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戰鬥現場恢復了一分多鐘前的安靜,唯一的區別是,再沒有鳥兒晨鳴的聲音。
牧羊人、勇士和大郎列隊站在那裡,他們面前站着的是紅軍指揮官。雙手背在後面的這名身材高大的中年軍官,身着07式沙漠迷彩服,領章上面赫然是麥穗加金星!
軍長張寧陸軍少將。
張寧深深地看着牧羊人,打量着獵戶小隊其他隊員。
此時,他參謀們、警衛們都在身後列好了隊伍,許多人從胸口裡拽出代表着陣亡的胸牌掛上,垂頭喪氣者有之,對牧羊人三人怒目而視者有之。
張寧的目光從牧羊人開始,慢慢地審視了眼前這三名扭轉了乾坤的普通士兵,最終目光落在牧羊人臉上,“就你們三個人?”
“報告首長!是!”牧羊人目不斜視,大聲回答。
張寧的嘴角不由有些抽搐,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衛隊,二十多名精銳的警衛營士兵。他的目光落在牧羊人臉上,然後是手上漆面斑駁的81-1式自動步槍上面,“八一槓,你們不是特大的人。什麼單位?職務?”
牧羊人挺胸擡頭,大聲回答:“報告!第3集團軍第9步兵旅2營5連5班代理班長李牧!精確射手!”
負責警衛工作的警衛營長惡狠狠地盯着李牧,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自己手下最精銳的警衛排居然擋不住三個人的攻擊,關鍵在於,對方不是什麼特種兵,而是普通步兵部隊!
張寧少將頓時露出吃驚的神情,再次深深地看着李牧,“摩步9旅……我以爲我勝券在握,但是我更想不到,端掉我的指揮班子的,是你們。嗯,你這個兵,不錯!”
“謝謝首長誇獎!”李牧心情愉快,神情卻是非常的嚴肅。
“精確射手……上等兵同志,你知不知道,再過半個小時,你們藍軍就會戰敗。你和你的戰友,改變了一場旅級部隊實兵對抗演習的結果。”張寧少將說道,隨即問,“你們的指揮體系已經被我摧毀,你是如何受領命令的?情報從何而來?”
“報告首長!我小隊三天前已經和指揮部失去了聯繫!情報是三天前的!”李牧擲地有聲的幾乎是吼着回答。
張寧更加意外了,又問,“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會走這一條路?”
“報告首長!”李牧聲音放輕了一些,“我猜的。”
完全想不到的答案,張寧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猜得好,猜得好。”
說着,他轉身下令:“命令,參演部隊返回營地,準備覆盤。”
“是!”馬上有參謀去下達命令。
張寧笑着看了看李牧他們,說,“走,我送你們回營地。”說着,他指了指其中一輛陸地巡洋艦,說,“你們是藍軍的功臣,坐這個車。”
操,集團軍一號車誰敢坐!
李牧當即嚇了一跳,指着最後那輛猛士車,急忙說,“首長!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坐後面那個車。”
“哈哈,行。”
車隊繼續上路,自然有人帶着李牧三人上了車。
搖搖晃晃的猛士車車廂裡,大郎看了看李牧,又看了看勇士,用不敢置信的語氣問,“班代,我剛纔沒有聽錯吧,咱們贏了?”
不等李牧說話,勇士看了他一眼,說,“首長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李牧說道,“至少算平局吧。擊斃了最高指揮官,不一定會被判定指揮體系被摧毀。”
“天啊,班代,你真的做到了。”大郎感慨着說,“就算是平局,紅軍也夠難看的了。他們可是足足有一個師的兵力,屁的旅級部隊對抗,咱們充其量就一個加強團!”
勇士看了一眼李牧,李牧已經背靠着車廂護欄,微微昂頭盯着頭上的篷布發呆了。
胳膊撞了大郎一下,勇士用眼神示意大郎少說兩句。
大郎也發現了李牧的異樣,表情認真了點,和勇士對視了一眼,想了想,問,“班代,回家了你打算做什麼?”
李牧好一陣子才說,“沒想好。”
顛簸的車廂裡沒有獲勝之後的那種高亢激動的氣氛,伴隨着柴油發動機轟鳴聲的,是每個人心頭越來越濃的深沉情緒。
再有一個多月,他們就該退出現役了。
大郎屁股朝前面挪了過去,敲了敲駕駛艙和車廂之間的玻璃,衝副駕駛的士官喊道:“班長,有煙嗎?”
那士官正是被他第一槍“擊斃”的機槍手,瞪了大郎一眼,那士官還是掏出一包灰狼來,推開玻璃隔板扔在了大郎懷裡。
大郎嘿嘿笑着道謝,起身坐到李牧身邊,熟練地拆開煙,遞給李牧一根,摸出打火機來,“班代,來。”
一連打了幾下沒打着,坐在對面的勇士一看,摸出自己的煤油打火機伸過來噌的一下就打着了,給李牧點上。
大郎瞪了勇士一眼,一把奪過勇士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根。勇士劈手搶過香菸和打火機,也點上一根。
“我說大呆子,你不是不抽菸嗎?”大郎問勇士。
勇士不滿地說,“我不是呆子。”
“好,林雨同志,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了?”大郎問。
李牧忽然說道,“他本來就會抽菸。”
大郎頓時吃驚地看着李牧,又盯着勇士看,牛高馬大的勇士叫林雨,名字比較女性化,大郎罵了一聲,“兩年了,我一直以爲你不會抽菸!我也沒見過你抽菸!”
勇士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對於大郎這樣的碎嘴,他從來只有一種應對方式——不予理會。
車廂又安靜下來,只有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和車輛被顛出的各種零部件的聲響。猛士絕對是絲毫沒有舒適性可言,曾經出現過兵被顛到公路溝裡去的情況。
“咦,班代,你的側面看久了還蠻帥的,有點像劉德華。”大郎忽然說,“班代,你說,你幹掉了軍長,會不會給你一個三等功?”
李牧慢慢坐直起來,扭頭看了一眼大郎,然後把目光放到了車尾不斷遠去的路邊樹林上面。
勇士瞪了大郎一眼,罵了一句:“吃大便了你嘴巴這麼臭!”
讓人奇怪的是,大郎卻是沒有生氣,而是猛地反應過來,後悔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我這臭嘴,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牧前不久才受過紀律處分,大郎提獎懲這種事情,自然就勾起了李牧的傷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