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鬧鐘響起。
即便還在假期中,方爲也沒有睡懶覺,依舊像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
令方爲有些意外的是,文素素也起得好早,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小手在張開的嘴巴前拍拍,半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
“姐醒的那麼早?不會沒怎麼睡好吧?”
“沒有呀!我昨晚睡得一級棒!”
文素素說着,不顧形象地伸了個愜意的懶腰,慵懶褪去,整個人便都精神奕奕的了。
連她自己都好奇呢,本來就認牀的她,在外面住的時候,哪怕再好的酒店、再柔軟的牀,也總是入睡困難。
而昨晚第一次在方爲家住,哪怕他家的牀說不上柔軟、空調說不上靜音,她這一覺卻睡得格外安心格外香,絲毫沒有對陌生環境的那種不適應,全身心都相當放鬆,加上昨天跑了一天,洗漱完鑽進被窩後,幾乎是沾着枕頭就睡着了,一夜無夢,睜開眼睛就到了天亮,她可真是好久沒睡過這麼舒心的覺了!
幸福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無非就是吃好和睡好。
若是可以有個什麼安睡小枕頭能夠零副作用的一秒入睡,你都不知道有錢人們願意花多大的價錢來換呢。
“采苓知意還沒醒嗎?”
“醒估計是醒了,可能在賴牀呢!”
“哈哈哈,那我進去找她們,你不準進來!”
“……”
方爲才懶得進去,他彎腰站在衛浴間的洗漱臺前刷牙,滿嘴的泡泡,轉頭往門外一瞧,文素素已經打開少女們的房間鑽了進去,隨後房門關上,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裡面依稀傳來的嬉笑打鬧聲音。
[偷襲——!]
[呀——!素素姐你怎麼進來了!]
[你們還不起牀?]
[唔~再眯一會兒~]
[誰撓我癢癢啦!]
[不是我!]
[啊!你們怎麼都沒穿小衣……]
方爲:“?”
還說家裡沒有長輩在,你就是唯一的長輩呢!這哪有一點像長輩的樣兒?!
方爲漱漱口,洗把臉,又繃着嘴巴照着鏡子,擠掉下巴那顆成熟的小痘痘。
現在痘痘就長得很少了,偶爾纔會冒出來一顆,脣邊的鬍子倒是長出來了一丟丟,像草地裡剛準備冒頭的嫩芽兒似的,不注意看還不明顯,自然也是不到刮的時候。
男生長鬍子的個體差異很大,像同桌劉波就長得很着急,若非是鬍子長得太多,想來劉波看着也不會顯得那麼‘邋遢’。
關上衛生間的門,方爲蹲了個坑,蹲完坑出來,少女們也總算是都換好衣服起牀了。
“臭死啦!!”
“……別血口噴人好不好!我都開了抽風機的!趕緊都洗臉刷牙然後下樓去了!”
“還不都怪你蹲坑太久!”
“我才蹲了五分鐘好吧!”
文素素聽着感嘆,男女生之間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地聊這些話題,怕是得老夫老妻才能做到了吧……
……
新的一天從雞飛狗跳的早晨開啓。
都洗漱完畢之後,方爲四人換好衣服,穿上跑步鞋,帶上鑰匙便一起下樓去了。
早晨七點半這會兒,太陽早已升起,陽光明亮卻不熱辣,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方爲走在前面,文素素和采苓知意走在後面,跟着他一塊兒邊走邊簡單熱身。
“你們現在上了高中還每天都有跑步嗎?”
“有啊。”
“那不是得很早起?”
“我們換到下午放學後在學校田徑場跑啦,跑完我去打球,她們就先回家洗澡,然後再一起吃飯上晚自習。”
“嗚!從這個月開始我就不能再跟你們一起跑步吃飯上晚自習了!”采苓嗷道。
“采苓,在我心裡你一直都在的,我會帶着你的那一份,幫你做這些事。”知意安慰道。
倆少女心知肚明,果然知意越來越壞了,她不提還好,一提采苓就忍不住掐她掐她,知意笑得更開心了。
“咦,采苓是要去市隊訓練了嗎?”
“對呀,素素姐現在有沒有跑步?”
暑假在滬海一起住那會兒,在方爲三人的帶領下,文素素也每天都早起,跟着他們一起沿着濱江大道在黃浦江畔跑步看日出。
跑步這件事是需要毅力的,尤其是晨跑,在毅力不足的情況下,那麼就需要有人陪同相互監督,別說才跑了一個月不到的文素素了,就連跑了三年多的柳知意,在方爲不跑的情況下,她也依舊堅持不下來。
令方爲三人沒想到的是,文素素聽了這個問題,卻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有跑呀!只要沒下雨,我每天都有跑!”
“真的啊?!”
“姐這麼牛逼?!”
“啊?!”
文素素:“……喂喂!在你們心裡我到底是個什麼形象啊?!果然之前都是陽奉陰違我的是吧!我堅持下來很奇怪嗎!”
“那倒不是……畢竟一開始那幾天,就算有我們陪着,姐好像連起牀都困難……”
“我也是能克服的!!不過……”
文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我倒是沒之前起得那麼早了,都是八點鐘才起牀,然後跑完步回家吃個早飯,九點鐘去畫室,就趕不上看日出了……”
“那也已經很厲害了!”徐采苓和柳知意相當佩服。
方爲也同樣很佩服,哪怕他自己也在這樣堅持,但處境不一樣啊,換做他從小也在這樣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下,怕也是很難堅持做到早起跑步吧。
“那姐怎麼不早起去看日出?”
“唔,感覺你們都不在,就我自己看的話也沒什麼意思,反而覺得好冷清了。”
“我、我懂!”
柳知意連忙表示自己認同這種感受,早起不是唯一,跑步不是唯一,但早起加跑步加看日出就幾乎錨定了特定的對象,倘若哪天方爲不在身邊,柳知意覺得自己早起跑步去看日出,日出的那一瞬間最大的感慨,怕也不是日出多麼壯麗,而是方爲不在身邊,那種席捲而來的孤獨和落差感了。
“大爺,打太極呢?不打樹了?”方爲跟小區老頭打招呼。
“呵呵,打完樹了……小方你們這麼早就回來了?”
“是啊,昨晚就回來了!跑步去呢!”
“這位……”
“我姐。”
“噢!你姐啊,難怪我說你倆姐弟一點都不像……啊?”
“哈哈哈,那倒也不是親的!”
老大爺也迷糊,心想你這小子好姐姐好妹妹可真是多!
見方爲這一路走出來,跟小區裡的這些老頭老太這般熟的模樣,文素素也好笑道:“你怎麼做到跟這些大爺大媽混這麼熟的?該不是以後想着讓人大爺大媽給你介紹對象吧!”
“這叫鍛鍊自己的社交能力!”方爲說。
“屁!他就是閒得無聊,見誰都要嘮兩句!”倆少女絲毫不給面子。
“那以後大爺大媽天天給我介紹對象,你們一個兩個三個單身狗自己上一邊哭去!”
“yue~!誰看得上你!纔剛上高中你就敢想這些!”
倆少女嘴上硬氣地說着話,心卻有些慌了起來,於是攥着小拳頭追着方爲打。
方爲跑啊跑,帶着她們跑到了附近的金桂市民公園,在這裡跑了兩圈。
兩圈大概就是兩公里。
跑完這兩公里,晨跑任務便算是完成了,文素素和柳知意已經是香汗淋漓,精緻的鎖骨溼溼的,雙手叉着腰慢慢走,胸脯隨着呼吸的節奏一起一伏。
這時候就羨慕起采苓的體力好了,兩公里慢跑下來,采苓跟沒事人一樣,還掐住了方爲的肩膀,雙腿一蹦騎到了他身上去,這種自然的親暱是小青梅的特權,誰也羨慕不來了。
“肚子好餓!我們要吃什麼?”
“走,帶你們去逛逛早市!”
采苓和知意早就逛過了,主要是帶文素素逛逛。
跟滬海這樣的大都市比起來,零三年這會兒的璇珠市就只不過是個四線小城市而已,哪怕不少地方都漸漸開始現代化,卻依然以簡單、寧靜的小縣城慢節奏生活爲主。
文素素難得過來住兩天,方爲自然要好好安排她,貴的、好的、高級的,她都已經見慣了,那就帶她好好體驗一下這樣小城市的市井生活氣息,也算是一種往下走的見世面了。
最少不了的,便是這裡的早市了。
早市十分熱鬧,方爲四人在這裡找了家傳統的早餐店,點了份熱氣騰騰的豆腐腦、酥脆的油條、香糯的米粥。
這邊的豆腐腦都是鹹的。
搭配着醬油、滷水、蔥花、蝦皮、榨菜、肉沫等澆頭配料,還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淋上一些辣椒油或者醋,用一口大碗裝着,拿着勺子舀着吃,一口接一口好吃的停不下來。
“好吃好吃!你們吃過甜的豆腐腦嘛?”文素素問。
“沒有……”
徐采苓和柳知意搖頭,不可思議道:“豆腐腦還有甜的?甜的咋吃呀!”
這年頭不像後世那麼信息發達,從小在這塊區域長大的少女們別說吃甜的豆腐腦了,連聽都沒聽說過呢。
“就是放糖漿呀或者蜂蜜這些,跟甜品一樣,粵廣那邊都這樣吃。”
“那不好膩嗎!他們那邊糉子不會也是甜的吧?”
“糉子啊,跟我們這兒一樣,是鹹的!不過北方也有甜糉子!”
“還真有甜的糉子啊?!”
大概江浙是全國唯一的有鹹豆腐腦和鹹糉子共存的省份了,別說倆少女了,連方爲當年第一次吃到甜豆腐腦和甜糉子的時候,也有些懷疑人生。
倒也不是說特別難吃,就是那種感官上的不習慣,感覺很彆扭……不過老北那邊的豆汁那是真的難吃!!
隔了這麼多年,方爲還對那味道記憶猶新,怎麼形容呢,大概就像是四十度的天氣下,你去舔別人的咯吱窩,差不多就是那種酸爽了……
吃過早餐,在方爲的帶領下,四人一起穿行在小城的早市間,看看新鮮的蔬菜水果、各種特色小吃、手工製作的小物件等等。
早市的旁邊就是古街,未來會打造成當地的一個小景點供遊客觀賞,不過這會兒還是比較原生態的,也沒有那麼多的商業化。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古街兩旁是保存相對完好的明清建築,青磚綠瓦,木質門窗,頗有古樸的氣息,遇到一些古玩店和傳統的手工藝品店時,四人便一起進去逛逛,但沒買,那價格可不都是宰人的嘛!
倒是在一旁的街邊小吃店這裡,一起又各買了一張酥脆可口的燒餅,一路逛吃逛吃~
早起的時間很多,把這一片逛完才十點多鐘。
提着順路買回來的菜,四人就一起回家做午飯了。
午飯過後休息一會兒,方爲拿出書包來,將裡面的東西清空,裝了幾瓶水、一些小吃食、紙巾毛巾六神花露水等物,拉上拉鍊,把包背在肩上,重新穿上運動鞋。
“換好衣服沒?差不多出發了!別穿短褲啊!小心被蚊子擡走!”
“我沒事!蚊子不咬我!”徐采苓說。
“山上可能有蛇。”
“啊?!”
等文素素和采苓知意出現在方爲面前的時候,便都已經換上長衣長褲了,趁着下午這會兒的時間,四人要一起去爬山,璇珠島內最高的岷觀山。
其實也沒多高,就三四百米的海拔而已,只是上山的路比較曲折,還是要費些勁兒的。
岷觀山公園的風景倒是不錯,算是4A級的自然風景區,三面臨海,崗巒依海起勢,峰巒綿亙十餘里,不僅有茂密的原始森林、山峰、水景、海景等自然景觀,還有獨特的峽谷、溶洞、海蝕地貌等地質,跟內陸裡的山景比起來就特別多了。
方爲自然是去過的,不過在這裡住那麼久了,徐采苓和柳知意也都沒去過,趁着文素素也來玩,便帶她們一起去爬爬山。
“不會很高吧?”
聽到爬山,文素素就有些慫,其實她也挺喜歡在山頂看風景的,只不過受不了爬山太累,都是鈔票一甩,直接坐纜車上去。
“要是我體力不支了,你可得揹着姐上去的!”
“……安啦,肯定不會丟下姐啦,論高度都還沒有東方明珠塔高呢!”
這麼一說,文素素就放心了。
“來,都撩起頭髮來。”
“幹嘛?”
[呲呲——]
三人撩起頭髮,方爲就在她們身後噴了什麼東西。
六神花露水很香很濃還很提神,女孩子們肌膚嬌嫩,不噴點花露水的話,這跑到山上不得都便宜野蚊子了。
“太多啦!味道好濃!”
三個女孩子嫌棄地將肌膚上溼溼的花露水一抹,又笑着擦到了方爲身上,這下子三人都是一個味兒了。
“我們要騎摩托去嗎?”
“有點遠,坐公交去!”
……
下了樓,小區旁邊就有公交站。
“229,是這輛嗎?”
“對!上車!”
四人一起上了車,空着手的文素素和徐采苓柳知意先一起去後面找座位,方爲掏出錢包往箱子裡塞了四人的車費。
人都還沒坐下,司機就開起了車來,方爲搖搖晃晃地往後面走去。
“這裡!”
“你們還真會找位置……”
“哈哈,剛好最後面一排大把座位!”
最後一排的座位都是連在一起的,方爲在她們中間坐下。
比起菠蘿島上的‘麪包車公交’來,市裡的公交車就要正規多了,雖然也是搖搖晃晃的,但不至於讓人暈車得太難受,反而讓習慣了午睡的四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路程比較遠,有十多個站,漸漸的,四人聊天的聲音也小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誰先打了哈欠,然後便都哈欠連連了。
“困了你們就眯一會兒唄,到了我叫你們。”
“那你可不要坐過站了!”
“……那是最後一站。”
方爲這麼一說,徐采苓和柳知意就放心了下來,腦袋一歪,自然地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沒過一會兒,竟是相當安心地都睡着了。
坐在最右側的文素素看得目瞪口呆,見着被倆少女夾着在中間當成人形枕頭的方爲,她目光揶揄,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眼睛裡的意思不言而喻,但怕方爲不明白,她就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
[現在當着我的面都不裝了是吧?]
[……]
方爲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對視着文素素的目光,一臉無辜。
他艱難地從少女們緊摟的懷抱中抽出手臂,拿出兜裡震動了一下的手機來看,然後給近在咫尺的文素素回了條消息:
[姐,你覺得這能怪我嗎]
[不是你讓她們睡的麼]
[那我也沒讓她們這樣睡呀]
[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很難受的]
[心裡開心得很吧]
[但手臂酸]
[說出來也沒人心疼你]
[姐不困麼]
[我看樂子,我不困]
這句話發完,文素素更加饒有興趣地盯着方爲和靠在他肩膀上睡覺的倆少女看了,不但在看,還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來,找了個角度,咔嚓一下給他們拍了個照。
[姐你幹嘛!]
[呵呵,留證據,看看你以後怎麼被刀的。你別裝正經呀,不拉着她們的小手麼?]
[???]
什麼惡趣味!唯恐天下不亂是吧!
當着文素素的面兒,跟倆少女一起曖昧,可擾得方爲渾身不自在起來,偏偏文素素還很好奇地盯着看,這搞得方爲一腔的熱血不知該往上涌還是往下涌了。
他悄悄緊了緊壓在腿上的書包,隨後再給文素素髮了條短信,然後把手機收回了書包裡。
[手機沒油了,不說了]
文素素:“???”
方爲閉着眼睛裝睡,但沒過一會兒,就感覺有一隻溫潤的小手撫上了自己的手背來。
他猛地睜開眼,卻見到憋着壞笑的文素素正歪着身子,拿着熟睡中采苓的小手在往他手心裡放!
方爲一把抓住了那隻調皮的小手。
文素素心頭一跳,瞪大了眼睛:
[你抓着我的手了!]
[姐別鬧了,一會兒我真被刀了]
[鬆開]
[那你老實點]
方爲這才鬆開了她的手,唯恐天下不亂的文素素終於是老實坐了回去,微紅着臉跟他比了個拳頭的手勢。
見她出了拳頭,方爲就出了個布。
文素素愣了愣,竟是被他給逗笑了,果然人在無語到極點的時候會笑!怎麼會有這麼搞怪的少年人啊!誰跟你猜拳啦!
難道這就是無厘頭的青春麼,真是幼稚又傻傻的!
明明是屬於他們的青春和曖昧,可那一瞬間,文素素卻也感覺自己也感受到了一些滋味似的。
……
方爲一路就沒睡,文素素徐采苓柳知意三人就睡得香了。
采苓和知意自然不必多說,幾乎是沾着方爲就睡,文素素原本只是打打盹,然後漸漸犯了困,便就近靠在了采苓的身上睡起來。
她的重量壓着采苓,然後采苓再壓着方爲,方爲只覺得自己的左側像是壓着大山似的,若不是他一直努力坐直身子,都要把右側靠窗的知意給壓扁了。
柳知意就喜歡這樣被壓在小小的角落裡,軟綿綿的她總能填滿各處縫隙,她覺得這樣好有安全感,一點不憋屈。
三人醒來是被方爲叫醒的,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方爲抖了抖左邊的肩膀,徐采苓便醒了,然後緊接着文素素也醒了,最後再抖抖右邊的肩膀,柳知意便也醒了。
睡了一覺後,她們都精神奕奕的,最驚訝的莫過於文素素了,本來自己睡覺就挑環境,沒想到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竟然也能安睡一路的?!
難怪采苓和知意都喜歡睡方爲了,你這是安眠藥成精了吧!
說到底還是安全感啦,不用擔心會發生什麼危險、也不用擔心坐過站,哪怕坐過站了也沒關係,只要方爲在身邊,到了陌生的地方也都能安然自若。
[岷觀山公園站到了,請乘客從後門下車……]
“走了走了!一會兒司機過來趕人了!”
“走走~!”
這裡是終點站,車上本就不多的乘客,全部在這裡下了車。
連司機也從車上下來了,站在外面抽根菸,眺目望去,身後一片綠油油的青山,秋日的藍天白雲之下,連空氣都要好不少。
揹着包的方爲領着三位公主大人下了車,又在一旁的景區地圖欄這裡看了看,找找入口位置,看看各處景點的路線。
“往哪邊走呀?”
“那邊!”
方爲伸手一指,三人便跟着他走去。
穿行過底下的公園文化廣場,走到了上山的路,山路是由一個又一個石板鋪成的階梯,並不陡峭,但很曲折很遠,差不多是繞山而行。
平日裡海是見慣了,山還是挺少爬的。
三個女孩心情愉悅,走路時連蹦帶跳的,宛如山間的小雀兒似的,一路嘰嘰喳喳,有說有笑。
秋日的午後時分,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傾灑下暖黃且醇厚的色調。
來爬山的人不多,方爲四人便這樣慢悠悠地拾級而上,踏入岷觀山的懷抱,仿若誤闖了大自然特意封存的秘境似的,耳邊盡是清脆的鳥叫聲,可擡頭找尋它們的身影時,卻又不知藏匿在何處。
行至山腰,林葉漸疏,豁然開朗出一片澄澈天地,陽光毫無遮擋,落在面前的一處庵宇上,山風也俏皮起來,裹挾着草木的乾爽氣息與野花的清香,颯颯拂過,髮絲衣角隨之輕舞。
方爲擦了擦額頭的汗,停下腳步。
三個女孩們也都停了下來,徐采苓跑到庵宇的正前方,一邊招呼着方爲他們快來看,一邊念出牌匾上的字:
“浮、雷?庵!”
“……識不識字呀你,那是浮雲庵!”
“噢對對!誰叫它是繁體字嘛,一下子看岔了!”
“哈哈哈……”
文素素舉起手裡的相機找角度拍照,方爲和徐采苓就找地兒擺姿勢,柳知意則在看庵宇前的文字介紹。
在這塊平闊的山間谷地裡的這座庵宇,相傳是宋代所建,一旁還有一塊巨巖,狀若平臺,據說當年馬耆禪師常與好友黃龜年、黃鶴年、張光等在此石上飲酒、賞月、賦詩。
“那我們也一起在這裡拍個照吧!”
“可以啊,等我挑個定時!”
文素素找個角度將相機放下,然後和方爲采苓知意一起坐在巨巖的這塊平臺上面,裝模作樣地飲酒、賞月、賦詩。
“哈哈哈!怎麼拍出來的感覺……像是我們坐在這裡鬥地主呀!”
“這叫沒文化硬裝!”
休息一會兒,喝點水,吃點小零食,山風清涼愜意,四方景緻盡收眼底,腳下小城,縮成精巧模樣,閉目靜聽,唯有風聲、葉聲、鳥啼聲交織,宛如天籟。
可真是好久沒有這樣靜心感受過自然風光了。
“還是古人會挑風水寶地啊!這裡真不錯!”
“走,繼續爬,上山頂看看!”
“gogo~!”
……
爬完了山,傍晚又在附近的小漁村吃了當地特色的海鮮火鍋,晚上回到家時,已經差不多九點多鐘了。
一個個的都累成了麻瓜。
文素素徐采苓柳知意往沙發上一躺,已經是不想動彈起來。
“小方子!小方子!”
“……”
“方爲!方爲!”
“……”
“方爲哥哥!”
裝聾作啞的方爲這纔回應道:“幹嘛?”
“給我們打三桶洗腳水來唄!腳好酸~!”
“我就不累了?”
“快點快點!”
“……”
方爲無奈,只好去給三位公主大人端來了熱騰騰的洗腳水。
趁着她們洗腳的功夫,方爲就先去洗了個澡,洗完澡回房間一躺,就準備要睡覺了。
可泡完腳後的三人正精神,哪肯讓他這樣就睡,又拉起來一起打撲克打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肯罷休……
……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眨眼就到了假期的最後一天。
文素素要準備回滬海去了,方爲采苓知意也要開始補假期還沒做完的作業。
船票買的是午後的,從璇珠碼頭回滬海也就兩小時而已,方爲下廚整了頓大餐,等文素素吃完再送她去坐船。
“素素姐!有時間要多來找我們玩呀!”
“哈你們還好說!平日裡週末不見你們去找姐玩兒!”
“嘿嘿,剛開學不久嘛,平時要回家順便拿點東西,等後面就有時間了!”
“可都記着哈!”
文素素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就一個行李揹包而已。
想了想,她又把自己的相機拿了出來遞給方爲,又從包裡拿出一盒新的膠片給他。
“吶,相機送你們吧,以後可以多拍一些照片給姐看,不然聽你們說的那麼多東西,我都看不到!對了!還沒看過你們穿軍訓服的樣子呢!”
“相、相機!素素姐,你這個好貴的吧!”
“姐給你們的你們就拿着~!”
方爲就不跟她客氣了,笑眯眯地接過相機,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悉聽姐的吩咐!”
“哼,你最好是!”
文素素說完,又語重心長地對采苓和知意說:“反正以後不管有什麼事,你們都要記得隨時跟姐打電話呀,姐可以給你們出主意,學習呀、生活呀什麼的……”
徐采苓和柳知意不明所以,只當是姐姐的正常叮囑,老實點頭道:“一定!”
方爲:“……”
姐,你這鹹吃蘿蔔淡操心,采苓她有啥事不都寫在臉上了麼,知意這悶葫蘆她有啥事能跟你說?
“好了,走啦~”
“素素姐拜拜~”
“拜拜~!”
跟倆少女道別,方爲帶上摩托車鑰匙,跟文素素一起下了樓,送她去璇珠碼頭坐船。
來時是他去接的,走時也是他來送的。
文素素坐在摩托車後,一隻手抓着扶杆,一隻手搭着他的肩膀。
方爲騎得不快,姐弟倆就這樣一路說着話,迎面的風兒吹得她髮絲飄揚。
“……所以啊,有時候就也挺煩的,老是要給我安排,我都壓根不喜歡,以後再給我安排,我就躲你們這兒好了!”
文素素跟方爲吐槽着老爸老媽給她安排相親的事,方爲聽着好笑,然後就笑了,氣得文素素沒好氣打他。
“小屁孩,這有啥好笑的!等你以後長大了被安排相親你就懂了!看你還笑得出來!”
“姐,你覺得我需要嗎。”
“……滾蛋!你要是欺負采苓和知意,看我不先收拾你了。”
“那我可不敢!”
雖然方爲在笑,但他還是很能體諒文素素被安排相親的心情,畢竟上輩子他也沒少試過,倒不是說他多差人家看不上他,而是自己對坐在相親桌對面的那位沒感覺。
感覺這種事玄而又玄,誰也說不清楚,但沒感覺就是沒感覺,既不想將就,又不肯甘心,便只好說自己完全不想結婚,要做個獨身主義。
事實上,隨着年紀越大,遇到心動的人越難,走進一個人內心成本,是隨着年齡翻倍增長的。
人之初,如白紙,輕輕一筆就能留下顯眼的痕跡,而等到他的畫作已經完成了,旁人再想要留下印記,需要的描繪就濃墨重彩多了。
“那姐打算怎麼辦?以後真要單身一輩子啦?”
“切,又不是不行,我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
“姐,好像從咱們認識以來,你每次回滬海都是我送你的?”
“對啊~!”
文素素可記着呢,笑道:“我第一次回去是你們剛上初一放中秋假那會兒吧,就是你幫我提行李送我的,哈哈,那時候你都還沒有我高呢,長得跟小學生似的。”
“……那也沒那麼幼吧!我真有那麼矮嗎那時?”
“現在長高了就不承認了是吧!”
“嘿嘿,那姐還記得當時我們都聊了什麼嗎?”
“不太記得了,好像聊了挺多的,我還問了你以後想做什麼,你說你想做金融,想投資。你記得?”
“我記得啊。印象很深的一句話,姐當時說自己想當美術老師的,結果既當了美術老師,又當了語文老師,姐當時還跟我說[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懂了,人這一輩子,出乎預料的事多着哩],我沒記錯吧,姐是這麼說的吧?”
文素素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誇他記憶力好,還是誇他對她說過的話上心了。
“幹嘛,想拿姐說過的話來回旋鏢姐啊?”
“那我可不敢!”
方爲笑了笑道:“雖然我還沒到姐的年紀,但我也認同姐說過的話,人這一輩子出乎預料的事情很多,所以,姐未必遇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嘛!”
“我都二十六了!”
“六十二的女人,不也有回春的時候?”
“哎呀你說的難聽死了!”
文素素哭笑不得,沒好氣地拍他。
摩托車騎得再慢,路也有走完的時候。
檢了票,上了船,文素素走過廊橋,站在了去往滬海的交通船上面。
她在欄杆旁邊跟岸邊的方爲揮手,方爲將摩托車腳撐支起,摩托車斜斜的停靠着,他側坐在車上,也跟她揮手。
文素素下意識地想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給他拍個照,手一摸空空,纔想起相機已經送給了他。
心有靈犀一般的,方爲舉起了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給站在船上圍欄杆旁邊的她拍了個照。
海風攜着大海獨有的鹹澀與秋日的乾爽,肆意撩動着她的髮絲衣衫。
“照片留好!下次給我!”
文素素喊出了聲來。
方爲笑了笑,比了個ok的手勢。
船緩緩離岸,船頭犁開平靜海面,濺起細碎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