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桃花氾濫
海門是一個島城,四面環海,一座海門大橋和大陸連接,所以雖然身處熱帶,四邊的海風常常吹過,氣候也就沒有熱帶那麼悶熱。海門市地形屬於丘陵地帶,境內多山,西平山、神嶽山、仙洞山等等。
山皆不高,卻有神明。
幾乎每座山上都有廟宇,如來、觀音、地藏王菩薩、藥師王菩薩,還有土地爺。海門市偏安西南一隅,羣山圍繞,交通閉塞,在過去屬於很難與外面世界交流的地方,即使在日寇犯華之時也未受到騷擾。所以海門人就把希望寄託在叫天天應,叫地地靈之上,諸多神佛,就被海門人齊聚一堂,想來他們認爲不管怎樣,總會有靈驗的吧。
和張燕離婚以後,我的心情有點灰灰的,雖然我早已不在意張燕,但離婚總不是一件快樂的事,何況自己還是被人甩掉的一方。阿勇看我心情不好,就提議我到神嶽山轉轉,說是神嶽山上的土地爺自宋朝以來就香火鼎盛,是很靈驗的,臺灣的閃耀集團剛到海門時,只不過是家小作坊,就是拜了神嶽山的土地爺才發達了,成了上市公司,至今每週都會燒很多紙錢給土地爺。
我到過很多海門人家裡,知道他們家裡的第一要務就是安排土地爺的神位,尊稱土地爺是福德正神,看來土地爺在海門是十分重要的神祉。我想入鄉問俗,既然在這一方土地上謀生活,當管的土地爺總要拜拜的。
神嶽小區依神嶽山而建,土地廟就在小區內的上頂上。進入小區大門,道路兩邊都是依山勢而建的樓房,迎面一座八角小亭,小亭建在一池碧水之上,年代久遠,很是舊了。小亭背後,是一個黑幽幽的山洞,洞口僅可容一人出入,想來小亭下的那池碧水,是從山洞流出來的。山洞之上,三個紅紅的大字“仙洞山”,我不由得問阿勇,不是神嶽山嗎,怎麼變成仙洞山了。阿勇說神嶽山還在上面,還說見到仙洞山有沒有想起什麼來。我會心一笑,阿勇和我都是*已記事的年紀,當然不會忘記那位偉人的“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的詩句。在那個一句頂一萬句的年代,沒有人敢對偉人不敬,但時至今日,信息爆炸,文人窮究根本,考據出那是偉人度過消魂一刻後發出的感慨。有時想來偉人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偉人如果不作那種事情,兒女從何而來,詩爲有感而發,古人誠不欺我。
在仙洞山左側,轉過彎,拾級而上,沿途蔥蔥綠綠,滿栽着樹木,偶見預防山火的牌子,空氣沁人心脾,實在是個好去處,無怪乎海門市在此要建什麼神嶽公園。
只是隔幾層臺階,就有乞丐在哪唸叨:“觀世音菩薩保佑您大富大貴,您老人家行行好,給幾個錢吧。”未免有點煞風景。
逶迤來到山頂,見四間矮矮的小房,兩間在東面,南北各一間,從東南北三面圍繞着中間兩座亭子。一座亭子裡幾根巨大的紅燭終年燃燒着,半老的和尚坐在裡面爲善男信女解籤;另一座亭子裡擺放着桌子,留給信徒們擺放供養的物品。南面的一間小屋是和尚的居所,兼賣香燭等雜物,東面和北面的小屋就是神靈的所在,土地爺在東面靠北的一間,披着紅袍,面孔被積年的香火薰得黝黑,據說是用金絲楠木雕刻的,由於原料難得,所以土地爺顯得並不高大,但古意十足,已經有些年頭了,想來阿勇說是宋朝的應該不假,只是不知如何逃過了*。土地爺面前的供案點着兩盞長明燈,以供信徒添油供奉。供案前擺着跪拜的蒲團,小屋窄小,僅可供一人進入,看來是這個土地廟確實建來已久,要不然也不會信徒如此衆多,供養的地方卻如此狹窄。另外兩間屋子各有神祉,古舊程度與土地相似,阿勇卻也不知是哪路神佛。
在西邊的淨手池裡洗了洗手,我們恭敬的點燃佛香,凝神靜氣,一一禮拜。之後,在阿勇的指點下,我心裡默唸着:弟子袁波S省人氏,今來到貴寶地發展,請土地爺保佑,誠心敬意的搖着籤筒,一會兒籤筒裡一隻竹籤跳出。竹籤發黃發黑,簽上的數字經歷日久,已經很難看清了。解籤的半老和尚在上面摸索了半天,在旁邊一格一格的木櫃裡抽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紅紙,遞給我。我一看,紅紙上寫着:七十二籤,唐三藏過火焰山,黑麒麟西天進袈裟,大吉。心中不由一喜,看來神嶽山的土地爺對我也青眼有加,細看籤詞,似是典故,卻故作神秘,不知何解,趕緊問解籤和尚:“師父你看這籤怎樣?”
和尚一臉市道俗相,全無半點世外高人的樣子,似看非看,瞟了我一眼,問道:“你求什麼?”
“事業。”千里做官只爲財,當然先問明自己的前途如何。
“你的事業眼下來看順風順水,但要提防小人,須知物極必反,日後可能有所損傷。”和尚未作思忖,接口答道。
我心裡一沉,目前不錯是順風順水,但說什麼日後有所損傷,奇怪不是大吉之籤嗎,怎麼會如此解法?
和尚看出我的疑慮,說道:“施主,解籤要結合時間、地點、季節等等因素,不是簡單的從字面來解。從簽上看你的事業日後可能會小損,蹉跎些歲月而已。但施主一生錢財是不會缺的。”
“那麼姻緣哪?”離了兩次婚,我對婚姻都有點恐懼了,但還是比較關心自己以後的婚姻狀況。
和尚還是未加思索,接口就答:“姻緣已露端倪,最遲八月就有結果。”
看我似乎意猶未盡,和尚又細細着打量我了一下,說:“看施主面相,印堂發亮,桃花已動,此次姻緣不遠。但奉勸施主一句,你一生桃花氾濫,有妨婚姻,必定會有多次婚姻,所以應在女色上多加謹慎。須知樂在其中,害亦在其中。”
半信半疑中,我和阿勇下了山,不管怎樣,總是放鬆了心情,也算小有所得吧。
拿到了張燕手裡的六十萬,草草計算了一下,我手頭已有了一百多萬的積蓄,我可不想把它放在銀行裡,收那麼點利息。海門的房價僅僅兩千左右一平米,而看看老家鄰近的地級市,房價早已接近四千,海門還是開放的特區那。看來這裡雖然早早的成了特區,由於規劃不好,房地產業並沒有發展起來。加上近來國家查辦海門的走私大案,不論官場還是商場,都是風聲鶴戾,人氣低落到極點,市道蕭條也不奇怪。但我知道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戰略意義,海門終歸要發展的,要不然國家開闢這個特區幹什麼。我自小崇拜李嘉誠,研究過他的傳記,知道李嘉誠就是在香港市道蕭條時大量買進房產才發家的。我現在手裡有些閒錢,海門這樣的機會也摘書難逢,爲什麼不學一學那。
走了海門幾個著名樓盤的售樓處,更是不由得我大喜過望,竟然可以零首付,只要以後按月付按揭款就可以了,手裡的錢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了,看來海門的樓市真是蕭條的可以。物極必反,和尚都說過嘛。我高興得幾乎就要擁抱漂亮的售樓小姐了。隨即我在海門地理位置較好的樓盤定了五套住房,一個店面。現在我已經是有恆產的人啦。
我第一次認爲來海門真是來對了,這裡遍地是黃金哪。
三月的海門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野田公司要招聘中層管理人員,我和趙雷帶隊來到人才市場。人才市場門口熙熙攘攘的東南亞證件製作公司都不見了,前幾天在央視曝光了海門假證製作的猖狂,海門的官員對此不得不進行了認真整頓,連人才市場都增加了畢業證認證系統。
趙雷一看有了認證系統,半真半假的說:“我們認證一下袁總的畢業證好不好?”
我一聽就知道他來意不善,笑笑,“認吧,無所謂。”
電話打到公司,查到了我畢業證的編號、年代、畢業學校,趙雷將這些輸入認證系統,電腦馬上出現我的名字,我的籍貫,畢業的南京財經學院。
趙雷有點愣住了:“袁總還真是南京財經學院的,想不到。”
他當然想不到,原來在老家正好有一個與我同名、同齡的人,畢業於南京財經學院,我是在一次喝酒偶然遇到的,以後成了朋友,出來之前我找他複印了學歷,這才找東南亞證件製作公司製作了假證,所以我的畢業證除了照片換了以外,其他都是可查到的。這個趙雷,還好我早已作了萬全的準備,看他偷雞不成,反而幫我證實了學歷,雖然覺得好笑,心裡卻泛起一絲的涼意,看來我在野田公司表面是風生水起,實際上危機四伏。
難怪和尚說要防小人,以後更要加以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