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最反感、最痛恨的,當屬是燕破嶽和蕭雲傑。
這兩個入伍加起來還不到一年,據說從新兵營出來,就因爲太過刺頭被踢到炊事班放羊的傢伙,進入部隊之後,滿打滿算只打過十發子彈。
十!
發!
子!
彈!
這對於在訓練場上,打出的子彈數以萬計,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甚至是鮮血,終於一步一個腳印走進夜鷹突擊隊,想要走得更高看得更遠,卻被始皇特戰小隊拒之門外的特種兵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諷刺。面對這樣一個冷笑話,再有幽默感的人,也無法笑得出來。
這兩個嫩得發青的新兵蛋子,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進入始皇特戰小隊,要是知恥而後勇,利用這三個月時間,天天泡在打靶場,每天打上幾百發子彈,去磨鍊槍桿,縱然是無法和真正的特種兵相提並論,最起碼槍法也能突飛猛進,先不說他們能不能通過淘汰賽,最起碼也讓大家看到了他們鋼鐵一樣的意志,和追求強大自強不息的決心。
這樣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們的好運氣。
結果呢?!
兩個多月時間,這兩個傢伙似乎就連射擊場都沒有進過,他們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拿個彈弓在那裡打汽水罐,打酒瓶,打水桶。平心靜氣地講,能站在一百二十米外,用鋼珠輕而易舉打中小小的汽水罐,也稱得上是一手絕活,如果他們是在夜鷹突擊隊組織的聯歡晚會上表演出來,保不準還能獲得全場掌聲,但前提是,他們得先能證明自己有資格當一名特種兵!
特種兵在戰場上,主武器是自動步槍,副武器是手槍,也會裝備手雷、手榴彈和地雷,有些人還會使用十字狙擊弩、飛刀、繩子、捕獸夾之類的偏門武器,還真沒有聽說過,誰能拿着彈弓上戰場!
兩個除了運氣夠好,大概背景夠硬,除此之外一無是處的傢伙,竟然進了自己最憧憬的始皇特戰小隊,還是那麼吊兒郎當浪費生命……當大家在燕破嶽和蕭雲傑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優點來安慰自己之後,他們自然就爆發了。
在燕破嶽和蕭雲傑並肩走出軍營,走向趙志剛專門爲他們開僻出來的訓練場時,他們的身邊傳來了幾乎不加掩飾的“竊竊私語”。
“快看哪,這就是始皇特戰小隊的‘弓神’。”
“什麼弓神,猛地聽起來還以爲他們真是百步穿楊的神箭手似的,依我說還是直接叫他們‘彈弓天王’最好,既喊起來順口,也不容易產生歧意。”
“你說他們腦子裡究竟灌的是什麼漿糊啊,好不容易走狗屎運擠進始皇特戰小隊,卻不知道珍惜,天天在那裡拿着彈弓打着玩兒。難道他們不知道,從始皇特戰小隊被淘汰出來,是多麼丟人的事嗎?”
就連燕破嶽和蕭雲傑都不知道,類似於此的聲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但他們兩兄弟是誰啊,他們兩兄弟可是在新兵訓練營時就搬着一塊鐵木板,走遍整個軍營都能面不改色,站在人家信息自動化大樓前,什麼“這個女軍官真不賴,前突後翹屁股圓”之類的話,都敢一說就是兩百遍的超級猛人啊!這“狼狽爲奸”的綽號,難道是白叫的不成?
在衆目睽睽之下,燕破嶽咧開嘴,對着周圍的人,露出了一個將“沒皮沒臉”這個詞解釋到極限的燦爛微笑,然後拿出了那隻製作精良,能輕易勾起無數七十年代出生的兄弟童年最美好回憶的彈弓,輕輕一拉,擺出黃日華版電視劇《神鵰英雄傳》中,郭靖大俠彎弓射大雕的造型。
作爲燕破嶽最好的兄弟兼最親密的死黨,蕭雲傑在一邊立刻加以配音:“看什麼看,指什麼指,點什麼點的,小心半夜拿着彈弓打你家玻璃!”
看着這兩位活寶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別說是一開始就對他們指指點點的士兵對他們的官感更加厭惡,就連一些本性老成持重的人,都爲之皺起了眉頭。
兩兄弟卻根本不管這些,就那麼舉手投足之間,軍事動作標準,但是怎麼看都透着一股小人得志式,張狂地走出了軍營。
趙志剛已經駕着汽車等在軍營門前,沒有不相干的人在旁邊,燕破嶽坐在汽車副駕駛席上,蕭雲傑坐在後座,他們兩個人支撐起來的臉色一起塌了下來。趙志剛卻一臉興高采烈:“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今天早晨我一起來就發現門縫下面又多了兩封匿名信,上面寫的內容,從頭到尾都和你們有關噢,等會兒我給你們讀一讀。”
兩兄弟一起翻起了白眼,他們現在已經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親愛的指導員同志,拜託您臉上那幸災樂禍的笑容,能不能不要這麼燦爛?!
汽車最終停在了一個相當簡陋,但是佔地面積驚人的靶場前。燕破嶽和蕭雲傑從汽車裡拎出兩隻沉重的軍用揹包。
這個靶場距離軍營有二十多公里遠,平時只有兩名老兵駐守在這裡,也只有部隊進行每週兩次的長途負重拉練時纔可能從這裡經過。但就是這麼一個簡陋的靶場,卻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作“利劍合同戰術訓練基地”。
這個基地的原身和夜鷹突擊隊總部一樣,是一個已經被荒廢的軍工廠。
登高遠眺,這個被荒廢的軍工廠掩映在羣山叢林之間,丘陵、平原、水庫、河溝、堅固的軍工建築、十幾幢三層高的居民樓、荒廢的廠房,以及被爆炸物襲擊後形成的廢墟,組成了整個訓練基地的主體。
在訓練場上,到處可以看到大量埋設好的金屬支架,它們星羅密佈架設在訓練場各個角落,等到大量攝像頭安裝上去,就會形成一個覆蓋全局的監控網絡,將訓練場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同步拍攝記錄,並傳送到指揮中心電腦上面。
這個遠離夜鷹突擊隊軍營,最大化將戰場複雜地形展現出來的靶場,並不是普通的步槍靶場,而是一個可以練習坦克、裝甲車、迫擊炮等重型武器實彈射擊的炮兵靶場。等到半年後,這裡所有設施,尤其是電子監控錄像網絡鋪設完成,火炮轟鳴大地震動,就會成爲整個訓練場和附近山區最常見也是標誌性的畫面。
許陽跑了過來,這幾個月時間,他幾乎一直留在這個訓練基地負責進行信息網絡搭建,鮮少回到軍營,看到跟在趙志剛身後的燕破嶽和蕭雲傑的臉色黑如鍋底,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又挨批了?”
燕破嶽低聲迴應:“被人寫匿名信了。”
許陽臉上露出幾分同情:“幾封?”
“兩封。”
許陽點點頭,安慰般地拍拍燕破嶽和蕭雲傑的肩膀,旋即對着裡面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老楊,給他們加料了,蕭雲傑兩公斤,燕破嶽四公斤。”
一個臉上帶着長長傷痕的老兵,從簡陋的營房中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燕破嶽和蕭雲傑,笑呵呵地迴應了一句:“又被人寫匿名信了?”
兩個老兵帶着六隻一公斤裝的模擬負重沙袋跑了過來,將它分別放進兩隻揹包後,老楊還專門伸手拎了拎屬於燕破嶽的那隻沙包:“以二十公斤爲起步,每次被投上一封匿名信,蕭雲傑多背一公斤,燕破嶽你就要多背兩公斤,還好淘汰賽就快開始了,否則的話,我看最多隻需要再過十天,這模擬負重就能把你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