你們記着了,下次別怪我光拍你們的醜照!”
“你敢!”
文素素的這臺單反膠片相機柳知意也是會玩的,只是拍照技術比不上方爲和素素姐而已,想抓拍完美角度很難,以她的技術,想拍醜照那還不手到拈來?
別把拍照技術菜當榮譽啊喂!
吃完飯,倆小丫鬟收拾好三人的餐盒,又各自回房間抱了兩張小被子出來。
方爲就不用拿被子了,他左邊蹭半張被子,右邊蹭半張被子,剛剛好夠用。
隨着天氣變冷,在沙發午休時,也不如夏天愜意了。
三人在沙發上緊貼着的身子倒是暖乎乎的,可伸出來懸空搭在茶几上的腿就顯得空蕩蕩涼颼颼的。
或許倆少女一左一右地把自己的雙腿纏在方爲的腿上就不會冷,但這樣曖昧到過分的動作,矜持的少女們哪裡做得出來。
知意等着采苓先這樣做,采苓先等着知意這樣做,結果等來等去,誰也沒好意思先把腿纏方爲身上。
腳冷的時候,入睡也變得困難,見倆少女抱着他的手臂,左右各一邊緊貼着他蜷成一小團兒,方爲想了想道:
“腿有點冷啊,要不回房間睡吧?這天氣不適合在沙發睡了。”
“那、那好吧……”
“走了。”
方爲輕輕抽出被溫軟少女們緊抱着的手臂,在沙發上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穿着拖鞋回去了房間。
還沒等他整理好牀上的被子躺下,懷裡抱着小被子和枕頭的徐采苓和柳知意就這樣跟着他一起走進了房間裡來。
在方爲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倆少女一左一右地跑到了他一米八大牀的左右兩邊,把自己的枕頭挨着他的枕頭放下,拍拍兩下小被子,然後就掀開帶過來的小被子,和衣而睡了。
方爲坐在牀中央,看着舒舒服服躺在他牀上,揪着被子擋住半張小臉的采苓和知意,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是,你們怎麼跑我這來午睡了!”
“不是你說的回房間睡嗎……”
“……我說各回各房睡!”
“……”
徐采苓和柳知意裝迷糊,躺在他牀上一動不肯動,也不管方爲的表情,只是偷偷睜開眼眸瞄了瞄對方的表情。
見知意(采苓)沒有離開的意思,采苓(知意)便也安心了下來,一時間誰都不肯先走了!
“不就是一起午睡嘛!跟在沙發一樣啊……我們一人一個枕頭,一人一張被子,還不用怕睡過頭遲到,一起睡多暖和,小時候又不是沒睡過!”
采苓先下定決心,不管知意走不走,反正她打死不走了!
“就、就是!”
知意也連忙應和,但又反應過來,不對!我小時候可沒跟他這樣睡過!
既然采苓小時候都經常跟他這樣午休了,那、那我補回來不過分吧!於是也打死不走了。
見倆賴皮少女開始裝睡,方爲也沒她們辦法了,便也一起躺了下來。
“……睡就睡了,記得別回家亂說啊!”
“誰會說這個……”
“就、就是!”
得到方爲的應允,徐采苓和柳知意開心起來,剛躺下的牀涼涼的還沒熱乎,她們就一起往中間的方爲擠啊擠,直到三張不同顏色的被子間隙都變得緊實,這才心滿意足地鬆了口氣。
方爲平躺着,她們側躺着,齊齊側向方爲的方向。
房間裡一時間安安靜靜,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或許還有略顯激烈的心跳聲,只是旁人聽不到罷了。
柳知意好興奮啊!
長這麼大來,第一次和男生睡一張牀……!之前在酒店那次不算!明明同樣是睡,可爲什麼跟他一起躺在牀上比在沙發時,那種感覺奇妙這麼多呢!
徐采苓也很激動!
確實小時候經常跟他一起在牀上午休,可那都好多好多年前了,如今重來一遭,卻莫名地有些緊張刺激的心情!
方爲閉着眼睛,但喉結卻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因爲右邊的一隻溫潤微涼的小手,不知何時,從擠壓得緊密的被子間隙偷偷摸摸地鑽了進來。
在觸碰到他的手臂時,那微涼的指尖微縮了一下,也許是見他沒反應,於是膽子更大了,沿着他的手臂一路摸索過來,最後竟是將方爲平放在胸口的右手拿到了右邊,打開他的滾燙手掌,鑽進了他的手心裡去。
我說……知意!!
方爲長長地深吸一口氣,用餘光瞄了瞄右邊的柳知意。
少女一副早已熟睡的樣子,乖巧地窩在他右肩那側,長髮散落臉頰,至於手睡沒睡着,那是手的事,可不關知意的事……
還是采苓老實……似乎話有點說早了。
方爲才放下心來跟柳知意偷偷摸摸牽手睡時,左邊的采苓趁他不備,同樣從緊密的被子間隙裡,將自己的小手摸索了進來。
而且比起柳知意更放肆!
她竟然不滿足跟方爲牽手睡覺,在方爲主動抓住她調皮小手的時候,她的小手宛如泥鰍般滑開,接着順着他衣服的下襬摸索了進去……滑到了他最溫暖柔軟的肚子上面。
采苓的手沒有知意的涼,可那一瞬間,方爲還是腹肌繃緊,只好隔着衣服按住她的小手,不准她再亂竄了。
倆少女終於是乖巧老實了下來,很快就安然睡着了。
方爲睡不着,他難受。
大概從今天起的一整個冬日,午休都需要他慢慢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