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準備,靜觀其變。”
渠祥振接過李少東遞過來的對講機,給邵中強他們下達了最新的指令。既然打算採取這樣的僞裝機動方式前往日大和地區,渠祥振這些人自然的是做足了準備的,對路上的狀況是進行過詳細瞭解的。
對於高速路上經常出現的豪車碰瓷黨的事情,也是瞭解的。
不過,根據莫家偉彙報的情況,渠祥振發現剛剛發生的剮蹭有兩點是不符合高速路豪車碰瓷黨的行爲的,首先他們是真的剮蹭到了廂式卡車,其次是他們並沒有截停廂式卡車。
另外一點也很奇怪,他們應該選擇豪華小轎車下手,而不是選擇卡車。
真的碰過來,非常的容易發生危險。
一般的高速豪車碰瓷是利用石頭一類的硬物僞造剮蹭的聲音,實際上兩車是沒有發生剮蹭的,而他們車上的痕跡也是早就進行了製作的,通常他們隨車會有三四個牛高馬大的人,以人多勢衆作爲嚇阻,讓事主產生懼怕的心理,從而乖乖掏錢私了。
而且他們所使用的豪車通常是汽車租賃公司的車輛。
這會是凌晨兩點多了,路上車輛非常的稀少。
過了收費站之後,渠祥振改變了行軍迅速,他讓廂式卡車開在前面,而他則開着獵豹越野車遠遠跟在後面。如果那臺奧迪車真的有問題,改變了行車順序之後,他們不會懷疑獵豹車和廂式卡車是一起的。
渠祥振必須要排除掉這個隱患。
當然,如果奧迪車真的只是因爲趕路剮蹭到的話,那就簡單了——當沒事發生,渠祥振總不會傻到去報警說對方逃逸。
然而,渠祥振此時已經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如果是普通的民用卡車,被剮蹭之後,對方逃逸,那麼卡車司機肯定會報警。
當然,這裡面也存在着其他的可能性。
好在,渠祥振面對的對手,同樣的缺乏豐富的相關常識意識。
前面是一個幾乎九十度的拐彎,這一段國道剛好是經過山區,是狹窄的雙向雙車道,到了這樣的拐彎,車輛通常要壓着中線過,如果恰好有會車,那麼就必須得把速度放到很慢小心會車,尤其是夜間。
突然的對講機傳來莫家偉的報告:“老大,我們被奧迪車截停了,他們有四個人,正在往我們走來。”
聲音低沉而急促。
渠祥振深踩油門,僞裝成2.4四缸獵豹的3.0六缸帕傑羅發出渾厚的轟鳴聲,有力的往前加速,進入彎道就看見廂式卡車靠邊停在那裡,奧迪車車身斜斜橫着擋在了前面。
這個時間這段路幾乎沒有車輛經過。
獵豹車的大燈掃射過去,走向廂式卡車的四個人明顯的一愣,隨即速度很快的閃到了路邊,利用廂式卡車作爲遮擋。他們以爲是路過的車輛,卻不料那獵豹車突然的靠邊在奧迪車前面停下來,擋住了奧迪車的去路。
那四個人又是明顯的一愣,停止了走向廂式卡車,悄無聲息的散開靜觀其變。
馬啓才一直扭頭觀察着那四個人,看到這個場景,他果斷地說道,“連長,那四個人不太對勁,不像是普通人。”
獵豹車停穩,渠祥振取出隨身攜帶的制式手槍,從腰間裡面的手槍彈夾袋取出一個實彈彈夾裝進去,啪嗒拉槍機上膛,低聲說,“一會兒小心點,少動,通知邵中強不要下車,等我的指令,讓莫家偉下車和對方進行溝通。”
“明白!”
莫家偉得到指令,把對講機遞給邵中強,他打開門下車,邵中強則坐在駕駛座那裡,車輛保持着怠速狀態,隨時可以進行緊急機動。
“你們什麼事?”莫家偉站在車頭邊上,問對方。
四人當中個子最矮的那個人前後打量了一下,這樣的被前後夾着,他們渾身的不得勁,他說道,“剛纔下高速的時候,你們的車颳了我們一下,你看看,這個是私了還是報警處理?”
莫家偉佯作不知,“有嗎?沒有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那矮個子舉步朝莫家偉走過來,其他三個人跟着,他們站立的位置很特別,看起來很熟悉。
此時,渠祥振四人也下車了,從他們身後快步走上來,渠祥振朗聲說道,“怎麼回事?”
莫家偉心領神會,道,“老闆,他們說我們的卡車剮蹭到了他們,這是沒有的事情啊。”
矮個子走到卡車車頭左側,指着大燈一側的護蓋,道,“你看,這裡有很明顯的痕跡,和我們車右側尾部的痕跡是吻合的,而且,我們車後是裝了行車記錄儀的,我們不會搞錯的。師傅,你來看看。”
在他說話的時候,其他三人佯作抽菸以及小便的樣子,順着往車尾那邊走過去。
不用渠祥振豐富,馬啓才、錢多多和李少東三人加快腳步跟上,一人一個緊跟着那三個人。
“不用看,我很確定沒有發生剮蹭。”莫家偉走進矮個子。
這個時候,渠祥振笑着邊說邊走向矮個子,“你是不是看錯了,我們一直前後走,可沒看見有和什麼車發生剮蹭。”
矮個子明顯的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因爲此時渠祥振和莫家偉的位置已經把他的路封死掉,一絲危險的氣息冒出來,他眉頭微微皺着,儘管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渠祥振依然能夠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
腳步輕輕往一側移動,矮個子一邊說話一邊試圖擺脫不利的位置,“不會錯的,我的車上有向後拍攝的行車記錄儀,調出來一看就知道了。”
渠祥振突然出手擒住矮個子的胳膊,莫家偉也同時動手,矮個子哪怕早有意識,但是他絕對想不到渠祥振的動作這麼快。他又哪裡是戰場老司機的對手。
“同志,別亂動,我這槍可是實彈上了膛的。”渠祥振冷冷的說道。
這個時候,馬啓才那邊三人也同時控制住了各自擋住看管的人,他們沒有動手,但是對方顯然也不敢動手,因爲他們的老大此時已經被控制了。
矮個子一聽這話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讓你那幾個弟兄過來,既然被俘了,就要有戰俘的覺悟。”渠祥振笑道。
矮個子微微嘆了口氣,衝那邊喊道,“哥幾個,都過來吧。”
馬啓才三人始終佔據着最有利的位置,儘管他們口袋裡的槍沒有實彈,但是無論如何,主動權都是在他們手裡的。
“你們紅軍旅的膽子還真是大,居然跑到這裡來偵察。”渠祥振笑道。
矮個子無奈的嘆氣說,“那也比不上你們陸戰第一師,居然用這種方式進行滲透。得,我輸得心服口服。”
“呵呵,委屈一下,換個地方再聊。”
一行人三臺車馬上離開了現場,尋了一塊僻靜隱蔽的地方停好車,這纔開始做接下來的事情。
渠祥振首先把事情向林靜做了詳細的彙報,由此,林靜那邊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紅軍旅的偵察人員已經前出到這片區域,顯然是要偵察陸戰第一師的部隊機動情況。
一個上萬人的陸戰師,需要使用鐵路、公路甚至空運進行全方位的機動方式,紅軍旅想要搞到更多更具體的情報,顯然會使用多種辦法。不過正如他們想不到陸戰第一師的偵察部隊使用這樣的僞裝方式滲透一樣,陸戰第一師這邊也沒有想到他們不但也僞裝成平民,還前出了一千公里進行公路偵察。
獵豹車上,渠祥振檢查了矮個子的證件之後,把那些東西全部裝起來遞給副駕駛上的李少東,扭頭看向矮個子,笑道,“我是陸戰第一師武偵營勇士連連長渠祥振,廖連長,幸會。”
廖連長苦笑道,“慚愧,渠連長,久仰大名,來根菸。”
渠祥振拿出煙遞給他一根,給他點上,問道,“你是怎樣發現我們的?”
廖連長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道,“說起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們是無意中發現的一些端倪。”
“說來聽聽。”渠祥振也點了根菸,抽了一口,道。
廖連長說道,“你們的行進隊列。一開始我並不知道獵豹車和廂式卡車是一起的,遠遠跟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你們兩個車基本上保持着同樣的速度行進,最後還從同一個高速口下去。你也知道,前車是獵豹後車是卡車,而且是部隊制式軍卡的民用款,我覺得有些奇怪,就追了上來。”
“剮蹭是怎麼回事?”渠祥振問。
廖連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本來是打算超越廂式卡車看看你們的反應,可是沒想到,開車的那個兵緊張手抖了一下,就剮蹭了一下子。過收費站後,我看到你這個獵豹車停了下來,而廂式卡車從綠色通道走了。就又感覺不像是部隊的車。”
“所以你們就在剛纔那裡攔下廂式卡車打算驗證一番?不得不說,你選的位置很好。”渠祥振吐了口煙,道。
廖連長點點頭,“是,是打算利用剮蹭這個由頭悄悄的檢查一下廂式卡車的情況。可惜還是算漏了……”
“你們差一點就成功了。”渠祥振心裡也是一陣慶幸,就差一點點,他們的行蹤就暴露了。
如果廂式卡車被查證了,那麼廖連長肯定會第一時間向上級彙報,那麼勇士連的行動就沒有秘密可言了。
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勇士連的偵察行動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渠祥振很容易的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廖連長他們被俘虜了,那麼紅軍旅指揮部肯定很快會知道。不需要過多的做什麼,只要廖連長他們沒有按照通訊方案和指揮部進行聯繫,指揮部就會判定他們出事了。
“你們的通訊計劃是怎麼樣的?”渠祥振問。
廖連長頓時就笑了,“渠連長,你知道我肯定是不會說的。咱們不用整那些虛的了,審訊那一套就免了吧。”
渠祥振笑道,“這麼說,你們有幾支分隊在行動,你也是不會說的,對嗎?”
“很顯然如此。”廖連長笑了笑,道。
他沒有故弄玄虛。
這些事情實際上是不用脫褲子放屁的,實兵對抗演習裡經常會發生對方偵察兵被抓住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有些部隊不信邪就拷問對方的偵察兵了,骨頭打斷幾根,但就是一個有用的字都問不出來。
都是中國軍人,你怎麼拷問,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廖連長因此說不用走那些流程,他並不是害怕被拷打,而是他知道同時渠祥振也知道,哪怕是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他也不會透露有關己方部隊部署內容的半個字。
事實上,在廖連長的腦子裡,這是實兵對抗演習,如果是真實的交戰,當時他們根本不可能就那麼束手就擒。對廖連長來說,被俘或者戰死,結果是一樣的,因爲這是實兵對抗演習。
從這方面能夠看出,紅軍旅的指戰員們腦子裡的是“對抗演習思維”,而陸戰第一師的官兵們被李牧灌入的是“戰爭戰場思維”。因此,在陸戰第一師的官兵們的思維裡,被俘和戰死,是完全的兩碼事。
“不過,渠連長,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指出一個問題來。”廖連長說。
渠祥振道,“請指教。”
“剮蹭之後,你們的反應是不正常的。你的兵居然當沒事發生,說明心裡有鬼。這也是我認爲廂式卡車有問題的原因之一。”廖連長笑道,“不過因爲剮蹭很輕微,開卡車的兵沒注意到也存在這樣可能性。”
渠祥振微微一笑,“多謝賜教。”
廖連長問道,“渠連長,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樣發現我們的真實身份的?”
渠祥振笑了笑,說,“這個我倒真沒有仔細分析。你們站立的位置,你們的動作,主要是你那三個兵往卡車尾部走這個舉動。”
微微一驚,廖連長有些驚訝,“這麼說,你是從我們的動作和站位看出了班組戰術的痕跡來。”
“可以這麼說。”渠祥振微微點頭。
廖連長被震驚到了。
那可是在黑暗的條件下,而且他們的動作和站位都是經過有意的僞裝的。但是依然的別對方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來——這說明對方至少是一名對作戰戰術爛熟於心的指揮員。
單單是這一點,就已經把他給甩到了身後。
廖連長嘆了口氣,“這一仗我輸得不冤。”
渠祥振笑道,“廖連長,對你來說戰爭結束了,但在我這裡,纔剛剛開始打。所以,還要委屈你和弟兄們一些時日。”
“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