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書箱把槍弄過來,頓時有了底氣,它的威力應該還在美國造M1911步槍之上。以彼之槍嗜彼之血,來吧小鬼子!他有一種衝動,真想把樹上的屍體狠狠踹下去。突然大腦靈光閃現,這具屍體是不是得好好利用一下……
足足又過了一刻鐘,代書箱才從大樹上滑下。霧氣更濃,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包裹着森林的最底層,令人窒息,渾身的血液流速都開始放緩,大腦昏昏沉沉彷彿要陷入昏迷。這即是瘴氣的殺傷力,連土生土長的野人山土著都避之不及,更何況其他人。代書箱一刻也不敢停留,向後撤退20米選了一棵大樹爬上去。越往上霧氣越稀薄,大腦隨之清醒起來。
整個森林全是霧氣,另外三個敵人估計也都在大樹上潛伏,霧氣不散誰也不會行動。代書箱的優勢在於敵人在明他在暗,三個敵人的大概位置他心裡有數,這成了克敵制勝的最大砝碼。問題在於對手有三個人,互爲犄角,打死一個容易,另外兩個會在第一時間內朝他開火。即便每個人的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兩顆子彈同時射過來還是等同於百分之百。
代書箱閉着眼,琢磨着對敵之策,霧氣散去之前他倒不擔心敵人會殺過來。一個又一個預案在腦海裡劃過,又一一被否,無論怎麼打都是一個死局。三個日本兵不用說,肯定都是對戰高手,不然不會是他們四個來追殺,單從那個日本娘們身上就能看出對方有多麼難纏。更要命的是敵人之間配合默契,擺出了一個圍殲的陣型,另代書箱很頭疼。
日頭漸漸升起,籠罩在叢林的霧氣逐步消散,能見度開始好轉。代書箱抖擻精神準備開戰,很快就會有結果,也許五分鐘、也許十分鐘,要麼自己死,要麼對方全滅,別無選擇。
距離最近的敵人在他正前方稍微偏左的位置,大約四五十米。代書箱眯着眼睛仔細搜索,一點一點排查,一棵歪脖木莢豆樹上沒有,另一棵大榕樹上也沒有……有了,在一棵更爲高大的鐵梨樹上,赫然隱藏着一個人,濃密的枝葉遮住了大半個身形,不過還是有地方暴露了,比如左肩和左腳。
代書箱把長槍輕輕托起,準星瞄準對方左肩靠上的位置。對方的頭隱在枝葉最茂盛的地方,無法捕捉,不過一個肩頭足矣!
砰,子彈劃過薄薄的霧氣,所過之處樹枝樹葉劇烈搖動,隨之而來的是爆濺的血花。一具碩大的軀體重重地栽下去,半邊頭蓋骨被子彈掀掉,紅白的腦漿飛濺在墨綠的枝葉上格外醒目。
代書箱不做停留,槍響的同時身體順着樹幹快速下滑,他可不想成爲活靶子。不過這種速度跟子彈比起來還是太慢,好在薄霧朦朧,能見度不足一百米,遠處的兩個日本兵要發現他基本不可能。這也是代書箱敢於開槍的依仗。
砰,砰,即便能見度不足,還是換來敵人的反擊。其中一顆子彈擦着代書箱三米的距離劃過。不得不佩服敵人的判斷力。
代書箱加速下滑,雙腳着地的那一刻感覺底氣更足。樹下的能見度更低一些,不超過七十米,霧氣中的毒性消散大半。反擊僅有兩槍,之後再無動靜,敵人很老到,不明情況下絕不亂開槍。況且他們並不知開槍的是敵是友,儘管從後續反應看,多半是敵人對戰友下手了。但是他們還是沉住氣。對方還在等,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代書箱躲在樹幹後面好一會兒,沒有等來對手還擊。這未必是好消息,對手太老到了,也太毒了,沒有十足把握絕不會出手,即便眼睜睜看着同伴死亡。不死不休、以命換命,這樣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代書箱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向兩個日本兵靠攏,出其不意突施冷箭。
清晨,叢林裡所有的動物和昆蟲都在蟄伏,對升騰的瘴氣極爲忌憚,叢林一片死寂,靜得彷彿只剩下樹木和霧氣。好在如今霧氣已消散多半,沒有了窒息的感覺。代書箱向敵人的方向靠近了將近三十米,感覺差不多了,再往前湊純粹是找死。旁邊不遠處有一塊巨石,周圍灌木茂盛,是一處絕好的棲身之地。代書箱輕輕湊過去,背對巨石埋伏好,整個人都伏在灌木叢裡,等待最後的對決。
樹林裡很靜,能聽見每一片落葉的聲音。日頭還在升高,霧氣持續消散,整片森林逐漸恢復了生機。一聲鳥鳴劃破寂靜,而後遠近數不清的鳥鳴迴響,各種小動物開始覓食,在草叢裡飛快穿行,留下一串簌簌聲。
對於代書箱來說這纔是一場對決的開始,天地澄明,殺機獵獵,有一方必然見不到中午的太陽。他一動不動地潛伏着,雙眼一刻不停地搜索着敵人的準確方位。經過一夜的變故,敵人早已變換了位置,可能會出現在前後左右任何一個方位。他們如代書箱一樣,也在搜索着目標,時刻準備致命一擊。
代書箱一動不敢動,對決變成了一場捉迷藏的遊戲,誰先暴露誰就是失敗者。
太陽一直在升高,霧氣終於完全消散,整片森林的氣溫在升高,樹葉上的露珠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蒸發,很快不見蹤影。各種昆蟲重新活躍起來,成羣成羣的在空中飛舞。
砰,槍身響起。目標不是代書箱,而是一株大樹的樹冠。代書箱知道自己的僞裝起了作用,夜裡幹掉的那個日本兵被僞裝成了一個誘餌,屍體放置在了一個枝葉茂密的地方。敵人果然中計,誤認爲那裡是代書箱。
子彈並未掀起血霧,因爲屍體裡的血液已經凝固。開槍的日本兵知道上當了,這一槍打在了同伴身上,更暴露了自己。這傢伙倒也果斷,身體貼着地面飛快翻滾,瞬間脫離原來區域,重新找掩體埋伏好。不過對於代書箱來說已經夠了,對方再快也塊不過眼睛,既然已經暴露,沒有逃脫的道理。
代書箱沒有立刻開槍,還有一個敵人下落不明,現在開槍等於把自己也置於對方槍口之下,以命換命的買賣不換算。還得繼續等……
太陽繼續升高,森林裡的溫度持續攀升,還未到晌午已經酷熱難耐。現在算起來只有那個日本女人沒有暴露,她成了整個對決的關鍵。代書箱暗暗咬牙,這個日本娘們,真你媽的難纏!你不是能忍嗎,好,老子跟你耗到底!事情到了現在比的就是忍耐力,誰能忍住不動誰就是最後的勝者。
晌午,偌大的森林又安靜下來,毒日當空,森林變成了蒸籠。代書箱渾身早已被汗水浸透,血液幾乎要沸騰,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熱氣。汗水把衣服和皮膚粘連在一起,瘙癢難耐,令人有種渾身上下撓一遍的衝動。當然,只要手指稍微一動,換來的將是一顆致命的子彈。最要命的還是水,這種溫度下滴水不進,身體彷彿要被蒸乾。代書箱咬牙堅持着,他難受,敵人同樣難受。自己一個人受苦換敵人兩個人受苦,這買賣划算。
午後,野人山進入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地表的水汽蒸騰而上,被上面的樹冠阻隔,形成一個大蒸籠。代書箱覺得自己快虛脫了,身體已經脫水,體溫高得嚇人,彷彿隨時會燃燒起來。終於,敵人先沉不住氣,那個早已暴露的日本兵不堪折磨,手指稍微動了一下。
這個微小的動作被代書箱捕捉到,他從這個動作裡看到了另外的東西,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動作,而是在打手勢,似乎在向同伴表達什麼。他順着手勢掃視過去,左側六七十米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灌木叢。應該在這裡,代書箱有了判斷。他瞪着眼睛一寸一寸排查,果然有收穫:一張白皙的臉在樹叢裡若隱若現。
好了,該結束了!代書箱瞄準日本兵的頭,穩穩地扣動扳機。噗,一團血霧在樹叢裡炸開,枝葉上星星點點萬朵花開。同一時間,代書箱快速朝側後方翻滾,封死了日本女人的射擊角度。
喀,喀,連續兩發子彈打在岩石上。代書箱儘量把身體壓低,迅速轉到了巨石的另一側。剛要探出頭,喀喀,又有兩顆子彈打在頭頂的岩石上。你媽的,還是被壓制了,根本探不出頭啊。
喀喀,又是兩槍,巨石上火星四濺。日本女人掌握了主動權,身手如她,絕不會再把主動權讓出。她早已從掩體裡出來,朝着巨石步步緊逼。時不時對着巨石放兩槍,即便不能打中,也是一種威懾。對對手形成絕對的火力壓制。
代書箱被壓制得擡不起頭,日本女人比他想象的還厲害,沒有給他一點緩衝的時間。
喀喀,日本女人不時用子彈敲打着巨石,同時步步逼近。此時她勝券在握,只要迫近到四十米區域,她就有把握一擊必殺。手雷,陣地戰中的殺手鐗。她手上有三顆,定會讓對手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