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雨夜，寒冷，溼潤。
李牧把手裡的烤得有些焦黑的蛇肉扔進嘴巴里嚼了幾下吞下去，便掏出地圖，藉着微弱的篝火研究起來。
衆人見狀，都圍攏過來，擋住了風，也擋住了火光外泄。
最終李牧決定留在這裡過夜，在失去了光線的情況下行動太危險，不要命也不能幹這種傻事。他是不相信特大的人晚上會不休息的，儘管他們裝備齊全。
所有的信息都共享了，因此大家心裡都有了一個明晰的概念。
“一二三任務點都已經完成，還剩下八個。”李牧低聲說，“你們看，八個任務點全部在五公里範圍內，唯獨第七任務點孤立在外圍，距離我們……”他用手指測量了一下，“大概十公里。”
“這個k地區也太大了。”石磊嘟囔了一句，“望山跑馬，十公里沒一天時間別想。”
“我們只有七天。已經過去一天了。”李牧說，“況且還有追兵。如果按照他們要求的順序來，只有兩種結果，第一，無法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第二，被他們‘打死’。”
除了第七任務點之後，其餘任務點都很噁心地前後地分佈，也就是說，用順序帶着101小隊來來回回地兜圈子，就算沒追兵，跑也能把他們給跑死掉，要知道他們可是完全沒有補給的。
“你的意思是不管順序，一個方向地推薦，選擇最短的路線？”趙一雲皺眉問。
沒等李牧回答，杜曉帆就說道，“顯然不行，命令寫得很清楚，必須要按照順序來。”
掃了大家一眼，李牧語出驚人：“我爲什麼要聽他們的？”
衆人大駭，這是鬧哪樣？
李牧說道，“要求按照順序進行，我分析只是一種建議，並不是命令。你們想想，他們的意思是，最終任務的相關信息在剩餘的九個任務點裡獲得。也就是說，我們全部找到那些任務點，就搞清楚了我們最後要幹什麼，然後就是完成。”
“我們爲什麼一定要按照順序進行，在信息分散的情況下？”李牧反問。
衆人恍然大悟，對啊，既然不會在一個任務點上得到全面的最終任務要求，那麼先找哪個任務點，完全可以自己來決定。
“這麼說，咱們從這裡開始。”趙一雲伸出手掌，在地圖上平推着，說道，“往西南，把這七個任務點找到，然後再轉向正南，找到第七任務點。”
衆人都微微點頭，毫無疑問，按照李牧的意思，就是如此。
然而大家卻是看見李牧腦袋的輪廓微微搖了搖，心裡於是在想，班長這又是賣的什麼藥？
李牧語氣有點神秘莫測，緩緩地說，“爲什麼不先找到第七任務點呢？”
大家疑惑不解，隨即眉頭猛跳。
“反常即爲妖。”李牧沉聲說，帶着不屑的語氣，“那幫人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他們爲什麼把第七任務點孤立地設立在一邊，你覺得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們會思索這個問題？”
這話有點繞，大家費了一些腦細胞才明白過來。
“這是要拼智商的節奏啊。”石磊說，“那我就不添亂了，安靜地聽你們說。”
“識相。”林雨補刀。
“他們一定能想到，我們肯定看出問題來，然後會選擇先前往第七任務點。”杜曉帆說，“先找第七任務點的好處很明顯，可以節省三分之一的總的距離。”
他說着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幾下，基本勾勒出了整個路線。
趙一雲點頭，“然後他們會不在第七任務點不放置任何東西，讓我們白跑一趟，這樣咱們的總距離就增加了三分之一。”
杜曉帆攤手，“那麼我就不明白爲什麼你要選擇先找第七任務點了。”
李牧笑了笑，黑暗中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齒，說，“如果他們知道咱們看穿了這些，然後反其道而行之，把所有的最關鍵的信息或者把所有的信息集中放置在第七任務點呢？”
杜曉帆猛然一愣，和趙一雲對視着——不是沒有可能啊！
林雨忽然插話，“班長，你不是說他們肯定會分散放置的嗎？需要全部找到然後拼湊起來才能得到完整的最後任務。”
李牧說：“那只是一種可能性。”
掃了大家一眼，他說，“先前往第七任務點，有兩種可能，白跑一趟是一種，賭對了是一種。根據前面的情況判斷，包括他們第一天就投入了直升機，並且出現了第二支追捕小隊。我有一個大膽的判斷……”
“什麼判斷？”石磊忍不住急聲問。
李牧緩緩說道，“他們的節奏被咱們帶亂了。試想一下，咱們就五個人，渾身上下沒半件武器除了一把軍刀，我可不信咱們牛-逼到讓特大第一天就派出了兩支追擊小隊加直升機進行搜索的程度。”
“野外生存不是這個路數，就算是特大內部搞，也不會是這個路數。野外生存主要鍛鍊的是失去補給的情況下在野外的生存能力。”李牧說，“因此，咱們不能用常規的思維來猜測他們的想法。”
說着，他指着地圖上的第七任務點，說道，“先去第七任務點，對了咱們就能有可能提前完成所有的任務，錯了，咱們就多跑三分之一的路。各一半的機率。”
衆人彼此對視着，看得出他們都有些猶豫。
趙一雲是不會讓這種猶豫繼續蔓延的，他說道，“你是指揮員，你作決策，我們執行。”
其他人紛紛低聲表態。
李牧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已經做好了把自己當成獸人的心理準備，我希望你們也抓緊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那樣即便斷胳膊斷腿流血流膿，就不會那麼的痛。”
杜曉帆嘴角抽搐着，這話說得也是有點嚇人。
“我沒有開玩笑。”李牧說，“我們身後是第三旅數千官兵，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既然我來了，我就不會給集體丟人。人死鳥朝天，總有一死，就算死在這裡，我也不會後悔，總比窩窩囊囊地活着強。關鍵在於，沒有必死的決心，通常很難好好地活下去。”
戰場宣言，此時此刻沒人會認爲李牧在說教——他在說心裡話。
衆人神情嚴肅，心中凜然，緩慢而堅定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