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韜卻是不急着說話,而是再次把煙拿出來,遞給李牧,“抽一根吧,我特批你抽。”
李牧卻是沒有接過煙,而是扭頭看向陸陸續續吃完飯從餐廳裡往外走的特大的特種兵們。
陳韜知道了李牧的擔心,便說道,“到我辦公室去吧。”
兩人來到指揮樓總教官辦公室,陳韜讓李牧坐下,不但給他煙,還親自給他泡了杯茶。
這讓李牧心驚膽戰,心裡越發的確定,陳韜看樣子是要把自己趕回第三旅去了。他不由的腦子裡絞盡腦汁地回憶,自己到底哪裡出錯了,以至於陳韜要這麼堅決的把自己清除出集訓隊。毫無疑問,此時陳韜的態度越好,清除自己出去的態度就會越堅決。
此時李牧是絕對不懷疑薛猛提到過的替補人員的事情,看來一營那幫孫子真的會隨時替補掉二營派出的五個兵,只要教官認爲哪個兵不再適合待在集訓隊裡。
想到這裡,確定自己並沒有犯什麼大錯,李牧沉不住氣了,手裡拿着煙沒有點燃,看到陳韜在單人沙發那邊坐下,便說道,“首長,就算你要趕我走,也要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我到底犯了什麼錯誤,訓練上面我又有哪一項不及格了。”
陳韜眉頭皺了皺,明白過來,嘆了口氣,看着李牧不知道應該怎樣說。
他這個表情看在李牧眼裡,李牧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是因爲特大是嗎?”他冷笑,“枉我還在心裡替特大說話,沒想到就是一幫輸不起的廢-物,正面幹不過就來陰的。”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李牧說,“行,我認了。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我當初選擇留隊看來就是個錯誤,部隊已經沒有哪怕一寸的淨土……”
聽着李牧越說越離譜,陳韜不能沉默了,出言打斷他,“你說什麼呢?什麼沒有哪怕一寸淨土?說話過腦子了嗎?你以爲特大給我施加壓力把你剔除出去?你腦子想什麼呢?你以爲你是誰?給老子閉嘴!”
李牧被陳韜訓斥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他卻是覺得這樣的陳韜纔是正常的,之前那樣和和氣氣的樣子,百分之一萬心裡不知道憋着什麼壞。
也難怪李牧敏感如此,都是被教官搞怕了,被蹂躪習慣了,猛地對他好點,他就覺得處處都是陰謀暗算。
陳韜腦子裡還在回想李牧剛纔說的那幾句話,氣不打一處來,指着李牧繼續訓斥,“徐巖說你小子是個炸藥包,一點就炸,我看你就是個定時炸彈,不點也炸!你留隊爲的是什麼?既然你選擇了留下,你爲什麼始終不肯給這支部隊多一份信任?我知道你之前遇到過一些不公平的事情。但是你不能一棍子就把整船人掃倒。那麼大一支軍隊,難免會有一些心術不正的人,放眼全世界,哪支軍隊不是如此?況且你難道沒有看到,我黨正在努力糾正一些不正之風嗎?李牧我告訴你,我沒徐巖那麼有耐心,你這個思想要是不提高提高,我看你就等着年限到趕緊的收拾收拾滾蛋!就當徐巖瞎了眼!”
這一番不可謂不重,講話的方式也和徐巖完全的不同,比徐巖的講話更加的富有領導的氣勢,李牧心裡怦怦直跳,首先就吃驚一點——陳韜和連長認識?
也許是自覺說話過重了,也許是因爲李牧發愣的表情,陳韜緩了口氣,緩聲說,“我和你連長是師兄弟,我比他高兩屆。集訓隊開訓之前,我從他那裡瞭解過你們的情況。尤其是你。李牧,我和你接觸不多,但是我認同徐巖的看法。”
指着李牧,陳韜說道,“你是天生的軍人,換言之,除了當兵,你沒有更好的路子走。我很認同。我想問問你,你認爲一名優秀的軍人應當具備什麼樣的心理素質?”
李牧眉頭皺了起來,變化太快,他一下子沒有跟上,注意力只能下意識的跟着陳韜的問題走,“心理素質?堅如磐石。”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
“好一個堅如磐石。”陳韜點頭,又問,“你能做到嗎?”
扯了扯嘴角,李牧說,“首長,我說我能我怕你不相信,那麼你就看我以後的表現吧。”
“任何打擊都擊垮不了真正的戰士,一名優秀的軍人可以承受常人無法承受的痛苦並且讓自己儘可能地保持思維上的清醒,尤其是指揮員。”陳韜嚴肅地說。
李牧凜然答道:“首長,我會嚴格按照您的要求要求自己的!”
再往下,陳韜就應該切入正題,但是看着李牧,想到馮玉葉鄭重其事地跟他說的那句話“李牧和他爺爺的感情非常非常的深”,陳韜又猶豫了。
今晚也許是他多年以來最糾結的一晚上了,一開始認爲應該讓李牧第一時間知道,接着怕影響李牧往後的訓練,因此聊了一通大道理做好鋪墊,準備說了,又猶豫了。
“李牧,有一件事情,我認爲應該讓你第一時間知道。”陳韜終於沉着聲音艱難地開口說。
李牧的心臟隱約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樣,沒來由地疼了一下,似乎預示到了什麼,總而言之絕對不是好事。
陳韜的表情已經寫滿了沉重。
“你爺爺去世了,大約一個小時前。”陳韜沉着聲音緩緩說了出來。
李牧的瞳孔慢慢放大,就那麼盯着陳韜看,事實上他的雙眼正在慢慢的失去焦點,視線裡的陳韜也逐漸變得模糊。
“你父母親不想讓你知道影響你訓練,是你弟弟把電話打到了連隊,徐巖得到了消息,隨即通知了馮幹事。不管怎麼樣,我認爲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你。”陳韜慢慢的找着寬慰的話,“你和你爺爺之間的感情,從徐巖和馮幹事那裡,我瞭解到一些。老爺子是抗戰老兵,這些我也都知道。李牧,每個人都要走這條路,你要儘量調整好。”
陳韜畢竟還沒有完全的成長爲一定級別的領導,安慰人還是基層軍官那粗糙的一套。都是扛槍打仗的漢子,寬慰人這種活計哪裡做得來。
李牧還是方纔那種表情,瞳孔放大,一動不動。
陳韜一看這樣不行,突然想起了馮玉葉,她不是和李牧一個部隊的嗎,而且在第三旅機關有過一段時間的交集,陳韜這時候才發現,當初答應讓馮玉葉成爲教官之一的好處。
他起身趕緊的讓人去喊馮玉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