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來說,昨天晚上我休息地很不好,所以精神就不太足。
因爲吳曉睡在家中的關係,小黑雖然昨晚睡得也不多,但精神卻比我旺盛地多,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在吳曉身邊上躥下跳。
小黑的媽媽煮了粥,配上自己種的農家小菜,讓人瞧了就感覺胃口大開。
吳曉的精神比昨天好上許多,身體狀況也還可以,已經能夠正常行走。
因爲父母還住在鎮醫院裡,所以吃完晚飯以後吳曉就提出要去鎮醫院裡看父母,小黑沒什麼意見,說是要陪她一起去。
我想着那個不知躲在何處的惡鬼,心情有些沉重,又擔心吳曉再次被惡鬼上身,於是決定和他們一起過去。
小黑家離鎮上有幾公里路,吳曉和小黑兩人‘劫後餘生’有數不清的話要講,所以想要走過去,路上也可以多聊聊天。
幾公里路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便同意了。他們兩人在前面手挽手走着,我沉默地跟在他們兩人身後。開始的時候,小黑還找一些話題來和我說話,過了一會就完全不理我,只顧着和吳曉聊天了。
我心中並沒有什麼羨慕嫉妒恨的情緒,但有‘人’似乎有這種想法。
“看到人家秀恩愛,羨慕了?”小白的聲音突兀響起在我耳邊,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擡起頭來,看着眼前手挽手的二人,搖頭失笑低聲說道:“沒有,這有什麼好羨慕的。而且我現在沒空想這些,我想着怎麼把惡鬼找出來消滅掉!”
“你打算怎麼消滅它?”
我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會,看着馬路兩旁的大山青樹,低聲說道:“引天雷祭靈術。”
小白也沉默了許久,才慢慢說道:“以前你用這個法術嚇唬過我逼我現身,可我記得你後來和我說過,你其實並沒有用那個法術的能力!”
我笑了笑,低聲說道:“我跟姨婆學過一段時間的法術,現在已經可以施展了。”
“陳深,你在和誰說話?”小黑忽然回頭問我。我和小白說話的聲音雖輕,還是被小黑這個耳尖的傢伙聽見了。
我沒有慌亂,鎮定地指了指遠處,說道:“我說,那邊的水庫看起來好大,有空我們可以過來釣魚啊!”
在前方几百米遠處,公路的右側有一個很大的水庫,因爲地勢的關係,跟公路所在的平面,有數十米的落差。
可以說,那水庫就在我們的腳下。
“那是龍頭山水庫,你要喜歡釣魚,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去。”小黑笑着解釋道,對我剛纔的‘自言自語’行爲沒再追問,我不由鬆了一口氣。
繼續往前走了數百米,走過一道長長的下坡道路,我們忽然看見了封道警示牌。而在警示牌的後面,停着數不清的警車。人影幢幢,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莫名的緊張不安氣息。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我和小黑彼此疑問着,小黑牽着吳曉的手,我們三人繞過警示牌,走了過去。
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到了坡下,水庫已經就在腳邊,沒了之前數十米的落差。
“你們看那邊!”吳曉驚呼一聲,指着水庫說道。
我其實也已經看到了,數不清的竹筏快艇停在水庫某處,很多人影在水中起伏不定,有人在水面上露了一個頭,又鑽進水裡去。
看着水庫邊上停着的警車救護車,看着緊張忙碌着的穿警察制服的同僚們,一股不詳的預感升上心頭。
“請問一下,這邊發生什麼事情了?出事故了?”小黑拉住站在水庫邊的一箇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回答道:“是出事故了。昨天夜裡有一輛大巴車忽然從上面的山道上翻進水庫裡,據說車上有幾十號人,就活下來一個……”說着,中年人唏噓着搖了搖頭,感嘆了一下命運無常之類。
我心頭一震,從數十米高的山道上翻車進水庫,幾十人死亡,這屬於特大的交通事故,怪不得會來這麼多的警察!
水庫裡的打撈工作還在繼續,吳曉臉色蒼白地依偎在小黑身邊,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過了一會,有屍體被打撈上岸,蓋上白布。一具、兩具、三具……一共四十七具……
屍體慢慢被拉走了,可我的心中依然震驚。我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是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死人。
我站在水庫邊上,沉默地看着水面,耳邊忽然響起小白感慨的聲音:“我總算知道那傢伙從哪找到這麼多的鬼魂來吃了!”
我心頭一跳,頭皮發麻,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難道是?......”
小白沒有多說,無語地沉默着。
有的時候,沉默代表着默認,我很用力地控制着自己,纔沒有當場大罵出聲。
昨天夜裡,我一直都很疑惑,惡鬼從哪裡去找那麼多的鬼魂來吃?鬼又不是大白菜,滿大街都有的,現在看着眼前的場景,一切都有了答案。
惡鬼吃的......應該就是大巴車裡遇難者的鬼魂!
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離體,還沒有被鬼差抓走去地府報到,所以大巴車失事的時候,附近一定聚集了大批遇難者的鬼魂,這時候惡鬼出現......
我有些不敢想下去,當時那種可怕悽慘的場景......
人被人吃是一種駭人聽聞的悲劇,被吃的人跟豬狗牛羊一般,會完全失去作爲一個人的尊嚴。而鬼被鬼吃,不僅沒有做鬼的尊嚴,連生前作爲人的尊嚴也一併失去了!
小黑跟吳曉走到我的面前,他們的臉色很不好看。雖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臉色,但我想跟他們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
從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我更想殺死那個惡鬼——哦,它是個鬼,本來就已經死了,那就再殺它一次,讓它死透!
我沒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並不是想瞞着小黑,而是不想嚇到吳曉。
如果知道上過自己身體的惡鬼是這樣邪惡的存在,還有吃掉自己父母鬼魂的打算,我擔心吳曉會嚇瘋掉!
離開水庫邊上,我們向着鎮上走去。我依舊沉默,小黑和吳曉也失去了說話的性質,一路沉默無話。
到了鎮醫院裡,我們去見吳曉的父母,吳曉的父母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只不過見到我和小黑跟着吳曉一起來,臉色一下就變得很不好看。
又是一番刁蠻丈母孃對窮女婿的冷嘲熱諷,小黑強笑着解釋某些問題。
不過這一次的處境比那天晚上好,因爲這一次吳曉站在小黑這邊。聽着他們這一家子因爲小黑和吳曉戀愛而產生的一番脣槍舌劍,忽然覺得有些厭煩,見他們都沒注意我,便退出了病房。
病房外是片狹窄的庭院,在醫院科室和住院區之間,庭院裡有一棵茂盛的大樹,現在正是春末夏初春風招搖的時節,大樹枝葉繁茂散發着勃勃的生機。
我站在庭院大樹下靜靜地看了一會人來人往,想了某些事情,然後站起來朝着醫院外走去。不過我最終還是沒有這麼直接走出去,因爲我在科室那邊看到了幾個警察。
出於職業的特殊,我天然地對警察制服有某種敏感性,看到那幾個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我就忍不住走了過去。
兩個警察站在走廊上,身旁是某醫生的辦公科室,房門開着,我放慢腳步,目光朝着科室裡瞥去。
裡面有一箇中年男人坐在病牀上,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有兩個警察站在他的身邊,正詢問着什麼問題。聲音不高,走廊裡又很吵,所以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我怕引起門口警察的注意,沒有多做停留,慢慢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