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謝政委馬上到了,車已經在樓下等着。”
王國慶進來報告。
李牧放下鋼筆擡頭看了眼,問,“不是直接在飛訓基地降落嗎?”
“是啊,你不去接一下?”王國慶道。
猶豫了一下,李牧蓋上鋼筆帽,起身,說,“去接一下吧。陳老總讓我和政委搞好關係,得有動作。再說,政委是黨高官,黨內職務比我高,是要去接一下。”
王國慶覺得好笑,說,“車準備好了,謝政委的辦公室也準備好了。”
他很清楚,自己老闆從來都是一把手,不管黨內職務還是行政職務,這十幾年來早就習慣了說一是一,哪怕當年擔負副團職副師長,他說的話都從來沒人提反對意見。
突然的來一位黨委職務比他高的政委,他要是能習慣那纔怪了。只能拿話安慰自己。事實上,王國慶是很擔心自己的老闆和政委起衝突的,以老闆的脾氣,那可沒什麼好事。
下樓上車,李澤文一腳油門,紅旗H7就往飛訓基地那邊去。當校長了,再坐越野車就顯得不太合適,於是按照級別,配了一臺紅旗H7一點八帶T的,這就是新座駕了。當然,謝政委也有一臺,一模一樣。都是正軍級,誰也不比誰的差。
坐在駕駛員後面的位置上,李牧腦子裡不由的溫習了一遍謝政委的履歷。
謝順榮,少將正軍職,現年五十一歲,先後擔任過戰士、排長、指導員、營教導員、營長、團政委、旅政委、副師長、師政委、集團軍政治部主任、軍副政委、軍政委,最近一個職務是軍區政治部宣傳部部長。
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紮實得不能再紮實了。
從履歷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名基層成長起來的政工幹部,縱觀他的整個經歷,唯二的軍事職務是營長、副師長,很容易判斷,擔任副師長的時候八成是分管政治教育的。
這是個老政工。
李牧一想到這就頭疼,他最怕這樣傳統的政工幹部。一直在機動部隊任職,沒有在更高部門擔任過職務,格局估計不會很大。這又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地方。李牧也總算明白上級的良苦用心了——就是得這樣的老頑固才能限制住你李牧。
這回是遇上對手了。
李牧重視政治教育工作,但是他的方式是有別於傳統政工工作的,並且很容易產生衝突。不用去接觸,李牧都知道未來的工作上面會有不少分歧。對此,李牧感到擔憂。
他並非沒有院校的工作經歷,算起來,他的院校工作經歷也不算短。當教員,當教官,講戰術,培訓情報人員,教育這一塊兒他是很有心得的,也形成了一套有自己獨特風格的教學方法。
但是,擔任院校領導職務,這是第一次,而且上來就是正軍級院校軍事主官。因爲院校的特性,他這個軍事主官的學術色彩是要濃厚一些的。校長不是師長,校長不但要懂得打仗,而且要懂得如何管理教員隊伍,是管理教育教員,而不是學員。這又是一個層次的區別。
全軍有幾個正軍級院校,很容易數出來。軍改之後,經過合併撤銷等一系列動作,正軍級院校會更少。很顯然的是,海航大學在這個時間段裡成立,就不會撤銷,只有可能把其他同類的院校合併進來。
只有壯大不會縮小,這又是一個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主官之間尿不到一壺去,工作搞起來可想而知多坎坷。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李牧這一次負責籌建海航大學然後以籌建處主任的身份擔任校長,這說明他現在這個職務不會短期內卸下的。沒個三五年,恐怕上面不會再調整他的職務。教書育人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情。
這麼長的時間,主官之間如何不配合好,問題會越來越明顯,影響的是學校的工作。這也是李牧的擔心之一。
上面重視海航大學,他李牧一樣重視。
這可是艦載戰鬥機飛行員的搖籃,未來所有的航母艦載機飛行員都要這所學校提供,責任之重大是可想而知的。航母是海軍未來半個世紀的發展重點,這是毋庸置疑的,包括規劃中的兩棲攻擊艦打擊部隊,沒有合格的艦載機飛行員,這些都無從談起。
念及此,李牧心裡暗暗道,該讓步的時候讓讓步吧,海軍百年發展大計最重要。
通勤專機降落在飛訓基地跑道上,然後滑動過來。飛訓基地已經具備了起降條件,甚至必要的時候可以起降重型運輸機。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徵是,這個飛訓基地沒有模擬滑躍式跑道,而是直接上了電磁彈射器!這裡暫且按下不表。
校長座駕直接開過去,旋梯車已經和專機艙門對接完畢,身材略顯發福的謝順榮舉步走下來,這會兒校長座駕剛剛停穩,王國慶下車繞過去開車門,李牧下車。
“謝政委。”李牧呵呵笑着大步走過去。
謝順榮走下旋梯,後面是他的隨從,有四五名之多。那些都是他帶過來的學校機關幹部,這都是李牧事先知道的。說是他帶過來的也不準確,畢竟是上級批准的。
到了少將這個級別,又是軍區政治部宣傳部少將部長,就不存在什麼跨軍種跨軍區調動這種障礙了。全軍少將級領導幹部有多少,耐心點還是能數清楚的,調來調去正常得很。
不像普通軍官,別說跨軍種,跨軍區調動你沒點關係都搞不來。至於士官這一個階層了,那是想都別想了。除非是當年獵人突擊隊那種性質的部隊。這又是另當別論了。
“李校長。”
謝順榮打招呼,卻沒有首先敬禮。
李牧呵呵一笑,首先向他敬禮,謝順榮這才還禮。李牧是校長,謝順榮應該首先向他敬禮,但是謝順榮是黨高官,李牧也可以先向他敬禮。不過一般情況下,是看行政職務的。儘管不是黨高官,一把手始終是一把手,況且人家還擔任黨委副書記兼紀高官呢。
從這小細節可以看得出來,謝順榮是個很在意這種小節的人,或者也存在給李牧一個小小下馬威的可能。
“一路辛苦了,來,先上車,上車再說。”李牧請道。
謝順榮卻是左右看了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王國慶的察言觀色之能力何其強悍,馬上拿起手機隨身攜帶的華爲軍用級對講機呼叫,“基地值班室嗎?接人的車呢?怎麼還沒到!”
李牧呵呵笑道,“謝政委,來,咱們先走。”
原來沒有來接他隨從的車。
李牧倒不是故意的,而是忘了!
他忘了!
從來都是別人迎接他,他哪裡迎接過別人!首長來的話,迎接工作自有其他人去安排,也輪不到他操心。這下碰上了要迎接同級別搭檔這種事情,他一下子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飛訓基地值班室那邊的軍官何其聰明,哪怕根本就沒派車命令,他也連忙回答道:“王參謀,車在路上了!”
王國慶很自然的留下來陪着那幾位校官等車,李牧招呼謝順榮上了紅旗H7,專職駕駛員李澤文一腳油門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