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傑大隊。
在看到老家的巨大變化後,鄧昌勇一家人都不急着回家了,而是拿着小板凳坐在小賣部門口,聽着幾位族叔以及其他族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着那耶鄧氏這十多年來的發展。
從集資成立客運公司開始,一直到成立鄧氏集團至今,聽得鄧昌勇一家都震撼不已。
真的做夢都想不到,僅僅用了十年出頭的時間,族裡就取得了這麼大的成就,家家戶戶都住上了漂亮的別墅,擁有了至少十幾萬的存款,真是不可思議。
甚至,昨天在縣城看到的那個漂亮的那耶鄧氏小區,也是族人集資建起來的。
而這些,都是在那耶九公這個族頭的帶領下做出來的。
在聽完九公爲族裡所做的一切後,鄧昌勇對九公這個族頭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九公的心胸之開闊,真的罕有人能比,一般人有這個能力,都急着爲自家謀利益,哪會這麼大公無私的帶領全族人發家致富啊!
這一點,鄧昌勇是自愧不如的。
他作爲整個那耶鄧氏唯一的一名首長,也算得上是族裡的門面之一了,但從他參加工作以來,回老家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尤其是最近這十幾年把母親接到京城後,更是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對於族裡的貢獻,可以說是一點都沒有。
當然,這也是他工作性質所決定的。
如果從政的話,一個縣領導,就能給族裡帶來不小的幫助,但從軍的話,哪怕是首長,也給不了族裡太多的幫助,所以也不能怪鄧昌勇不照顧族人。
把族裡這十年來的發展說了一遍後,鄧允欠纔開口問道:“阿勇,我記得十幾年前你回來接你媽去京城的時候,就已經是副師了,你現在是什麼級別?”
鄧昌勇道:“副……”
這話一出,在場的族人都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個年代的農村人因爲民兵的緣故,比後世的農村人還要懂軍隊的級別,自然明白這個級別有多牛逼。
鄧允欠倒抽了口冷氣道:“那你現在的軍銜是?”
鄧昌勇道:“少……”
鄧允欠激動道:“媽的,我們那耶鄧氏也出首長了,有誰知道現在族頭在不在家?在的話趕緊把這個好消息跟他說一聲。”
立刻就有族人應道:“族頭好像去南寧還沒回來。”
鄧允生也激動的接話道:“那就給族頭打電話,族裡出首長了,這是天大的事情,肯定要跟族頭說一聲的。”
鄧允林自告奮勇的說道:“我來給族頭打電話。”
其他族人嘴裡也全是誇讚,看向鄧昌勇一家的眼光都變了。
畢竟,這可是首長啊,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族裡能出這樣一個大人物,族人們就是出去跟別人吹牛逼,都可以吹得響亮一些。
俗話說得好,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
兒子成爲首長之後,一次都沒有回過老家,這也算是昌勇媽的一個小小遺憾,如今在她臨終前回來了,族人們也知道了她的兒子成爲了那耶鄧氏唯一的一位首長,看到族人們對於兒子的吹捧,昌勇媽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已經死而無憾了。
……
南寧。
五嶽廣場豪宅。
鄧世榮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看着今天的報紙。
擱在沙發旁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鄧世榮接通道:“你好,哪位?”
電話傳來了鄧允林的聲音:“九叔,我是允林,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
兩人客套了一句,鄧允林便開門見山的說道:“九叔,老屋允海家的昌勇今天帶着他媽,還有老婆、兒子和兒媳回來了,昌勇他現在不得了了,已經是一名首長了。”
鄧世榮聞言倒是不奇怪,前世鄧昌勇也是這個時候帶着他母親回來,沒記錯的話他母親應該是病入膏肓了,前世一家人回來不到十天,他母親就病逝了,辦完母親的喪事,一家人又返回京城。
因此,鄧世榮早就知道了他們那耶鄧氏有鄧昌勇這麼一位首長。
要是鄧世榮想去查的話,其實早在十多年前就能查到鄧昌勇所在的部隊,然後跟對方聯繫上。
不過,鄧世榮覺得沒那個必要,因此一直沒有去行動。
誠然,鄧昌勇這個侄孫是個好侄孫,前世他母親病逝後,他每隔兩三年就回來祭拜一次,待他在部隊退休之後,更是每年都回來,其間還積極的給族人們出謀劃策,爲族人的發展貢獻一份力量。
甚至還給族裡捐了不少錢,算是挺不錯的了。
只可惜,他的兒孫都是在京城長大的,對於老家沒有半點的歸屬感,鄧昌勇還在世的時候,他的兒孫跟着回老家的次數都不超五指之數,待他去世之後,他的兒孫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雖說不管在哪裡,都改變不了他們是鄧氏子孫的事實,但不是在村裡長大的族人,跟族裡始終有層隔膜,等長輩們去世後基本就是他們跟族裡斷絕聯繫的時候了。
正是這個原因,十多年前鄧世榮纔沒有費勁去聯繫鄧昌勇。
腦海中的這些想法一閃即逝,鄧世榮笑着回道:“族裡多了一位首長,這是大好事啊!”
鄧允林哈哈笑道:“是啊,確實是大好事,老話說封侯拜將,這是非常大的榮耀了,九叔你要不要回來一趟?”
鄧世榮道:“嗯,昌勇難得回來一趟,我一會就回去。”
接下來,鄧允林把三嫂的身體情況也跟鄧世榮說了,雙方又閒聊了幾句,才掛掉了電話。
……
那耶大隊。
鄧允欠道:“三嫂,昌勇,我那裡有大把住的地方,伱們先拿行李隨我回家吧!”
昌勇媽聞言不由得搖頭道:“他五叔,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現在這身體情況,隨時要進阿公廳,就不住你那裡了,免得給你們帶來晦氣,我們回老屋去住就行了。”
鄧允欠道:“三嫂你說得什麼話啊,這有什麼晦氣的,就算再大的晦氣,有昌勇這位首長在也壓得住,你們家的房子十幾年沒有住過人,早就破爛得不成樣了,哪裡還能住啊!”
鄧允生接話道:“是啊,三嫂,你們家的老房子確實住不了人了,我那裡也有大把房子,你們住到我家來也可以的。”
其他族人也都紛紛出聲,邀請鄧昌勇一家去他們家住。
在農村,正常來說,碰到這種隨時會走的病人,其實是真有點忌諱的,如果是其他族人回來,族人們可沒有那麼大方,請他們住到自己家裡來。
但是鄧昌勇已經是一名首長了,那就徹底不一樣了,族人們也想拉近雙方的關係,自然就不介意那點晦氣了。
看到族人們都是真心邀請,鄧昌勇想了想,問道:“五叔,我想問問,我四叔和四嬸怎麼樣了?”
現在族裡論血緣關係,最親的自然是四叔一家,四叔跟鄧昌勇他爸是同一個爺爺的堂兄弟,其他叔伯與他的關係還要再隔多一代,雖說之前母親跟四嬸關係似乎不太好,但都過去十幾年了,再加上母親的時日也不多了,有什麼恩怨也該揭過去了。
因此,如果可能的話,他們一家還是應該住到四叔家去,這樣別人纔不會說閒話。
鄧允欠嘆道:“你四叔三年前走了,你四嬸去年走的。”
聽到這話,鄧昌勇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看向母親。
昌勇媽聞言也怔了一下,然後嘆道:“唉,沒想到他們走的比我都快,要是我早點回來,還能跟你四嬸見上一面。”
既然四叔四嬸都不在了,鄧昌勇便對五叔說道:“五叔,那就麻煩你了。”
鄧允欠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麻煩的,那咱們就先回家吧!”
鄧昌勇應了一聲,然後跟其他族人一一打過招呼,便和家人一起帶着行李跟五叔一起回家。
鄧允欠家的別墅離大隊不過兩三百米的距離,很快鄧昌勇一家就隨着五叔來到了他家別墅。
這別墅從遠處看,只知道很漂亮,但到底有多漂亮卻也說不上來,如今真正進入別墅,看到別墅裡面的裝修,還有河流兩旁的垂柳、奇石以及花草,整體看起來真的漂亮到讓鄧昌勇一家讚歎不已。
哪怕鄧昌勇一家在京城生活了多年,見慣了京城的繁華,但還是被老家這別墅羣給震撼到了。
何金鳳看着這美如詩畫的景象,偷偷對丈夫說道:“老公,你們族裡真的太有錢了,之前族裡的長輩不是說了嗎,我們家也是族裡的一份子,可以找族頭商量一下,讓我們家也入股鄧氏集團,這事你可得上心啊!”
之前,她是不想回這“山旮旯”,只是公公都發話了,她自然不能不回。
原本以爲回的是那種窮鄉僻壤之地,家裡都是那種窮酸親戚,結果卻大出她的意料,族裡的這些親戚不僅不窮,還一個個富得流油,住的都是漂亮的別墅,生活過得比他們都好。
而族人們之所以能過上這麼好的生活,就是因爲他們都擁有鄧氏集團的股份。
於是,她對這鄧氏集團就徹底上心了。
“嗯,回頭我跟爸說說這事。”
鄧斯桂顯然也對族裡的鄧氏集團動了心,他雖然擁有一個首長父親,但遵紀守法的父親從不謀私,對於他的幫助其實非常有限,他也只是在某個事業單位當個小官而已。
儘管家裡的經濟條件不錯,可現在族裡隨便拎一個人出來,家裡的經濟條件都比他家要好,他對這改變了族裡所有人命運的鄧氏集團,想不動心都難。
……
鄧昌勇成爲首長,帶着一家人從京城回來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那耶鄧氏。
Www ▪Tтkǎ n ▪¢Ο
知道這個消息的族人,都發出了一聲聲驚歎。
建國後,族裡出去當兵的族人有不少,但在部隊的級別都不算高,到團一級就頂天了,而鄧昌勇在十幾年前就是副師,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
平時大家坐到一起,聊到族裡這些大人物的時候,鄧昌勇這個副師也經常被提起。
因此,鄧昌勇人雖然不在老家,但老家一直有他的傳說。
如今,十幾年的時間過去,鄧昌勇竟然又往上提升了一個大級別,成爲了一位名副其實的首長,如此勁爆的消息自然在族裡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所以鄧昌勇一家人隨着五叔回到家後,纔剛剛安頓下來不久,鄧昌寶、鄧昌雄、鄧允貴、鄧世安等族裡有頭有臉的族人,便都趕過來打招呼,並邀請鄧昌勇一家到他們家裡吃飯。
還有原本老屋村的族人,也都紛紛過來邀請鄧昌勇一家到他們家吃飯。
族人們的熱情,讓離開家鄉十幾年的昌勇媽高興不已。
以前她在家的時候,可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
下午四點。
鄧昌勇一家收到消息,族頭從南寧趕回來了。
族頭是世字輩的長輩,又是帶領全族發家致富的大功臣,現在爲了他特地從南寧趕回來,這已經非常給面子了,鄧昌勇自然不會自大到讓族頭親自過來見他,而是第一時間便帶着家人去拜見族頭。
很快,鄧昌勇一家人就在五叔的帶領下,來到了族頭家的別墅。
看到族頭正坐在別墅門口燒煙,昌勇媽率先打招呼道:“九叔!”
鄧昌勇跟着打招呼道:“九公!”
鄧世榮把煙筒放到一邊,站起來問道:“允海家的,允林已經打電話跟我說了,你現在身體還好吧?”
昌勇媽道:“謝謝九叔關心,我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估計就這十天八天,就要下去陪我家允海了。”
鄧世榮安慰道:“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是誰都避免不了的,只是遲早的問題,你也要看開一點。”
昌勇媽笑道:“臨走前能夠回到家鄉,跟大家道別,我心願已了,沒什麼遺憾了。”話是這樣說,但笑容還是有些牽強,這世上能夠真正看淡生死的人不多。
鄧世榮點了點頭,沒在這個事上多說,而是看向鄧昌勇,誇讚道:“昌勇,我聽說你已經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首長了,真是好樣的,我們那耶鄧氏將以你爲榮。”
鄧昌勇汗顏道:“九公,你這話我可不敢當,這些年沒能給族裡帶來什麼貢獻,真是慚愧啊!”
鄧世榮笑道:“你能有這份心就可以了,畢竟部隊有部隊的規矩,而且又遠在京城,照顧不到族裡也是正常的。”
鄧昌勇聞言心中舒服不少,笑着介紹道:“九公,這是我兒子鄧斯桂,還有兒媳何金鳳。”
“九祖。”
鄧斯桂夫婦連忙打招呼道。
鄧世榮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隨口誇了一句,才招呼他們進來喝茶。
這個時候,鄧允貴、鄧允強、鄧昌寶等人也過來了,衆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鄧世榮見時間不早了,便說道:“你們先聊,我去搞幾道下酒菜,一會都在我這吃飯。”
鄧允貴笑道:“行,難得品嚐九叔的手藝,那我就不客氣了。”
鄧允強、鄧昌寶這些跟族頭關係好的都不見外,紛紛答應下來。
鄧昌勇見狀也只能答應下來。
……
兩個小時後。
鄧世榮做了好幾道菜出來,這些菜都是份量十足的,味道不用多說,吃過的都說好。
酒過三巡後,鄧允欠纔開口說道:“九叔,之前你牽頭成立客運公司以及食品公司的時候,由於沒能跟阿勇聯繫上,讓他錯過了族裡最重要的發展,現在他一家都回來了,你看要不要召開族會,跟族人們商量一下,給阿勇一家入股集團的機會?”
鄧昌勇搖頭道:“五叔,這不合適。”
劉芳和兒子兒媳聞言都暗暗着急,他們回來也有大半天了,對於鄧氏集團也瞭解得差不多了,知道族人每年可以拿那麼多分紅,他們聽了都羨慕不已,巴不得也能成爲其中的一份子。
如今,眼看有機會能夠入股集團,可丈夫(父親)卻往外推,他們當然着急了。
鄧允欠道:“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你也是族裡的一員,而且是族裡唯一的首長,我相信族人們都願意讓你入股的。”
鄧允貴聽得一陣無語,允欠這傢伙是真的沒眼色啊,這種事情應該等昌勇他們不在的時候,大家先跟族頭商量一下,看看這事能不能辦,要是能辦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不能辦的話,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可現在當着昌勇一家人的面提出這個問題,大家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都只能選擇答應了,畢竟昌勇家入股集團,對於他們的利益影響非常微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若是當面拒絕這個事,那就是得罪了昌勇一家,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首長,誰也不願意與之交惡的。
鄧昌勇道:“五叔,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沒有爲族裡做過什麼貢獻,族裡這股份我受之有愧啊!”
鄧允欠道:“阿勇,你就別推讓了,族裡那麼多人,人人有份,也不是所有人都爲族裡做過貢獻的。”
鄧昌勇搖頭道:“這不一樣,當初大家集資開公司,這是一點一點做起來的,而我現在入股,相當於是撿現成的,這肯定不能相提並論啊!”
聽到父親一再推辭,鄧斯桂和何金鳳心中都急冒煙了,恨不得替父親作主答應下來。
鄧世榮見鄧昌勇幾次推辭,心中也暗暗點頭,這位侄孫確實不錯,可惜就是兒孫對家族缺少了一些歸屬感,現在讓他家入股集團的話,可以說是弊大於利。
“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現在讓昌勇入股集團雖然對我們都沒有影響,但從長遠來看確實不合適。”
鄧世榮非常直白的說道:“畢竟咱們那耶鄧氏已經擁有幾百年的歷史了,搬到其他地方發展的宗親,嚴格來說也屬於我們那耶鄧氏的族人。
如果不立好規矩,萬一這些搬出去的族人,又重新搬回來認祖歸宗,然後想要加入咱們鄧氏集團,這不就亂套了嗎?”
這話一出,鄧允欠不由得一愣。
而鄧允貴、鄧允強等人則暗暗點頭,九叔這顧慮非常有道理,要是昌勇入股的事情傳開了,其它宗親真的要搬回來認祖歸宗那真的就亂套了。
“九公說得對,我這個時候入股,完全就是在破壞規矩,對族裡真的是有害無益。”這是鄧昌勇的真心話,他作爲族裡唯一的首長,沒能給族裡帶來貢獻就已經很慚愧了,要是讓他反過來享受族裡發展帶來的利益,他自己都過不了心裡那一關。
可他的兒子兒媳可沒有他的心氣,聽到這裡臉上都露出了非常失望的表情。
鄧世榮笑道:“這個時候入股集團確實不合適,但昌勇你身爲族裡的一員,又是族裡唯一的一名首長,你自然也有資格享受全族發展所帶來的福利。
我打算把昌勇你劃歸到姑姐那一組,每年發放的分紅金額是姑姐們的十倍,這樣既不會破壞規矩,又能讓昌勇你享受到族裡的福利,大家覺得怎麼樣?”
鄧允貴率先贊同道:“九叔這想法很好,姑姐的數量原本就不固定,族裡的姑娘只要出嫁了,就可以領取這個福利,所以把昌勇加進去,當成一個特例處理,完全沒問題。”
鄧允強也點頭道:“九叔考慮得很周到,我也認爲可行。”
鄧允欠心服口服的說道:“九叔真是深謀遠慮,我也贊成這個辦法。”
鄧昌寶、鄧昌雄等人自然也沒有異議,對於現在的鄧氏集團來說,那點小小的支出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鄧斯桂和老婆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鄧昌勇連忙推辭道:“九公,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個錢我真不能要。”
鄧世榮擺手道:“昌勇,你別推辭了,要是心裡過意不去的話,以後多帶兒孫們回來祭拜祖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