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咚――”呼嘯而來的炮彈,落在錫諾普號前,爆炸激起一道高高的水柱。
俄國艦隊的四周海面上升出了數十道水柱,威特赫夫轉瞬間又釋懷了。兩支艦隊相距五千米時,對方就率先開火了,這顯示出了對方艦隊指官的稚嫩。世界各國有哪支艦隊不是三千米纔開火的呢?而且清國艦隊也沒有遵循海戰原則,在第一時間快速打出三輪炮擊。而是一輪炮擊後就開始調整炮擊參數。二千米的距離以他現在加到十二節的速度,也僅僅是五分鐘的時間,這足夠他調整隊形了。威特赫夫特是這麼想的。
可是他還是想錯了,當清國特混艦隊第二輪的炮彈重重的砸在領頭的二等戰列艦德米特里-頓斯科伊上。一枚305毫米的炮彈命中了德米特里-頓斯科伊前甲板的右側,炮彈砸穿了甲板在艦體內爆炸。威特赫夫眼睜睜的着德米特里-頓斯科伊的側舷炮在爆炸中被掀落到海里。
“打的好,給龍吟號記三等功。給炮手記一等功。”吳德仁扶着望遠鏡哈哈大笑。今天撞大運了,第二輪炮彈就直接命中了。這運氣好的逆了天,誰聽說過第二輪炮擊就能命中的事,老子今天就創造了奇蹟。笑得混身顫抖的吳德仁決定要將這件事在戰後大肆宣揚,渾然望了炮手日以繼夜訓練的辛苦和光緒在撥發太平洋艦隊經費時流血的心。錢沒有白花,訓練終見成效。俄艦的爆炸和司令輕鬆的笑聲同樣激勵了艦隊全員的信心。三輪急速的炮擊過後,火控室已將重新計算過後的炮擊諸元下發。各炮位再次微調後,又三輪急速炮擊打了出去。
火控室這個新出現的單位是想統一調配艦支上的所有火炮對一點進行攻擊,以增加單位面積的彈丸密度。而且在還未進入炮擊距離時。甚至還可以通過無線電來協調整支艦隊的火力。可惜的是,無線電的譯電速度無法滿足激烈炮戰的需求。如今電報員們正在思考一種更簡單的通訊電碼,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老話,讓電報員們相信當整支艦隊的火力集中打擊一艘敵艦時,沒有哪支艦船能抵擋的了。現在雖然還不能控制整支艦隊的火力。但指揮一艘艦的火力還是可以做到的。遍佈整艦的電話系統能讓火控室的計算結果與炮塔同步起來。
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中彈,切斯馬號中彈,一艘雷擊艦中彈正在沉沒……三分鐘,就三分鐘。一彈未發的俄國遠東艦隊就接二連三的中彈。這個成果讓北洋各艦目瞪口呆,卻還不能讓吳德仁滿意:“哪個王八蛋對驅逐艦開炮,那小破船值的了炮彈錢嗎?”
斯拉夫人是驕傲的。即便如此威特赫夫沒有放棄,他依然下令調整隊型。他還須要兩分鐘而已。五分鐘內,清國艦隊的炮火如同下雨一般落在俄國艦隊當中,擊起的水花一度影響了俄艦的瞄準。五分鐘後,俄艦在抵達三千米交戰線時也終於擺好了戰列線。
可就是這短短的五分鐘,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中彈四發。重傷退出戰列線;最老的戰列艦彼得大帝號側舷水線下被近失彈擊中,炸開數米的大洞拖累了戰艦的速度掛出白旗退出戰場維修;切斯馬號前主炮失效不能轉向;克里姆林號裝甲巡洋艦已經左傾……此刻他的艦隊已有一艘雷擊艦消失在海面上,二艘正在消失的過程中。就連他的旗艦錫諾普號也中了一彈。
“開火,開火。把該死的清國人全部擊沉。”威特赫夫大聲叫嚷着。錫諾普號也終於開火了。
“操,開放式炮塔也敢跟老子打近身炮戰。命令所有副炮對準敵艦炮塔開火。”吳德仁指着俄艦破口大罵。
二支艦隊終於擺好了陣勢,如同兩條平行線同時向東面運動。清軍的龍吟、龍嘯二艦被四艘虎威級重巡洋艦夾在正中,擺在清軍戰列線的前端。定鎮二艦緊隨其後。來、經、靖、濟等其它老式慢速各艦拖在尾上。俄軍也擺開相同的陣式,巡洋艦御前侍衛號打頭,阿斯克裡特號、切斯馬、錫諾普等艦跟在後面,重傷修復中的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彼得大帝號被強制命令下勉強的跟在後面。
兩支艦隊的舷側都是火龍飛舞,炮口的每一次火光閃動後,都將一枚炮彈推向對面。密集的彈雨不斷砸向平行行使的敵艦,對方的艦支上一團團火花在炸開的同時,自己艦身上也是火光四起。近失彈在兩支艦隊前擊起的水柱如同兩堵水牆。
作爲南洋華人的張傑並不喜歡大清,但那裡必竟是自己祖國、自己的根。這些話在他才記事起就被長輩們不斷的灌輸,原本他不明白。自己那些連祖國都從來沒有回去過的長輩爲什麼總還惦記那塊不屬於自己的土地。直到甲午北洋水師戰敗,日軍攻過鴨綠江之時,他才明白過來,不管自己身在何處自己都有和那些清國人一樣的名字叫華人。戰後他背起包袱,辭別父母加入了太平洋艦。他不幹別的。就想當個炮手,聽到主炮如雷鳴般的轟鳴聲他就會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辛苦的訓練得來的好成績終於讓他成爲旗艦的主炮手。
火光、爆炸、硝煙,這讓才加入太平洋艦隊的張傑熱血沸騰。似乎全身的熱血都猛地衝進腦子裡,這纔是真正的炮戰啊,這纔是真正的大炮對轟呀。張傑興奮的大喝一聲:“爽。”
遠距離的炮擊火控室還能起到作用,但這種近距離高強度的火炮對射,火控室現在還無能爲力。交戰主要靠炮手經驗的年代裡,讓各炮組自己計算和協調射擊諸元的辦法無疑是最好的。
“火炮下降一分。”張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下令調整射擊。
大口徑炮彈一發一發的塞進炮膛,用蠶絲包裹的發射藥也被塞進炮膛。炮彈發射的後坐力將整支艦支震動的左右搖擺不斷。張傑看着炮彈飛出,紅熱的炮彈在空中劃出一條炮跡,準確的命中了正對面的切斯馬號的水線。轟的一聲過後切斯馬號左舷被撕開一個大洞。海水翻涌的灌了進去。
“打的好繼續打。”張傑大叫道。
不同於太平洋艦隊全防護式的炮塔,俄國艦隊還都只是壘式炮塔。152毫米的副炮還無法擊穿戰艦厚厚的側面裝甲,但這些副炮所關注的俄艦各炮位就是一片狼藉。敞開的炮塔成了炮手們的噩夢,爆炸產生的無數彈片橫掃開來,在整個炮塔內肆虐。彈片他們身體中間飛過。殘肢斷臂散落的甲板上,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個甲板,正聚成一道道小溪,無聲的流入海中。
斯拉夫人是野蠻的,無論是炮彈投射的速度與密度,還是爆炸威力。在遠遠遜色於對手的情況下。整個俄國遠東艦隊依然頑強的作戰。太平洋艦隊自成立以來還從未經過如此慘烈的戰鬥。榮城灣是萬噸鉅艦在欺負四千噸巡洋艦,炮擊日本海岸那是沒有敵人反抗的遊戲。只有這一次,纔是真正火與血的戰鬥。俄國艦隊在清軍炮火下掙扎的同時,清軍艦隊也承受着重大的損失。甲板上火苗四起,臨戰一面的艦舷也出現了大量的彈孔,只是俄國人的炮彈有問題。爆炸的威力沒能對清軍艦支造成破壞性損失。即便如此,虎賁號重巡洋艦還是失去了一門主炮,前主炮的位置已經炸開一個大洞。
“靖遠、濟遠中彈重傷,請求退出戰鬥。”馮祁的話驚醒了正盯着俄艦吳德仁。
吳德仁連忙轉頭望去。硝煙中的靖遠早已是火光沖天,而濟遠被包圍在濃煙中只剩了個影子:“命令二艦離開編隊。其它各艦加速,堵在俄艦前頭。”優勢已現卻還打成焦着的樣子,吳德仁急了。
艦隊炮戰以搶戰T字的那個橫位。這樣已方就可以發揮全部側舷火力而敵方只有艦首火炮可用。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而且特混艦隊的平均航速也高於俄艦,但就是搶不到這個T字的橫位。特混艦隊的航速快但走的外圈,航程提高了。俄艦雖慢但他走的是內圈,航程短。無論清軍再怎麼加速,俄艦隻要輕輕一轉向就擺正了位置。如今兩支艦隊從同進向東航行已經轉向南航行,兩支艦隊還是平行的。
對馬海戰還在焦着當中,俄艦處於劣勢還在頑強反抗。激戰已經一小時了,有着完全優勢一方的艦隊竟然沒辦法把優勢轉爲勝勢。可見整個大清海軍還是稚嫩的。
就在吳德仁急得直跳腳的時候,俄艦隊終於有了變化。俄艦隊戰列線中。錫諾普號、切斯馬號、阿斯克裡特號、愛丁堡公爵號等幾艘輕傷艦支突然大幅轉向,離開戰列線。拖後的彼得大帝號、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卻在加向前速,與御前侍衛號、阿斯克裡特號企圖再次組成戰列線。
看到突然變陣的俄國艦隊,聯想到俄艦越來越低的炮擊力度。吳德仁很快反應過來。
“俄艦沒炮彈了,他們要逃跑。”不等吳德仁說話。馮祁指着俄艦大叫道。
“孃的,敢開跑老子的軍艦。”吳德仁很不滿俄艦這種不投降的的做法,黑着臉下令:“命令驅巡編隊立刻攔截逃跑的俄艦。其餘各艦集中火力把眼前這些破爛打沉了。”
“該死的黃皮豬。”威特赫夫在不斷的詛罵清國人的聲音中下達了撤出戰鬥的命令:“命令彼得大帝號、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御前侍衛號全國堵住清國人。爲主力撤退贏得時間。”
威特赫夫的旗艦錫諾普號等艦受傷較輕,還有繼續做戰的能力。但此刻不得不離開了,因爲沒有炮彈了。
威特赫夫心裡那個恨呀。爲了進攻旅順,主力戰艦的主炮炮彈早就已經見底了,卻還在這裡被彈藥充足的清軍艦隊所伏擊。雖說自己艦隊的副炮炮彈很充足,可副炮炮彈打不穿對方戰艦的裝甲。如今主炮炮彈已經用盡,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威特赫夫跟本忘記了他的航向是朝南,就算現在跑了,缺少彈藥燃煤的他又能跑到哪裡。
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傳來。阿斯克裡特號如同被巨錘砸重,艦首的爆炸讓正在高速行駛中的戰艦晃若暫停,艦艏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海水洶涌的灌了進去。艦首已經開始下沉,而還在航行的戰艦。讓海水更快的灌進去。戰艦的尾部開始翹了起來,旋轉的螺旋槳讓戰艦看起來向是開向海底,直到高出海面……
這一幕,讓威特赫夫特更加緊張了,不停的催促加速航行,他希望剩下的軍艦能夠拖住清國艦隊的腳步。面對暴怒的指揮官和剛纔那番心有餘悸的爆炸。錫諾普號上的軍官都沉默了。沒有了炮彈的戰艦,除了跑還能怎麼樣。可是他們又能跑多遠呢?
正南方,四艘驅逐艦高速駛來。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等在對馬島的西北側,而是靜靜的等在西南角。當對馬海峽的炮聲音響起,他們就守在南端,他們的任務不是擊沉逃離的俄艦。而是利用速度加上魚雷,來拖住企圖逃跑的俄國艦支。
驅逐艦的速度已經放到最大,對面企圖逃跑的俄艦已經越來越近。遠處硝煙瀰漫的戰場中不斷升騰而起的火團和陣陣的爆炸聲,讓曾經用驅逐艦攔住日本回國戰列艦的周海城興奮不已。
“繼續保持全速,盯緊距離。”周海城死死的盯着迎面而來的錫諾普號,他的身邊除了不斷落下炮彈,還有和他一起齊頭並進的另外三艘驅逐艦。
“右滿舵。艦首魚雷全部射出。”隨着周海城一聲令下,銳敏號驅逐艦急速右轉,帶動了其它三艘驅逐艦一起右轉。與此同時,十二顆魚雷被轉向中的驅逐艦狠狠的甩了出去。
十二枚魚雷,如同被甩出的十二支離弦之箭,在海面上滑出十二道潔白的尾流,呈扇形向最前面的切斯馬號飛撲而去。這是清國海軍最新的魚雷戰術,因爲皇上說全速行駛的艦支在急速轉彎的那一刻,能讓所射出的魚雷獲得最大的初始速度。經過實測後的周海城一直很納悶,爲什麼皇上比他們這些專業海軍軍官還歷害?
“開炮開炮。”周海城大叫起來。雖然速個驅巡編隊中最大口徑的火炮也只有120毫米。卻讓全速逃跑中的俄艦亂做一團。
“開炮開炮。”威特赫夫也大叫起來,只是他開炮的目標不是清國的驅逐艦而是飛馳而來的魚雷。他前面的切斯馬號正在飛快的轉舵,錫諾普號已經暴露在魚雷的航線上。
“咚咚”二聲巨響過後,中了二枚魚雷的切斯馬號航速慢了下來。錫諾普號已經是最大航速了,可威特赫夫還在不停的要求加速。
“開炮開炮。攔住它們。”威特赫夫指着迎面而的來十二道白色航跡慌亂的叫了起來。已經調過頭來的清國四艘驅逐艦再次射出了十二條魚雷。
一枚、二枚、三枚,最危險的四條魚雷已經躲過了三條,第四條正向錫諾普號艦尾飛馳而去。只要再快一點,只要再快一點就可以躲開這條魚雷了。
轟――錫諾普號的艦尾被輕輕的擡了一下。失去尾舵的錫諾普號只剩下投降自沉的結局了。炮火的轟鳴還在響起,威特赫夫鼓起勇氣站在窗前。當他看向後方的戰隊時,威特赫夫無力的爬在窗前。完了,俄國遠東艦隊全完了。
阿斯克裡特號不見了、彼得大帝號正在沉沒、御前侍衛號的炮管已經放平,白色的旗幟高高的懸掛在御前侍衛號的最高處,而掛着白旗的重巡洋艦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卻被清軍一炮炮的不停攻擊。清軍旗艦龍吟號已經衝出交戰的硝煙區,艦上一遍又一遍的打着旗話:要麼人艦全降,要麼人艦全沉。
“關上通海閥,立刻抽水。”威特赫夫下達停止沉艦的命令。他知道清國人乾的出來,清日榮城灣海戰時,清軍就這麼幹過,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掛了白旗還被攻擊,一定是因爲德米特里-頓斯科伊號下令自沉。這羣屠夫、這羣儈子手,詛罵中的威特赫夫沒有忘記掛上白旗。
“俄國遠東艦隊投降了。發報,給旅順發報,給錦州發報,給京城發報……”龍吟號上全是開心的笑聲。
天安門前、金水橋上,龍袍着身的光緒在皇家禁衛營的圍繞下安坐於白馬之上。望着擠滿長安街欲隨皇上一同出征的學生士子,光緒大聲說道:“都要幹什麼?朕還沒死,大清國的軍隊還沒有全軍覆沒。大清國還沒有到要讓老百姓上戰場的地步。淌若朕戰死,你們再上戰場。那時請撿起朕遺落在戰場上的槍炮,繼續進攻。直到最後一箇中國人戰死。不過朕以爲你們應當都回家去,因爲朕一定會得勝而歸。”
此刻,揮舞着拳頭的光緒信心十足。因爲就在他走出天安門前,收到了艦隊的電報。電報上只有四個字:“對馬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