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餐廳的出口處，貝納物船長和劉德奇相相遇了，因爲曾經爲“勇士”號裝過貨物，所以他們很熟。
“您好，中國劉。”這是貝納特對中國人的習慣稱呼。
“您好，船長先生。”
“我們一起走走好嗎？”
“當然可以。”
他們沿着碼頭走去。自從空襲以來，一連兩rìzhunbeiyīn慘慘的。大海不肯撥去臉上朦朧的面紗。黛sè的海面上，浪花失去了往rì的閃光，這yīn沉沉的zhunbei加重了他內心的痛苦。
“中國劉，我希望您能幫助我。”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對方，那表情急切地盼望得到對方的回答。
“難道我真的能幫助您？”
“是的，完全是這樣。”
“我請您到‘勇士’號上工作，而且希望您說服更多的中國人，‘勇士’號上缺少船員就無法起航，船上裝着運往蘇聯的軍火。在蘇聯的土地上正進行一場空前壯烈的反法西斯戰爭，蘇聯人對這批軍火寄託着希望！”
“船長先生也許我能幫助您。”
“中國劉，非常感謝您，不過我還是請您冷靜地考慮一下。在開往摩爾曼斯克的航線上，潛伏着種種艱險，船隊時刻會遭到德國人的飛機、潛艇的攻擊，極度的寒冷也在威脅每個人，也許死神在等待我們。”
“貝納特船長先生，中國人是追求正義、和平的，是不怕犧牲的。”
“中國劉，您說的非常好，願我們能夠友好地hezuo。”
通往地下室的電線早被炸斷了。
兩支蠟燭立在木箱上，從洞口吹進來的冷風使火焰不停地擺動。燈芯升起的兩縷青煙象兩根線在空中盪來盪去，在強烈地爆炸聲中發出砰砰的抖動。
這二十多個中國人是流落到歐洲的華工，戰爭年代的生活又把他們驅趕到一起。
昏暗的燭光映着那一張張落滿塵土的面孔，他們顯得疲憊不堪。他們有的坐着，有的躺着，誰也不說話。菸頭的火亮一閃一閃地，好象每個人都憋足了勁在吸菸。今天德國飛機一連三次空襲，裝船的工作斷斷續續地進行。zhandou他們剛剛吃過午飯。
趙書安坐在地下室門口的草鋪上，倒不如說他爲夥伴抵擋吹進的風。
張秀年挪動一個身子，坐到他的身邊，摘下帽子，兩個手指從破洞中伸出來。
“趙大哥，你看飛機轟炸的我趴在地下室的門口，不知什麼彈片在上面鑽了兩個洞。”
“德國飛機轟炸得一次比一次兇，看來非要把這碼頭炸平不可了。”
“可英國人也不示弱，你沒看見嗎？又移來好多高shè炮。”
“反正德國人的炸彈嚇不倒誰的。來，抽口煙吧，這煙味辣得很。”趙書安把煙遞過去。
張秀年很快卷好一支捲菸叼在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說，“bucuo，真過癮。”
劉德奇回到地下室。他三十幾歲。強壯的身體好象被鐵絲捆着似的，不知什麼，蜘蛛悄悄爬上鬢角，在那裡織好了細細的網。他總是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周圍的一切，作爲一個流落他鄉的中國人好象一片樹葉在狂風中飄來飄去，生活把他磨練成一個意志堅強的人。
“請大家圍過來，有件重要的事商量一下。”大家都翻身坐起來，圍在木箱的周圍。劉德奇揚起眉毛激動的表情撥動着大家的心絃，好象磁石一樣地把大家的目光吸引過來。多麼haode同胞啊！他相信這些人一定會跟着他走的，他要把這些人帶到更加殘酷的chuxian中去，那麼zhandou要講些什麼來激勵大家呢？激動的心情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tianqi們信任我，讓我做個當家人，有件大事我替大家作主啦！”
“劉大哥，有話就直說吧。”坐在箱子邊的肖二說。
“從明天起我們就要到‘勇士’號船上工作，當然不想去的，可以不去。‘勇士’號上裝滿了軍火，jihui開往摩爾曼斯克，大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聽說德國飛機專炸那些運送軍火的商船，許多商船一去不復返了。”
“趙tianqi說得對，zhandou‘勇士’號沒有船員就不能起航，軍火就運不到前線。法西斯的鐵蹄踐踏着全shijie，家鄉的父老tianqi姐妹也在抗擊rì本法西斯，我們這些流落他鄉的中國人怎麼辦？當然，我可以拒絕‘勇士’號船長的請求，danshi我覺得我是一箇中國人，軟弱的話我是說不出來的。”
“那咱們就不能回國參加抗戰了。”趙書安說。
“是這樣的，我看在哪裡都是打仗。”肖二說。
“劉大哥，你說了算，不願上船的，可以留下來。”張秀年狠命地吸口煙，然後把菸頭掐滅了。
“就這樣定了，大家把自己的事情處理一下，明天咱們就到‘勇士’號上工作。”
幾經轟炸的城市，夜晚像北極荒原那麼冷漠、寂靜。一處處廢墟在黑暗中像奇形怪狀的牙齒，焦土的氣味久久不散。
貝納特來到一處倒塌的房屋前，這就是他的家。他撫摸着殘垣斷壁，好象感覺到燃燒後的溫度還沒有冷卻下來。這裡原來是一座漂亮的二層小樓，樓前有小矮樹圍成的甬路，每次遠航歸來，他都仔細地修剪這些小樹，花圃中生長着鬱金香。他從院子裡的小井中汲上水，水在小溝中歡快地淌着，zuihou滲進花圃中。
可是戰爭把一切都毀掉了。貝納特坐在那口小井邊，伸手一摸，轆轤和繩索還在，還可以提上水來，澆灌這地土地。他又轉到廢墟的後面，離這裡幾十米遠的地方是臨時修建的防空洞，妻子就是在這裡死去的。他捧起焦土，這焦土中含着妻子的血，他吻着，心裡默默地向妻子告別。
探照燈亮了，在夜空中掃蕩着，搜索着，把夜空劃得支離破碎。
廚師彼得羅和兩個船員正從火車上卸食品，這是很難弄到的香腸。趁兩個船員不在的，維麗莎來到廚師的身邊。
“小姐，您要見船長嗎？他忙得很，這些香腸是他想辦法弄到的，船員是非常感謝他的。”
“彼得羅大叔，有件事想請您幫助。”
“小姐，您說吧。”
“我想隨爸爸遠航，請您想辦法把我送上船。”
“我的天啊！孩子你不能去。”
“彼得羅大叔，我一定要去。”
“小姐，我是不會幫助你的。”
“彼得羅大叔，我媽媽在空襲中死去了，爸爸內心是痛苦的，我留在他的身邊對他是一種安慰。”
“小姐，我代表全體船員向您致敬，也許您不瞭解全體船員對船長是怎樣的忠誠和熱愛，可我不能讓您登船，你懂嗎？”
“彼得羅大叔，我是不會說出是您幫助了我。”
“孩子，我要告訴你爸爸！”
維麗莎穿上了彼得羅的大衣，戴上帽子，走上了“勇士”號。
彼得羅無可奈何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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