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大牛看都不看一眼，繼續跟士兵們吼道：“給我打，往死裡打！”他這話在馬副團長聽來非常刺耳，明擺着是在跟他針鋒相對。一個小小的排長也敢跟團長叫板，反了，真的反了！
“代連長，是不是太過了！”李鴻的語氣也嚴厲起來。
代書箱沒說話，旁邊有人下令了，是龔大牛。這傢伙剛剛在陣地巡視一圈回來，見馬副團長一直壓着不讓開火。老龔的火氣當即就竄上來，還好沒直接跟馬副團長幹上，不過開火的命令他替代書箱下了。
龔大牛先一步蹲在屍體旁邊仔細觀察。很快收集到不少證據，儘管服裝是中國士兵的軍服，但是內衣明顯不是，這是第一個證據。而後腳上的鞋子也不對，遠征軍士兵很多都穿着草鞋，連布鞋都不多見，排長以下的根本不可能穿皮靴。而現場十一具屍體裡至少有三具穿着皮靴，而且皮靴樣式也不是中官的樣式。龔大牛還從一具屍體上發現一把軍刀，窄而長，一看就是日本軍刀，這成了第三個證據。
馬副團長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雖然最後制止了代書箱的射擊，不過晚了，那夥人已經被全部擊斃。
“代書箱，你確實過了！”李鴻冷着臉說道。
“姓代的，你很了不起嗎。團長的命令也不聽！”馬副團長用言語狠狠拍打代書箱。
“弟兄們，給我打！”
馬副團長陰着臉不再說什麼，團長都表態了，他還能怎麼樣。“還不趕快派人過去，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人。”他催促代書箱。
衆人見團長都出去了，紛紛跟進。代書箱組織人保護團長，幾個士兵把李鴻圍在中間。馬副團長憋着一肚子氣，只等着把屍體驗明正身而後向代書箱發難。吉姆和傑拉也一臉嚴肅，雖然不懂中文，但是看也能看懂是怎麼回事。
“你在幹什麼，造反嗎！”馬副團長指着龔大牛質問，他真生氣了，伸出的手指在猛烈顫抖。
代書箱站着沒動，“現在過去很危險，萬一還有活口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我要爲戰士的生命負責。等天亮再過去也不遲。”
“團長”代書箱帶着請求的語氣說話。這次他真的不敢輕易下命令了，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接二連三地違抗團長的命令實在不好交差。
李鴻見狀第一個跨出戰壕，他急於弄清真相，心中的不安情緒在蔓延，一旦傷的是自己人，後果連他這個團長都不敢想。
李鴻還沒表態，馬副團長先說話了：“不能，姓代的，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是。”龔大牛答應一聲。
“那麼多條性命，你承擔得起嗎？”馬副團長咬牙切齒，恨不能現在就把代書箱正法。
“天都亮了，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馬副團長終於忍不住，衝着代書箱低吼。
“團長，事已至此，你就再信我們一次。”代書箱力挺龔大牛，心裡不斷讚揚老龔夠果斷，給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但是嘴上不能表露出來，還得裝作訓斥老龔的樣子：“龔大牛，團長的話你沒聽見嗎，千萬不可誤傷，否則拿你是問！”
“團長，如果能證明我的判斷是錯誤的，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代書箱語氣堅決，向李鴻打保票。
“是。”代書箱一邊回答一邊衝士兵們擺手，示意停止射擊。馬上槍聲停止，陣地四十米開外橫躺豎臥十幾具屍體。
傻子也能看出來兩人在演雙簧。馬副團長更加氣惱，這個雙簧演的也太拙劣了，把我當傻子嗎！眼見沒辦法制止，他探身對李鴻說道：“李團長，我看他們真的反了，軍紀何在，團長的威嚴何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從黎明到清晨這段時間並不容易熬過去，每個人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覺。尤其是馬副團長，趴在戰壕裡直哼哼，顯然是被氣的。這個晚上簡直太窩火了，頭半夜受到敵人的偷襲，狼狽不堪逃出指揮部，險些死掉，後半夜又受一個連長的氣，堂堂團長的尊嚴被踐踏的很乾淨，分文不值。
馬副團長氣得直跺腳，一個小小的連長也敢跟他放肆，放在以前不可想象，誰敢！不過現在他還真沒辦法，因爲畢竟不是自己的直屬部隊，而自己現在又是光桿司令，說再狠的話也等於廢話。
“老馬，也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絕對，我看還是等查清事實再說。”李鴻對馬副團長說道。
代書箱擡頭看天，東方泛起魚肚白，能見度極大提高。他衝龔大牛一揮手，老龔率領三個士兵快速躍出戰壕朝前方奔去。四十米開外橫躺豎臥着十幾具屍體，在草叢中若隱若現，靠近到十米左右的時候龔大牛放慢了速度，依託樹木爲掩體一點點迫近。萬一有人裝死搞突然襲擊造成傷亡就太不值了。
老龔“打”字一出口，十幾杆搶頓時齊齊開火。四十來米的距離，子彈的威力能發揮在極致。一條條火線奔着人羣飛去，立時放倒三五個。剩下的幾個人紛紛臥倒。
陣地外，來人前進的速度很快，轉眼迫近到了五十米之內。這是最佳的射擊距離，再近的話雖然射擊精度會提高，但是對方的反擊也會威力大增，給陣地上的人造成傷亡。
“姓代的，這事完不了。你不要以爲能大過天去，我要將你交給軍法處！”馬副團長惡狠狠地說道。他不時用眼瞄向李鴻，心說你是正團長，此時該表個態吧。
終於接近到核心區域，龔大牛和幾個士兵逐一檢查，十一個人全滅，沒有一個活口。老龔衝陣地揮揮手示意安全。
“代書箱還不住手！”李鴻的語氣比先前更加嚴厲。
“是啊代連長，我也認爲現在開槍很盲目。各方面來看是自己人的可能性極大，不搞清楚之前不能隨意開槍。”李鴻也說話了。
代書箱一陣無言，正副團長都發話了，他怎麼能在人家眼皮底下違抗軍令。有句話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上級就在跟前站着，總不能直接抗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