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痛苦的善後

沉睡中,歐陽軒倏忽間驚醒,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高級病房裡,牀鋪顯的非常柔軟、舒適。

內傷還在隱隱灼痛,但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想及與六隻金色蟲蠱和四大魔神的連番惡戰,歐陽軒到現在還有點後怕:自己,當時真是生死繫於一線間啊,完全是憑意志硬撐下來,才笑到最後的。

歐陽軒看了看左右的陳設,想起自己炸平巫蠱教老巢、剛坐上直升時返回時就累倒在機艙裡的舊事,明白了:一定是林立他們把自己送來這裡的。

摸了摸牀頭的召喚鈴,歐陽軒按了下去,馬上,有一個漂亮的小護士急匆匆走了進來,有些拘謹地一彎腰:“首長,您有什麼需要嗎?”

歐陽軒的心質還很純樸,執行任務時間也短,讓人叫着‘首長’還真是有點不習慣,雖然他的職權早就可以權傾一方。

臉色微微紅了紅了,笑道:“美麗的護士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歐陽軒長得帥,笑得也帥,一下子,護士小姐變得有些臉紅起來:“首長,我叫林雅珍。”

“那麼,林小姐,你還是叫我歐陽好了。我還年輕,你叫我首長,倒顯得我老了,這我可不幹。”歐陽軒開着玩笑。

一下子,林雅珍‘撲卜哧’笑了起來。剛纔還有點緊張的,但一看歐陽軒這樣年輕帥氣,又這樣好說話,跟青常人也差不多。神情就鬆馳下來,卻有些扭捏道:“這,這不太合規矩吧?”

“在這裡,我地話就是規矩。”歐陽軒笑道:“對了,我現在餓得像頭牛,能不能弄點東西來吃?”

“好的,您稍待下。”林雅珍就向外跑去。

很快,林雅珍就端着幾個食盒過來了。

歐陽軒一看:八寶稀粥,瀰漫着淡淡的補藥膳清香;還有四五個小點心,也是很清淡的。不禁傻眼道:“林小姐,就讓我吃這個嗎!?我是食肉動物。還是弈些肉來吃吃吧,那才能填飽肚子。”

林雅珍猛搖頭。像教育小孩子似地道:“首、不,歐陽,你現在還負着內傷呢。我們幾個主任醫生幫您看過了,雖然一致認爲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幾天內必須戒暈戒腥,吃點清醒地藥膳補補身體。這樣纔有助於您的康復。”

歐陽軒苦了臉道:“這樣啊,通融點行不行?”

看着歐陽軒像小孩子一樣討價還價,林雅珍‘撲哧’又笑了起來:“不行,沒得講價。快吃吧,不然就涼了。我來喂您!”

林雅珍剛用勺子盛了一點粥送到歐陽軒面前,歐陽軒便慌忙道:“別,別,我可不是什麼貴族老爺,連吃飯都要人喂。我自己來。自已來。”

看着歐陽軒靦腆地接過粥碗,自己吃起來,林雅珍心中竟有一種心動的味道。心道:這樣年輕就是大首長,卻又這樣純情帥氣,真是很不錯的男孩呢。

想到這裡,林雅珍的臉色更紅了,歐陽軒卻是沒注意,只是埋頭吃着,他現在餓得像頭壯牛。

吃着,吃着,歐陽軒忽地想起一件事,一擡頭,看見臉色紅通通的林雅珍,吃驚道:“林小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林雅珍一慌,忙掩飾道:“噢,剛纔幫您拿吃的,跑得急了點。”

“噢,真麻煩你了。”歐陽軒歉意地笑了笑:“對了,問一下,這是哪座醫院?有四十幾個孩子被送來急救麼?”

“就是您那天來的市醫院啊,那些小孩子昨天早上被送來,馬上就開始搶救了,不過,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只負責您一個人。”林雅珍笑道。

“噢,看來我只睡了一夜。”歐陽軒點了點頭,有些憂慮地道:“不過,我很擔心那些孩子們,你馬上幫我去問一問具體情況?”

林雅珍有些爲難道:“可是,您這裡不能沒有人啊?”

歐陽軒樂了,屈起右臂擺了個孔武有力的猛男架勢,笑道:“瞧我地樣子,像是需要有人貼身照顧的嗎?”

林雅珍又笑了,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幫您去問問。吃完了飯,東西就放在牀頭,我待會來幫您收拾吧。”

歐陽軒點點頭,林雅珍便去了。

歐陽軒鬆了口氣,一邊吃着,一邊想着心事。

誰知林雅珍這一去,時間還真不短,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見人影。

歐陽軒有些奇怪:要這麼多時間嗎?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正心神忐忑間,忽然間,病房門被推開了,進來地卻不是林雅珍一個人,而是一羣人。

林立、範長山、蔣院長都赫然在列。

歐陽軒吃了一驚:“怎麼大家都一起來了?”

林立臉色不太好看,範長山也是,蔣院長更是有些羞愧的表情,但三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歐陽軒有些不耐煩了。

蔣院長瞅了瞅範長山,範長山又瞅了瞅林立,林立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道:“歐陽同志,事情是這樣的:經過一夜的搶救,那四十二個孩子有二十七個已經甦醒、脫離了危險,另外還有八個雖然仍在暈迷,但情況基本上已經得到穩定,不過,還是七個孩子因爲流血過多,已經、已經……”

林立說到這裡吞吞吐吐起來。一雙眼睛閃爍着,不敢看歐陽軒。

歐陽軒臉色一下變了。厲聲道:“已經怎麼樣了?”

林立臉色蒼白,非常難看地低聲道:“已經死了。”

歐陽軒霎那間只覺得五雷轟頂,眼前金星亂冒,差點又暈了過去。

他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在他手裡殺死的黑幫份子、妖邪魔黨恐怕不下千人,可謂殺人如麻。但是,那是對敵人,對自己地國人,心質純樸地歐陽軒還是像對父母、兄弟、親人般關愛的。

這次竟然有七個孩子因自己救援不及時而死去,這對本性善良、執行任務立求盡善盡美的歐陽軒簡直是個巨大地打擊。

呼吸急促起來。內疚感涌上心頭,歐陽軒痛苦地低下頭。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喃喃地道:“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孩子們。”

見到歐陽軒臉上肌肉可怕的抽搐着,滿臉的痛苦,林立等人也嚇了一跳:心中痛恨自己沒用,竟然沒有幫得上什麼忙。

“歐陽同志。您一力殲滅妖匪老巢,相信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這些孩子地死,並不是您的責任,只是妖匪過於兇殘。要說責任,我們國安部門沒有儘早破獲此案,責任更大。”林立也滿臉的內疚。

“我們公安部門也是有責任地。”範長山也一臉地羞愧。

歐陽軒苦笑起來:“讓你們來對付那些妖人,實在是勉爲其難,有多大的責任!?現在,既然事已至此。就得做好善後。每個孩子地治療都要安排好,費用由政府出。還有,死去的七個孩子每人由政府拔款二十萬元撫卹。有沒有問題?”

林立和範長山有些爲難:“歐陽同志,治療費用沒什麼問題,但一百四十萬撫卹金實在是多了點。您知道,我們黔東南市是有名的窮,要用錢的地方太多,恐怕政府拿不出這筆錢來。”

歐陽軒沉默了片刻道:“我沒有把孩子們都救出來,愧對黔東南的父老鄉親,這筆錢就由我來出吧。給一個帳號給我,我會轉兩百萬過來,做爲孩子們的治療和撫卹費用。

另外,再把黔東南政府扶貧基金的帳號給我,我過些天轉四千萬進去,用來給這裡地鄉親們修橋、鋪路、打井、致富。”

說到這裡,歐陽軒臉色忽地兇狠起來:“不過,這兩筆錢你們國安和公安部門都給我好好盯着,一分一釐都得給用在刀刃上,有哪個人敢貪污一個子兒,我都宰了他。要是你們監督失責,我也不會放過你們。明白了嗎?”

強大的殺氣壓迫得林立等人臉色蒼白、腿肚子轉筋,慌忙道:“歐陽同志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到監督責任。”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歐陽軒忽地揮了揮手。

幾個人連忙出去了,只留下了林雅珍一個人。

“你也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呆會。”歐陽軒站起身,來到窗邊,拉開窗簾,對着外面秀美的景色發呆。

林雅珍看着歐陽軒憂傷的背影,似乎心中的一根弦拔動起來:這真是一個至情至信的男人啊。

悄悄退了出去,竟有種戀戀不捨的味道。

看着窗外景翠的樹木、芳芬的花草,歐陽軒心中一時卻痛得厲害:要是自己實力更強一些,發現妖人更早一些,說不定那些死去地孩子們也能看到這麼美麗的景色。

忽然間,歐陽軒竟然想到了軒轅黃帝,苦笑:相比起他老人家的殺伐決斷,自己是不是太過婆婆媽媽了點呢。按理說,自己已經盡力了,但爲什麼心卻這般地痛呢!?

長長嘆了口氣,有生第一次,執行完任務後,歐陽軒的心情是這般的沮喪和內疚。

一週後。

歐陽軒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該回BJ了,便開始收拾起衣服來。

正收拾着,林雅珍端着午飯從外面進來了,見狀一愣道:“歐陽,你要走嗎?”

一週來,林雅珍對歐陽軒的照顧真是無微不至,對歐陽軒的好感也是與日俱增,此時見歐陽軒想走,一顆心不禁灼痛起來。

歐陽軒在感情上從來就不是什麼通靈份子,大大咧咧地道:“是啊,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裡,就沒有你值得留戀的東西嗎?”忽然,林雅珍鼓起勇氣道。

“留戀?”歐陽軒的原本平靜的臉色霎那間沮喪起來,有着一種難言的憂傷:“或許有吧,這裡苗族鄉親們的純樸、善良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越是這樣,我的心就越感到內疚,還是早點離開吧。”

林雅珍臉色有些蒼白:原來他一直沒有把我當回事,或許他已經有了女朋友了吧。勉強笑了笑道:“那麼,祝你一路順風。回BO後,大領導別忘了我噢。”

歐陽軒笑道:“當然不會,這些天多虧你無微不至的照顧呢。我送個禮物給你,做個記念吧。”

說着,歐陽軒將一張照片遞給了林雅珍,笑道:“這是我在雲南民族風情圓照的,禮輕情義重,可別見怪。”

“這就很好,我要了。”林雅珍連忙接過了照片。

“那好,林小姐,樓下的車已經在等我,就告辭了。”歐陽軒道。

“拜拜,一路順風。”林雅珍揮了揮手。

歐陽軒走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漸漸遠去,林雅珍嘆了口氣:“不是自己的,終究還會離去。自己,就把這當成一段美麗的回憶吧。”說着,將歐陽軒的照片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半小時後,國安局草坪。

——78直升機螺旋漿已經隆隆轉起,巨大的勁風颳得地面的青草全都重重伏下腰去,顫粟着。

歐陽軒一一和送行的國安和公安兩局領尋握了握手,最後囑咐了一句道:“孩子們就拜託你們照顧了,記住,一定要完全康復才能出院。說實在的,我不敢去看他們,一看他們,恐怕就會想起死去的那七個孩子。”

歐陽軒長長嘆了口氣:七天了,濃重的內疚感仍然像可怕的陰雲般揮之不去。

衆人默然片刻,林立握着歐陽軒的手,鄭重道:“歐陽同志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到責任的。”

“那好,再見了。記住我的話,保護好一方平安。”歐陽軒說完,大步轉身,躍上飛機。

“去貴陽。”

周榮和朱勇點了點頭,巨大的飛機瞬間離地而起,在天空盤旋了兩圈以後,向貴陽方向迅速飛去。

黔東南,別了。歐陽軒默默地說了一句。

但是,他卻是帶着一種深深的內疚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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