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地設想過陳阿四的殺人動機,王嬌也提出種種推測,然而,這些設想剛提出來,就被我們一一否決了,唯獨只有靈魂附體殺人最接近事實真相,可是這接近事實真相的殺人動機,卻又如此荒唐,王局說得很對,就算我們大家都相信,可是又怎麼對法官說,怎麼對陪審團的人說?這一連串的兇殺案,其手段極爲殘忍,而且一波接着一波,早已在社會上掀起了狂風巨浪,人民羣衆都在等着我們將兇手繩之以法,可是兇手雖然找到了,可是卻沒有殺人動機,唯一推測出來的殺人動機,卻又沒有人會相信,這讓我陷入了沉思。
嫣然的廚藝十分了得,然而我卻沒有什麼味口。晚飯過後,王嬌突然間說道:“我們猜來猜去,卻猜漏了一個人。”
“誰?”
王嬌一揚秀眉:“就是那個張翠三張院長。”
“不會是他,要知道,當時陳阿四在動手的時候,張翠三可是在咱們局裡呆着,他沒可能出來,況且,他更加沒有殺人動機。”
“既然這樣,那你說,你相信張翠三所說的,他去煤窯,僅僅是爲了挖古董文物?再說了,那地方不過是坑殺長平之戰趙軍俘虜的地方,能有什麼寶物啊?”王嬌說得頭頭是道,最後,補充道:“你聽說過精神力嗎?”
“精神力?”
“不錯,這種現象至今科學界沒有任何解釋,只說是特異功能罷了,比如說,有的人能夠隔空取物,有的人能夠——”說到這裡,王嬌將手中湯匙舉了起來,接着道:“能夠將這湯匙,用精神力將其折彎。”
王嬌所說這種所謂精神力的表演我當然有所耳聞,甚至還在電視上看到過,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是拍攝的後期加工,對此也抱有懷疑,但此時王嬌突然間說了出來,我不禁一呆,問道:“你的意思是……張翠三很有可能用精神力控制着陳阿四?”
“聰明。”王嬌輕輕笑着,對我抱以讚許地點點頭。
“可是殺人動機呢?”
“殺人動機暫時還不清楚,可是你想想看,從古至今,鬼魂殺人案件多得是了,可是哪一起背後不都有人在人爲操縱着,鬼魂殺人只不過是一個噱頭,用來唬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也爲兇手自己洗脫罪行的一種手段。”
“你的推測很有道理,可是他的殺人動機呢?雖然你說殺人動機不明,可是他一不求財,二不貪色,和被害人之間,並沒有什麼恩怨情仇,甚至都不曾相識,若是把他認定爲嫌犯的話,那是不是太過於牽強了?”
王嬌笑道:“你不去查,又怎麼會知道他的殺人動機呢?當時你們在抓捕陳阿四的時候,有沒有人在看着張翠三?”
“應該有吧,他一個人在拘留室呆着,門口應該有看守他的人。”
王嬌正色道:“這就對了,我知道,有的人精神力量特別強,他們利用精神力量,可以控制別的人思想和行動,然而在他們利用精神力量的時候,會處於高體能消耗的狀態,而且此間不能被別人打擾,這樣吧,一會兒我們對陳阿四進行突審,並且讓張翠三知道,然後我再悄悄地觀察張翠三的一舉一動。”
我想了想,王嬌說得挺有道理的,雖然我對那個什麼精神力並不瞭解,可是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決定試上一試。當下我對嫣然交待了幾句後,打開電視讓她看,省得她很無聊,然後便和王嬌回刑警隊了。
到了刑警隊,我首先便去找張院長。當我笑眯眯地出現在張院長面前時,張院長似乎有些詫異,然後便擺出一副沒好氣地樣子,說道:“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啊。”我說着,掏出一支菸,點燃後,遞了過去,張院長看了看我,稍稍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然後抽了一口,問道:“陳阿四抓到了?”
“託你的洪福,抓到了。”
“那你今天來……”
“沒什麼,我準備對陳阿四進行突審,順道來看看你,如果陳阿四交待了確實是他所爲,那麼你便可以回家了。好了,我這就去了。”說着,我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然後從拘留室裡退了出來,順手將門帶上,然後低聲對一旁的王嬌說道:“你去監控室,注意張翠三的一舉一動,我這就去審問陳阿四。”說完,我全讓小張帶陳阿四到審訊室,然後便讓小張在門口等着。
小張有些遲疑:“陸隊長,這……陳阿四可是要犯,力大無窮,萬一……”
我見陳阿四手腕上銬着三副手銬,雙腳也被腳鐐給鎖住了,於是我笑了笑,示意不礙事兒,說道:“沒事兒,你在門口守着,有什麼事兒我會叫你的。”小張點點頭,應了一聲:“有什麼事情便叫我。”
小張一走,我便對陳阿四說道:“陳阿四……”
話還沒有說完,陳阿四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和你說過幾次了,我不叫陳阿四。”
“既然你不叫陳阿四,那麼你是誰?”
陳阿四臉上現出一副傲然地神色,得意地說道:“我是趙國名將趙括。”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趙括?名將?既然是名將,你又怎麼會在長平之戰輸給了白起?”
一聽到“白起”,陳阿四顯得十分煩燥不安,甚至衝動地站起身來,大聲問道:“白起……白起……他在哪裡?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他……他已經死了。”
“啊——”陳阿四一聲尖叫,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你說他已經死了……是真的嗎?”
“是的。”我點了點頭,“說說你自己吧,當日長平之戰,你不是在亂軍之中被箭給射死了嗎?”
陳阿四想了想,這才慢慢地說道:“當日我們被秦軍包圍,於是我便組織了四支突圍部隊,輪番衝擊秦軍陣地,希望能殺出一條血路,卻沒想到秦國鐵騎竟然如此強勁,無論我用何種辦法進行突圍,都沒有什麼效果,在副將的建議下,我決定孤注一擲,親自率領我軍精銳部隊進行強行突圍,卻沒想到秦軍用亂箭來抵擋我們的突圍,七國之中,秦國的弓弩射程最遠,威力也是最大的,在亂矢齊射的時候,我胸口中了三箭,從‘陰山雪’上摔了下來……”
“‘陰山雪上’是什麼意思?”
陳阿四微微一笑,道:“不是‘陰山雪上’,是‘陰山雪’。那是我最種愛的戰馬,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嘶鳴如雷,四蹄大展如風馳電掣,是我趙國最好的戰馬。”
我“哦”了一聲,又接着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摔落在地上的時候,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反而覺得身體輕飄飄地,然後我整個人,就漂浮在空中。”說到這裡,陳阿四臉上顯得極爲絕望,喃喃地說道:“我漂浮在空中,想要繼續與秦軍廝殺,卻不想手中長矛卻不見了,我無論如何用力,身體始終不能從空中下來,眼睜睜地看着我的‘陰山雪’被亂箭射成了一隻刺蝟,我所率領的整支精銳突擊隊,也全軍覆沒了。”說到這裡,陳阿四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熱淚滾滾而下,我心裡也是大驚,陳阿四說他當時中箭之後,身體便漂在空中,難道是他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而他所看到的一切,是趙括的靈魂所看見的?這麼說,史書上所記載的,趙括率軍突圍,被箭射死在亂軍之中也是真實的?難道世間真的有鬼魂嗎?想到這裡,我不由地在心裡打了一個突,問道:“後來,你還看見了什麼?有沒有看見自己的身體躺在地上?”
陳阿四微微一愣,說道:“你說什麼?當時我漂在空中,又怎麼會看見自己躺在地上呢?”
我暗想可能當時趙括的靈魂太過於關注戰鬥了,便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仍躺在地上,當下也不爲意,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聽到大家說我已經死了,而全軍已絕糧多日,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投降了白起,我衝他們大聲叫喊,說我沒有死,然而,他們卻一個也沒有理我,就好像聽不到我說的話一樣。”
聽到這裡,我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不過轉念一想,要是人能夠聽到鬼魂的聲音,那就奇了。於是我又問道:“那可是四十萬的軍隊啊,白起又怎麼能夠將這四十萬人全部坑殺呢?要知道,光挖這麼一個大坑,那也是一項巨大的工程,至少得挖上個幾個月甚至一年吧,不然哪埋得下你們這麼多人?再說了,難道這四十萬人不反抗嗎?”
“反抗?”陳阿四苦笑了一下,“對於一支絕糧幾十日,手中沒有武器,失去戰鬥意志的部隊,四十萬人和四十人,有多大分別?意義上不過是個數字而已。”
我正點頭同意陳阿四的看法,卻不想,陳阿四雙手重重往桌上一捶,“呯——”的一聲,整條實木桌子,便被陳阿四砸塌了大半,聲音之大,驚動了在門口守候的小張,小張一個箭步衝了進來,拿出手槍,對準了陳阿四,喝道:“雙手放在頭上,你幹什麼?”
我用手將小張的槍壓了下來,道:“沒事兒,你在門口守着吧。”
小張點點頭,指着陳阿四道:“給我老實點兒。”說着,走了出去。
我問道:“陳阿四,心裡有什麼不平的事情,你大可說出來。”
只聽陳阿四忿忿地道:“當日長平之敗,全都是廉頗那老賊的錯,他一錯再錯,大王才讓我接替他的,可是,我就算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無法力挽狂瀾了。”說到這裡,陳阿四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傷心和自責,竟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