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鴛鴦
星期天十點,我約好溫惠去千浪島玩。來海門快兩年了我還從未到這些風景名勝玩過。千浪島離海門島只有幾百米遠,水性好的可以游泳過去,據說島上風景秀美,聞名天下。
溫惠今天穿一襲小碎花連衣裙、短襪、運動鞋,襯及肩長髮,在渡輪上被海風一吹,顯得格外飄逸,嬌俏可人。站在溫惠身邊,嗅着她帶來的清新的陽光氣息,讓我感到了久違的愜意。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走出工作的氛圍,享受這大自然賜予的最廉價也最珍貴的陽光和空氣。
在這個到處是快餐的時代,遊山玩水談戀愛已經成爲一種奢侈,畢竟我們都不是十七八的年紀了。
不遠處,阿勇左顧右盼,長髮被海風吹動,痞氣十足。出於謹慎我叫阿勇開車跟着出來,當然郭起不會想到我還會有心情出來談情說愛,但小心總無大錯,於是阿勇就不遠不近的跟着我們,成爲白天裡一枚彪悍的燈泡。
渡輪幾分鐘就靠到千浪島碼頭,我自然而然的拉起溫惠的手,扶她下船,那種柔若無骨的感覺又回來了,就再也沒有捨得放開。溫惠微微一掙,見我不放手,也就順其自然,但身子還是離我很遠。
一片開闊地後,幾棟似土還洋的建築,平淡無奇,倒是依路而栽的植物,綠油油的,讓人賞心悅目。水泥鋪就的道路崎嶇窄小,兩旁的店面看得出來是老屋改建而成,就如一個老婦,雖然塗上了厚厚的脂粉,卻難掩垂垂老氣。
店裡賣一些海產、茶葉、貝殼、餡餅、玩具之類,都是大路貨色,價格倒是奇貴。只有一家賣肉乾肉鬆之類的,號稱百年老店,溫惠說這隻有千浪島賣,別無分號,口味不錯。隨意買了幾包,交與阿勇提着。再沒有什麼可以引起我們興趣的商品。不時倒有商家鬼鬼祟祟問到:“香菸要嘛,香菸要嘛。”看這麼神秘,我本來想看看究竟,卻被溫惠一扯,拉着我就走。走了一段距離,溫惠纔講那香菸假借是那未歸治的島嶼生產,其實都是假的,騙騙過往的遊客,本地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不由想起海門鄰千浪島有一條人民路,號稱古玩一條街。有一次我閒着無事在這條路上逛了逛,發現整條路上琳琅滿目,全部是假作的古董,作假做舊的手法拙劣,小有經驗的人一看即知。卻也不辜負人民路這一名字,這些人全身心的投入造假騙錢的人民戰爭中了。
沿路而上,來到鬆椒莊園,這是民初大資本家的私家花園,依海岸而建,南人的建築,倒也秀雅,卻無甚好玩處,本要到它那海邊的小亭坐坐,卻見海水濁黃,隨風拍岸,如此污濁,煞風景得很。頓時對莊園頂上的古琴博物館失去了興趣,對如此濁水,即使古人也沒有彈奏高山流水的興致。幸好今天美女在旁,心裡也就不以風景爲念。
溫惠坐高空纜車有點緊張,緊緊的攥着我的手,身體微微靠向我。我看着腳下綠綠的樹木,山風微拂,帶來身邊溫惠髮際縷縷的清香,心情無比舒爽,剛纔的濁氣一吐而光。纜車很快到了鳳鳴園,百鳥唧唧喳喳,溫惠挽着我的胳膊,細細的一樣樣看來,來到水鳥處,幾支鴛鴦相對戲水,其中一對相依相偎,很是恩愛。
我心裡一動,不由念道:“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武俠是我中學時的至愛,那時情竇初開,老頑童與劉貴妃之間的這首詞便深印腦海,念出來正是符合此情此景。想起讀射鵰時正是與嶽蕾熱戀之時,那時卿卿我我,別提有多情熱。於今斯人別有懷抱,時光再也回不到那個時候了,不由得癡了。
溫惠見我怔住,以爲心裡在想跟她怎樣,挽着我胳膊的手輕輕扯了一下,把我喚回了現實當中。我見她臉色酡紅,知她有些情動,情不自禁低頭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
溫惠越發情羞,低聲嗔道:“阿勇還在旁邊那。”
我本想打趣她:如果阿勇不在你要幹什麼?心裡知道不能過於急色,驚了她或羞了她都會把今天的努力付之東流,就笑笑再不說話了。溫惠已整個身子都靠到我的胳膊上,好像累得混身脫力一樣。
出了鳳鳴園,山勢已經向下,沿途一些西洋風格的別墅,由於無人維護,已是破敗不堪。我和溫惠沉浸在甜蜜中,也就無心觀看風景。阿勇跟着我們,未免有些無趣。
正走在窄窄的小巷,溫惠擡手往左邊一指,說:“那便是千浪島寺,我們進去拜拜菩薩吧。這個廟有些年頭了,菩薩很靈的。”
“好啊,我正要求菩薩保佑那。”我心裡對郭起的事情正耿耿於懷,尚不知如何解決,先求菩薩保佑保佑吧。
“哦?你心裡有什麼事要求菩薩的?”溫惠有點奇怪。
我可不能告訴你我被人追砍,就打趣說:“求菩薩幫我找個好老婆啦。”
溫惠頓時羞紅了臉,再不說話了。本來此刻氣氛營造到位,是可以進行下一步動作的,但還有一枚大燈泡在場,只好相對無言。
應該解決郭起的事情了,不然這種場合老帶阿勇出來確實礙事。
走進千浪島廟,廟宇古樸簡陋,並不見駐寺的和尚,只有一個小販在賣香燭之類,一位居士不時的處理着燭花和香火,三三兩兩的遊客拿着點燃的香火,頂膜禮拜。這裡離神嶽山的熱鬧差距很遠。菩薩金身久未重塑,被香火薰繞的黑黑的。
溫惠點燃三支香,跪在菩薩前的蒲團上,拜了三拜,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說些什麼,然後起來將香插在一側的香爐裡。整個過程肅穆莊嚴,令人不敢生半點褻瀆之心。我也點燃三支香,跪在菩薩前,心裡默唸:觀世音菩薩,郭起之事,還望菩薩保佑,平安解決。默唸完,拜了三拜,起來把香插到香爐裡。
或許受了菩薩的啓示,心裡已經有了解決郭起的方案了。
溫惠見我念唸叨叨好半天,也不知是念叨什麼,有些疑惑,卻再不敢問我了。
我笑道:“是不是還想問我求菩薩什麼?”
溫惠怕我再說出*的話來,連忙說:“不想,不想。”
“我可知道你求得什麼。”
“你要說我求菩薩保佑找得如意郎君是吧?我纔沒有哪。”溫惠想堵住我的嘴,急忙把我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我纔沒有那麼笨。你想什麼哪?我知道你求得是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你怎麼知道?我真求得是平安健康。”溫惠一臉驚訝。
其實我知道此時女孩子肯定不會求什麼如意郎君,溫惠又看不出來有什麼事業野心,大多是求家人健康平安了,所以就蒙她一下,想不到蒙對了,就邪邪的一笑:“沒辦法,心心相印嘛。”
“去你的,誰跟你心心相印。”溫惠臉上又有些紅暈,我明白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即使溫惠的心門沒有爲我完全打開,起碼也在旁邊開了一扇窗。
女人一旦開始在男人面前絮叨生活或者工作的瑣事,就表明她對這個男人完全沒有了戒心。晚餐就在溫惠的教導中進行。對一個海門人來說,火氣是一個了不得的事,本來我點了一個辣子雞,溫惠卻說火氣太大:“你知道嗎?我們單位小王,一天晚上吃了辣子雞,第二天滿臉的美麗,換老鴨煲吧,老鴨是去火溫補的。”
“點個青菜,就芥菜吧,本地人是不能離了青菜的。”
走了大半天,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聽着溫惠絮絮叨叨的點菜,溫馨的家庭氛圍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已經兩年沒有享受到這種氛圍了。也許娶個海門女人是融入海門文化的最佳捷徑吧。對此我還真有些憧憬,再說該成個家把老孃和女兒接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