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上演着激烈的一幕,閆寶書在門口聽了一陣子就去打水了,這段時間裡完四寧跟着自己到處跑,雖說在感情方面他沒在表現出什麼念頭,但閆寶書看得出來,完四寧對自己還沒有真正的放下,所以當馮海棠再次出現的時候,閆寶書就有了信心,這將會是把完四寧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挪走的最佳時機。不過這也要他們兩個人真的對對方有意思纔可以,不然的話也是白忙活。
閆寶書從水房子打了水後也沒回去,而是坐在門口不遠處抽着煙。觸景生情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閆寶書在聽到完四寧和馮海棠在屋裡鬧出的動靜以後,身體上的反應有,心裡的反應的更有,他開始想念陸向北了。
夜空中星羅滿布,閆寶書仰起頭尋找着那顆最亮的星星,有人說,那最亮的星便是你最想要看見的人,他此時正化身一顆星,在天空中注視着你。
“寶書……”完四寧穿着白色的背心跑了出來,身上佈滿了汗水的他在吹到風后感覺非常涼爽,他走上前坐到閆寶書身旁要了根菸,抽起來後閆寶書衝他微微一笑,“事後煙哦。”
“去你的。”完四寧咧嘴傻笑,“讓你看笑話了。”
“這有什麼,是人都有需要。只是……”閆寶書歪着頭,問道:“這次見到馮海棠是什麼感覺?”
“怎麼說呢?”完四寧把煙銜在嘴角,“生氣,除了生氣還有點高興,這麼多年不見了,沒看到的時候似乎都要忘記這個人了,可是見到了之後,又覺着……哎……我這個心啊就是……我也不知道該咋形容了,百感交集,對,就是百感交集。”
閆寶書笑了笑,“馮海棠還是那麼喜歡你對吧。”
完四寧上揚了嘴角,“應該是,這小子從小就跟着我混,我都有些拿捏不準他是什麼時候對我有了這樣的想法的。”
“那你呢?喜歡他嗎?”
完四寧嘆了口氣,“這讓我咋說呢?”
“完四寧。”閆寶書厲喝一聲,登時把完四寧給嚇了一跳。
“咋突然這麼大嗓門,幹啥啊。”
閆寶書板着臉,“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猶豫,咋地,人都讓你壓了還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怎麼着,你相當畜生啊?好,如果你承認你是畜生,只爲了那檔子事兒活着,那我就把剛纔的話收回去。”
“哎哎哎,你別急啊,我這不是說呢嗎,”完四寧深嘆一聲,“說真的,你要讓我現在就說我對馮海棠有意思,我……”完四寧說不下去了,懊惱的撓了撓頭,乾淨利落的髮型讓他撓成了鳥窩,“我操,我都不知道該咋說了,我現在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我就是個畜生,真的。”
閆寶書憋着笑,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行了啊,你要是畜生我還真不敢跟你交朋友,馮海棠人呢?不會跟屋裡頭睡下了吧?”
“沒有,跟屋裡頭洗呢。”
“啊,那再等會吧。”閆寶書再次坐到完四寧身旁,輕聲道:“四寧,說真的,人活這一輩子,能遇上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我對陸向北是啥樣的,你別覺着我說這話是傷你,你應該回頭看看,你身邊也有人這樣一個人這麼對你,你應該知道滿足,應該學會珍惜,而不是幻想着有朝一日咱們兩個能怎麼着,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你能明白嗎?”
完四寧笑了笑,“以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不對……應該是很早就明白了,你啊就放心吧,往後咱兩就是好哥們兒,我再也不會對你有啥想法了,不過你也聽好了,如果陸向北敢對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看我不收拾他的。”
閆寶書點頭笑道:“放心,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不過我也要對你說,往後好好對馮海棠,別在像以前那樣只拿當一個跑腿的。”
“不對啊。”完四寧歪着頭,好奇地打量着閆寶書,“不對啊閆寶書,這事兒不對啊。”
“咋就不對了,哪不對了?”
“你說是不是這麼回事兒,馮海棠當初可是傷了陸向北啊,你不恨他?你不想找他報仇,怎麼反過來還幫他說話了?”
閆寶書假裝生氣,“當然生氣,不過不是恨,我一會兒就要進屋去問個明白,一碼歸一碼,除此之外我能夠明白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的痛哭,就衝這一點,我也能夠爲他說好話。”
完四寧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衝着閆寶書豎起拇指,“這覺悟真是沒誰了。”
“滾犢子吧你。”
兩個人整在門口鬧的盡興,馮海棠竟然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裡難免有些酸澀,“那個……四寧。”
兩個人停止了嬉笑打鬧,回頭看着馮海棠時,閆寶書乾咳一聲,笑道:“你咋出來了,走咱們進屋說話去。”閆寶書也不解釋,拎着暖壺進了屋,待他們跟進來之後,閆寶書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轉過身看着馮海棠說:“當年的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嗎?”
馮海棠點點頭,坐下後說,“當年我不想去當兵,但我看得出來,四寧對你……以前都是我護在四寧身前,後來你出現了,我就覺着我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我就答應了家裡人要去當兵,最起碼轉業回來能拿到一筆可觀的復員費,可是……”馮海棠苦笑地看了一眼完四寧,“我以爲我下定了決心要離開,可是正當離開之後,我又不能控制的去想他,在部隊的那段時間,我做事總是出差錯,魂不附體,周圍的人也都嘲笑我笨,白長那麼高的個子了,沒有腦子。時間一長,我實在放心不下四寧,就從隊裡跑了回來躲在家裡,夜裡總會偷偷跑到是寧家偷偷看他一眼,儘管他都不知道。”
閆寶書見馮海棠對完四寧流露出了真情,便朝完四寧看了一眼,完四寧尷尬的撇過臉去,耳根紅透了。
“後來,陸向北從遼寧帶人追了回來,我本來想繼續躲着,結果有一天被陳宏兵找到了,其實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夜裡去看四寧的時候被他撞見了。那天陸向北來我家,他帶人這着人搜了我們家每一間屋子都沒能找到我,直到我在後院聽到前院聽到我媽媽的哭聲,我才忍不住跑了出來。”馮海棠看向閆寶書,面色凝重道:“對陸向北下手的人是陳宏兵,是他用一塊磚頭砸了陸向北的後腦勺,當時他帶着人還想繼續揍陸向北,我怕出人命,就衝過去護住了,而陸向北帶來的人也都跟陳宏兵那邊的人打成了一團,沒辦法,我只能暫時把陸向北拉到後院躲了起來,當時的陸向北出了不少血,我又不方便出去找人,心裡就想着等人都走了,讓我媽媽去找人來救陸向北,後來……後來你和四寧就來了,我就躲在不遠處的草叢裡看着,我看着你們是那麼的默契,完四寧對你也是聽之任之,那時候我就決定要放棄了,等你們把人帶走之後,我就離開了家,一個人從東北輾轉到了上海,後來一個機會認識了唐老三,在博得了他的信任之後,就跟着他在這邊落穩了腳跟。”馮海棠深吸一口氣,“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不管怎麼說陸向北也是因爲我……你要是恨我,可以給我一板磚幫陸向北報仇。”
閆寶書冷哼一聲,“又不是你下手的,我幹嘛打你,不過我得問你,你說你決定放棄了,難道真的就放棄了?”
馮海棠乾咳兩聲,偷偷看了眼完四寧說:“沒有。”
閆寶書上揚了嘴角,得意道:“那你肯定很想知道完四寧在家裡過的好不好吧,有人給你傳遞消息嗎?”
馮海棠驚訝地看着閆寶書,“你怎麼會是知道。”
“猜的,並且我能夠猜到那個人是誰。”
馮海棠嘆了口氣,笑道:“難怪四寧說你聰明,你還真是……沒錯,就是陳宏兵在這幾年裡給我傳遞消息。”
“他沒有添油加醋嗎?”
“沒有。”馮海棠搖了搖頭,“不過有一件事很讓我驚訝,就是四寧打斷了陳宏兵的腿,他竟然……沒想着要報復他。”
閆寶書震驚地和完四寧對視一眼,“你說……陳宏兵知道是完四寧打斷了他的腿?”
“嗯啊,他在信裡說的。”
閆寶書猛地瞪大了眼睛,“完四寧,你不是說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嗎。”
完四寧也很驚訝,“是啊,當時我一句話都沒說過,陳宏兵不可能知道是我的。”
閆寶書瞪了他一眼,“海棠,陳宏兵有提起過他是怎麼知道的嗎?”
馮海棠搖頭,“從未提起過,我當時就已經在上海了,距離家裡那麼遠,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緣由,陳宏兵也是一筆帶過。”
閆寶書深思片刻,“不應該啊,陳宏兵這種小人怎麼可能在得知了是完四寧打斷了他的腿之後還不報仇呢?這太蹊蹺了。”
完四寧嗤笑道:“他一瘸子能把我怎麼着?”
閆寶書搖了搖頭,“或許他就是因爲知道不能把你怎麼着才忍着的,沒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更何況他還不是君子,別說十年,就是二十年他也能忍。”
馮海棠擔憂道:“那要不要我探探口風?”
完四寧生氣道:“馮海棠,你要是想回我身邊,就趕緊給我離陳宏兵遠點,我不需要你去跟這種人探口風。”
馮海棠一愣,“哦,那我不探口風了。”
閆寶書險些笑出聲,“行了啊,陳宏兵的事情先暫時放一放,海棠我問你,這唐老三在這邊幹嘛的,有和走私的人有過接觸嗎?”
馮海棠一愣,“你問這個幹嘛?”
閆寶書笑道:“別擔心,我們打聽這個就是想弄臺錄音機回去,往後可能還要弄彩電,還有一些服裝生產的機器,如果唐老三和這些人都接觸,那我們還得請你幫忙說說呢。”
馮海棠鬆了口氣,“我還以爲陸向北已經大發到能管海關的事兒了呢。”
閆寶書笑道:“陸向北早被派到北京去了,我啊,現在就跟完四寧倒蹬點東西,回去等着發家致富呢。”
馮海棠微笑道:“那行,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我回去幫你們和唐老三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