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動物的不同就在於感情的豐富,沒辦法做到像動物那樣,與一個對象交=配完之後可以再去尋找下一個配偶。喜歡一個人如果是發自肺腑的,就算是在瞭解了這個人得知了真相幡然醒悟了之後,仍舊會那麼一段感情的空白期,所以閆玉芬的情緒低落是屬於正常範疇的,能否走出這片陰影還要靠她自己,別人很難幫的上忙,又或者突然出現一真正意義上的好男人,來助她脫離高百川留下的這片陰暗的沼澤。其實,這都是閆寶書從表面上的特徵看到的,他堅信閆玉芬已經知道了高百川是個什麼樣的人,與此同時,他也堅信着,閆玉芬的內心是堅強的。
由於土建隊裡還有工作,閆寶福和閆玉芬是必須要回去工作的,就在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閆寶書偷偷到了閆寶福身旁,拽着他的胳膊說:“哥,土建隊裡能請假不?”
閆寶福搖了搖頭:“沒病沒災的咋好請。”說着,閆寶福把腦袋壓低,小聲的說:“我知道你啥意思,不過我看咱姐沒請假的意思,放心吧,有我呢,我會時刻注意咱姐的。”
閆寶書嘆了口氣,這都什麼節骨眼了,閆玉芬還想着不能曠工,曠工一天是要扣工資的,哪怕是請假……閆寶書看着閆寶福無奈道:“哥,那我就把咱姐交給你了,如果她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你一定得想辦法攔住她。”
“知道了,你也趕緊回家吧。”
閆寶書目送閆寶福進了廠礦大院兒,沒多會兒,陸向北和顧軍從後面走了過來,一左一右把閆寶書夾在中間,“高百川的事情都已經板上釘釘了,怎麼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顧軍連連嘆息,似乎並不是爲了高百川沒有立即得到嚴懲而發出的,反倒像是爲了那個瘸腿的姑娘,也不知道這瘸腿的姑娘最後會不會受到牽連。
陸向北嘖了一聲,“行了,我看這件事還得調查個一天半天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寶書送回家讓他好好的睡上一覺,他這還發着燒呢。”
“對啊,我咋把這茬給忘記了呢,寶書趕緊上車,我和向北送你回去。”
閆寶書剛纔的精神過於高度集中,現在有所鬆懈頓覺腦袋沉的可以,他回過身衝陸向北他們笑道:“你們今天要幹啥去?”
“能幹啥,四處閒逛唄,咋地,你還想跟着啊?”陸向北一臉的不高興,“想都別想,你啊就給我老實回家休息,等你病好了我和顧軍在帶着你玩。”
閆寶書覺着陸向北的話在理,也就沒執意要跟着他們出去,之後坐在了陸向北自行車的前槓上,在陸向北和顧軍的護送下往家回。回去的路上,閆寶書難受極了,體弱無力的感覺尤爲的明顯,一張臉燒的通紅,眼皮發沉直往下耷拉,甭管現在是什麼樣的氣溫,他只想找一個舒服的位置靠一靠,而這個最舒服的位置無疑就是陸向北的懷裡,他偏着頭,像是倚在陸向北的肩膀,沒多會兒就在顛簸的狀態中迷糊着了。
“哎,向北,你可不能讓寶書這麼睡……”
“噓”陸向北連忙制止了顧軍,他放慢速度停了車,隨即摘了自己的脖套,連帶着閆寶書的狗皮帽子一同罩了進去,而後仔細一瞅陸向北又覺着不妥,便把脖套往下拉了拉,把閆寶書一雙閉着的眼睛露了出來。
“寶書的眼毛真長。”陸向北給閆寶書帶完脖套的第一句不是“走吧”反而是這個,一旁的顧軍聽了之後非常好信的湊了上來,打量了一眼靠在陸向北懷裡的閆寶書說:“嗯呢,是挺長的,說真的,寶書比俺們村的任何一個人長得都好看,比你也好看。”
陸向北也不生氣,而是衝顧軍揮了揮手,繼續往前騎。陸向北一直都覺着自己長相精神,比過了壓在他上頭的三個哥哥,更勝過了他那一羣狐朋狗友,可直到見到了閆寶書他才知道,自己的長相不是好看,只不過是單純的精神罷了。
陸向北曾在澡堂子裡目睹過閆寶書劉海放下來那一幕,他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因爲他知道,那根本就不像閆寶書說的那樣,是剪頭髮的時剪豁了纔有的形狀,而是他想要搞“小資產階級臭美思想”想要搞特立獨行纔有的。雖然那個時候的自己和閆寶書還沒有建立起深厚的階級友誼情感,可他就是不想告訴任何人,不想四處宣揚閆寶書的特立獨行。陸向北記住了那天閆寶書的樣子,劉海放下來之後他那一雙大眼睛出奇的水靈……
“陸向北,我跟你說話呢。”
陸向北被顧軍出其不意的打斷了回憶,回過神後他狠狠剜楞了顧軍一眼,“你說啥,我沒聽見。”
“想什麼呢你。”
“管得着嗎,有話說有屁放。”
顧軍噘了噘嘴:“我剛纔說,咱兩要不要去趟食雜站,給寶書買點水果吃啥的。”
陸向北一聽連忙表示贊同,“行啊,咱兩去給他買兩個蘋果,讓他回家偷摸的吃。”
“爲啥要偷摸的吃啊?”
陸向北說:“你知道個啥啊,他家狼多肉少,你還記得他那弟弟不,就前段時間我給寶書送了一個挎包,我還沒走呢,他就想通過他爸媽把挎包要過去,要不我能對那小子沒啥好印象嗎。”
顧軍理解了陸向北的想法,“那我知道了,一會兒囑咐寶書一聲。”
這座東北小城雖然不大,但像糧店食雜站還是有幾家分點的,譬如糧店,在鐵道東有一糧店,鐵道西有三糧店;再比如食雜站,鐵道東有二站,鐵道西有六站。閆寶書睡的神魂顛倒也不知道陸向北和顧軍載着他去了哪裡,直到他被一隻大手拍了肩膀,他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寶書,先別睡了,一會兒進屋再睡。”
閆寶書打了呵氣,張嘴的同時發現了臉上罩着的脖套,“向北,你的脖套?”說着,閆寶書回頭看了眼陸向北的脖子,沒有了脖套的他露出了脖子,衣領的高度也不夠遮擋,這一路走來已經是凍的通紅,“你傻了啊,趕緊還給你。”
陸向北笑道:“我沒啥事。”
“就是,向北皮糙肉厚的,不怕凍。”
閆寶書把脖套摘了下來,回頭用力地罩在了陸向北的腦袋上,再用力的往下一拉,脖套立刻把脖子的部分全部給裹住了,末了,閆寶書衝陸向北微微一笑:“多謝你的脖套。”說完,閆寶書從他的車上跳了下來,“你們兩個趕緊去鬼混吧,有時間我找你們去。”
“等一下。”陸向北叫住了閆寶書,而後上衣口袋裡掏出了兩個蘋果。這兩個蘋果是在第六食雜站買的,總共花費一毛錢,這個錢原本是顧軍要付的,可就在結賬的時候,陸向北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愣是沒讓顧軍拿錢,而是自己搶着付了帳。
關於搶着付賬這件事,顧軍也有自己個兒的心思,只是想法還不夠成熟,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給你買的。”陸向北把蘋果遞了過去,板着臉囑咐道:“我知道你心好,但你現在發燒呢,這兩個蘋果是我給你買的,如果你敢給你的弟弟妹妹吃,那往後咱兩這兄弟就別做了,趁早決裂。”
閆寶書觀察着他,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又好像不是全都看明白了,總而言之,閆寶書收了陸向北的蘋果,也答應了他不把蘋果分給任何人吃。閆寶書把蘋果藏進了懷裡,衝把房頭的兩個人一揮手就推門進了院子。
閆寶書既然答應陸向北,他就要信守承諾,他沒有把蘋果留給任何人,興許陸向北就是想讓他自私一回,好好記住這個年代蘋果清脆甘甜的味道。閆寶書回到家裡,不免要遭受到閆永貴和金桂琴的連番訓斥,不過他並沒有往心裡去,而是一個人躲進了小屋,躺在火炕上咬了一口蘋果。
一個蘋果幾口下肚,爲了不留下證據,閆寶書連蘋果核都給吞了,至於剩下的一個蘋果,他藏在被貨架子裡,隨後他拽過一個枕頭,躺在炕頭的位置沉沉的睡了過去。閆寶書這一覺睡的時間賊長,發了不少的汗,線衣線褲都黏糊糊的貼在了身上,就在他雙手撐着火炕坐起來的時候,小屋的門突然被從外拉開,一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閆寶書小同志,聽說你生病了,我特意來慰問你的。”
閆寶書也有兩三天沒有見過鞏小海了,一見到他這張笑臉立刻有了一種格外的親切感,他連忙把枕頭扔到一邊,拍着炕頭說:“你咋來了,趕緊上炕。”
鞏小海甩了叫上的棉鞋,爬上炕和寶書靠着火牆坐着,“我聽我哥說你今天早上去廠礦大院了,是專門去看高百川的吧?”
高百川和閆玉芬的事情就是鞏小海說給他聽得,所以在揭露高百川真面目這件事上,鞏小海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不過閆寶書沒辦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鞏小海,唯有在心裡記了鞏小海這個好。
“嗯,我沒想到他會是這種人。”
“嗨,這有啥的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還隔了一層肚皮呢。”鞏小海湊了過來,低聲說:“這是早發現了,這要是咱姐嫁過去再發現那就晚了,你說是不是。”
閆寶書點頭,“誰說不是呢。”
鞏小海一拍手,“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纔來找你的。”鞏小海顯得尤爲激動,興奮的瞪大了眼睛,嘴角上揚,幾乎要咧到了耳朵根子,“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學校後天就不用去了,不過有節目的得去排練。”
閆寶書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死死盯着鞏小海說:“你啥意思啊?”
鞏小海嘻嘻嘻笑的挺老賤,“我幫你跟老師報了名。”
“你說啥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