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不再負責電視機這一產品後,朱立東基本上是全面接管,這一年的時間多方罵戰、指責、潑髒水從未停止,而朱立東在公開場合的陰陽怪氣也是讓不少行業內的人大開眼界。
被人‘誇讚’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幾次電子大會,如果非要說這個大會從什麼時候開始火熱起來,那必定是從陸峰開始參加的那一次,罵焦恩凡,怒懟柳總,可以說當年的陸峰真的是讓大家見識到了什麼叫沒素質。
然而這兩年下來,主辦方似乎也找到了流量密碼,每年必邀請陸峰,一次邀請不來就多邀請幾次。
甚至很多第一次來參加的企業老總私底下打聽參加這個大會要注意點什麼,結果大家聚在一塊吃飯的時候說,記着別招惹一個年輕人,其他的無所謂。
有人不解,什麼年輕人,這麼厲害,有什麼背景嘛?
現場大家哈哈一笑說,佳峰電子的陸峰罵起人來,那可真的是像訓斥孫子似的,別管你啥來頭,惹到人家就要罵。
次日,朱立東作爲輪值總裁親自將衆股東送到了機場,一一告別,陸峰則是吃着早餐,看着報紙。
上午,關於天津新廠區江泉爲首的貪腐案基本上有了初步定論,魏豔丹上報了具體的情況,下屬建築公司是江泉吩咐人成立的,並不是佳峰下屬企業,因爲想要併入下屬企業需要總部審批。
所以他想了個辦法,把公司名字取成佳峰電子下屬有限責任公司,對外宣稱是佳峰電子集團下屬企業。
爲了獲得轉包權,周泉、李廠長一衆人在施工期間各種爲難承包商,上面爲難,下面僱人擠壓,實際造成四人死亡,兩人重傷,十六人輕傷,打架死亡的四人全部給予補償,每人補償三萬元了結,重傷的和輕傷的都給了補償。
整個廠區的建設期間,這幫人在水泥、鋼筋、工人工資、運輸車輛等方面,一共吃掉了六千萬的款項,後續高達三千萬的工人工資也準備通過獎金的方式分贓。
並且還披露了一些陸峰不掌握的情況,在佳峰電子上班是大公司,外面有自己的小公司,其中包括人力資源公司、原材料公司、甚至是特殊機牀引進公司。
具體做法就是,想去佳峰電子上班,直接來應聘是不可能來的,需要去江泉開的人力資源公司應聘,接着在派到佳峰電子上班,雁過拔毛。
原材料公司也一樣,想要給佳峰電子供貨,不管是食堂的桌椅、蔬菜、瓜果,還是員工宿舍的架子牀、日常耗材都需要經過他公司的手。
至於特殊機場引進公司,這幫人準備過完年,廠區開始運轉後,他們找一幫人把佳峰的機牀、流水線‘偷’出去,然後上報總部巨大損失,接着再上報找到本地一家企業,以低於海外進口價買入該產品。
整個報告足有十幾頁紙,看完之後陸峰整個人都是麻的,擡起頭看着魏豔丹:“聰明人啊,太聰明瞭,用盡一切手段把公家的變成自己的。”
“這個案子已經成了當地重點督辦的案子,現在已經拘留了三十多人,明年開始我開會,到時候各大廠區的負責人實行輪替制度,而且隔三差五就派人下去巡查。”魏豔丹鄭重道。
“同時要加大審計的巡查,像江泉這樣的,能判多久?”陸峰問道。
“這個不太清楚。”
“給我找人找關係,也得判他個無期,明白嘛?對於企業損失儘可能的追回!”陸峰把手裡的文件夾合上,吩咐道:“今年各企業單位,在年會上把這件事兒通報一下,要吸取教訓,讓所有人都記在心裡。”
“好!”魏豔丹想了想道:“還有一個放假的事兒,今年一月三十一號是除夕,我們初步定的放假是,二十號放一批,二十五號放一批,剩下的人值班,這個您籤一下字。”
“以後這種事兒別讓我簽了,找朱立東去吧,弄這個輪值總裁就是替我簽字的,明天是電子大會,是吧?”陸峰問道。
“對!”
“我參加完電子大會,再去看看互聯網大會,到時候沒別的事情,就放假了。”陸峰朝着她道。
“行,我到時候問問,還有其他需要您參加的事情沒,今年過年,不去看望一些領導了嘛?”
“不去了,沒什麼事情的話,給我定幾張去三亞的機票,那邊租個別墅啥的!”陸峰隨口吩咐道。
“好!”
這幾年的連軸轉,陸峰也確實感到疲倦了,魏豔丹出去後,陸峰伸了個懶腰,準備下樓溜達一圈,活動活動。
剛站起身,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隨手接起道;“誰啊?”
“峰兒,是我,你媽!”電話那頭傳來陸峰老媽的聲音。
“您怎麼找這來了?”陸峰有些詫異。
“我就是給你公司打電話,問你的辦公室號碼,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你啥時候回來啊?”老媽問道。
“我今年可能不回去了,想放鬆放鬆,帶着孩子去三亞溜達溜達。”陸峰迴答道。
“那啥時候回來啊?這都一年沒回來看看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裡有些許期盼道。
“我抽空吧,有時間再說,我在這都挺好的,您二老也好?是不是沒錢了?到時候給我個賬號,我給你們打錢!”陸峰問道。
電話這頭,陸峰的爸媽剛開始確實被錢衝擊的不小,從原先的窮苦人家,到一夜暴富,可是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慢慢的適應了有錢的生活,那些原本因爲錢來往的親戚,因爲撈不到多少油水,已經不怎麼聯繫了。
當喧鬧退場,人從紅鬧中冷靜下來,老兩口還是想見兒子,可是他們也知道,陸峰現在絕對今非昔比,看一些電視和報紙上的宣傳每天忙的很。
“不要錢,錢夠,我跟你爸兩輩子都花不完,就是想你了。”
陸峰聽着電話裡的聲音,心裡有幾分難受,他當然理解父母想見兒子的心情,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一回去,家裡又是一堆人。
最重要的是,陸峰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老兩口,尤其是那份兒愛意。
“好,我過完年抽空回去。”陸峰答應了下來。
“沒事兒,你要是忙就儘管忙,就是你媽想你了,家裡啥都好。”電話裡傳來老爸的聲音。
“瞎說呢?不是你讓我打電話嘛?”
“行了,少說兩句!”
電話那頭嘀嘀咕咕,讓陸峰覺得自己有些虧欠這倆老人,心裡有些發酸。
“那個....爸媽,我這有點忙,先掛了,您二老照顧好身體,沒錢了就說話,儘管吃喝,放心吧!”陸峰吩咐道。
“那不打擾你,你忙吧!”
電話那頭一直不掛電話,陸峰只好自己把電話放下了。
下了樓,外面太陽正好,又是一年底,已經能夠看到有人收拾東西準備放假,深圳這座城市,來的時候說來的都是深圳人,可是每當年底,你就會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
陸峰頗爲無所事事的瞎溜達着,看着衆人大包小包的往回趕,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坐不起出租車,只能坐摩托車去車站。
這座城市幾十年的時間人來人往,匆忙留下腳步,不知道多少人曾經渴望呆在這高樓大廈之間,最終絕大部分人都歸於鄉野之中。
陸峰看到的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年輕人,甚至有的稚氣未脫,一處路口,陸峰抽着煙,看着幾個十八九的年輕人,他們也抽着煙,看着陸峰。
他們羨慕着陸峰,心裡暗暗在想,多年後自己也可以在這座城市裡混成他那樣,陸峰看着他們,心裡卻明白,所謂的成功,無非就是一羣人在地上找尋着金子,絕大部分人最終都歸於來處。
在公司周圍轉悠了一圈,陸峰沒有找到所謂的年味,乾脆開車出去了,好一頓逛,他發現了一個事情,越繁華、高檔的地方越沒有年味兒,越是小巷子、雜貨攤越熱鬧。
窮人忙着企盼來年,富人忙的沒時間!
傍晚時分,陸峰將車子停在了一家小飯館門口,裡面人滿爲患,他點了兩個菜坐了下來,旁邊是一大家子人,有老有少,看上去都好開心。
從聊天中聽的出來,這應該是那個中年男人把家裡人都接過來了,孩子們臉上寫滿了激動,不停的朝着四周張望。
“在家做飯就行,下館子太貴了。”老人抱怨着。
“沒事兒,這大城市,都是這消費!”男人誇着海口。
陸峰吃着飯,聽着他們說話,有時候也不自覺的跟着笑了起來,其實不僅是現在,重生前,陸峰都覺得過年沒意思,好像少了年味兒。
至於什麼是年味兒,陸峰不知道,他解釋不出來小時候的那種感覺。
現在他好像明白了一點,年味兒就是一家人,見你最想念的人,吃你最喜歡吃的,穿你最想穿的。
年味兒就是放肆。
可是當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放肆,哪兒還有什麼年味兒,腦子裡只剩下面對親戚盤問時候,自己講述一下獨自被生活狂虐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