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邵藝的餘光瞄着皇上,見他沒有異色,就繼續道:“長平侯是世襲罔替,那也只有同是世襲罔替的輔國公府才配得上,只是這一代的輔國公府並沒有女兒,既然其他的都是低娶了,那不如爲長平侯選一個合心意的。”
皇上敲了敲桌子。
閔邵藝微微一笑,“梁鴻霽再京城中有一個侄女,幼年喪父喪母,家裡有兩個哥哥,聽說一個參軍自今都沒有消息,而另一個是今科的進士,現任戶部左給事中”
皇上眼睛一亮,靠在椅背上,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是。”閔邵藝恭敬地退下,退到一半的時候,皇上又突然開口道:“朕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閔邵藝嘴角微挑,輕應了一聲退下了。
皇上等閔邵藝走後,就敲了敲桌子,一個暗影出現在桌前,皇上吩咐他去查樑家的事,就從右邊的一堆奏摺裡拿出一封奏摺來,點燃了看着它燒掉,眼裡閃過寒光,侯李兩家打的好主意,他偏偏不讓他們如意。
侯雲平將手中的紙條燒燬,嘴角微翹,招了一下手,雙眼亮晶晶的盯着出現在他面前的暗一道:“去安排好,你應該知道皇上想得到一個怎樣的情報吧?”
暗一點頭之後就又消失了,他很快就找到了李軒然,直截了當的問道:“侯爺對樑姑娘是什麼心思?”
李軒然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暗一嚇了一跳,嘴裡的茶就噴了出來,還沒緩過氣來就又被他的話驚住,直接咳起來了,等他停下來,臉上也被咳得通紅,他指着暗一的麪攤臉道:“你能不能不這麼嚇人?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
暗一眉毛都不動一下。只板着臉看他。
李軒然這纔想起他問的問題,八卦心起,問道:“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暗一隻看了他一眼,就將頭轉到一邊。
李軒然的嘴角抽了抽,覺得巴望他開口解釋簡直比登天還難,他吊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揮揮手道:“你別想了,就算你們侯爺對她有什麼心思。他們門不對戶不對的。也不可能的。”
暗一得到他這句話,“咻”的一聲就消失了。
李軒然剩下的話就被噎回去了。
他撇撇嘴就起身回房間。
他剛走到門口就疑惑的停了一下,他四處看了看,真的沒有一個人,他眉頭微皺,就舉步進去。誰知,他才一隻腳踏進去,裡面就飛出茶壺和茶盅。他連忙讓到一旁,扭頭看去,就見大哥面沉如水的坐在房中。
李軒然額角跳了跳。拔腿就要跑。
“你要是出去了就不要回來了!”輔國公的話成功的讓他的腳步停下來了。
再過一個月就是母親的壽辰了,他要是不回來,接下來一年的日子他就不用清靜了。
他討好的朝着大哥一笑,“大哥,大嫂不是說要到莊子上去住幾天嗎?你怎麼不去接她回來。倒到弟弟這裡來了?”
輔國公擡眼看他,“是你以我的名義給皇上上奏摺的?”
李軒然笑容一僵,繼而乾笑幾聲道:“我這不是沒有功名嗎?要上書就只能借大哥的名義了。”
輔國公順手抄過桌上的茶杯就摔過去,“我讓你以我的名義上書,是讓你做一些正經的事,你倒好,插手到雲平的婚事上來了。”
李軒然嬉皮笑臉的道:“我這不是看姑母着急嗎,只好用這個法子催催他了。”
輔國公冷哼一聲,雲平單身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怎麼不見他着急過?還一個勁兒的湊熱鬧,說娶不娶都要這麼過
他打起精神來,就是盤問着他這件事,時不時的扔一兩樣東西過去。
等太夫人聞信趕到的時候,李軒然的房裡已經狼藉一片了,好在他的住處不太講究,裡面的東西都只是中上等,要不然這一下的損失就大了。
太夫人嗔怪的教訓大兒子,“你小弟做錯了什麼好好的和他說了就是了,怎麼可以朝他扔東西呢?要是砸到身上,還不定怎麼疼呢?”
輔國公垂手聽着,連忙應是。
一旁立着的李軒然臉上頓時笑得像花開似的。
太夫人就將矛頭轉向他,“你也是,都這麼大了,還老是給你哥哥們闖禍,你最近就呆在家裡,不許再往外跑了。”說着拉過一旁站着的李軒然的妻子,拍着她的手對李軒然道:“你也抽空陪陪你媳婦,你們成親都這麼多年了也只得了一個小子”
李軒然本來笑嘻嘻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太夫人見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小兩口就像冤家似的,她都不知道是爲什麼,問兩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輔國公在走之前,看了他一眼,道:“雲平的婚事你就不要管了,現在姑母、皇上和皇后都有打算,你要再插上一腳只會給他添亂,娘說得對,這幾天你就呆在家裡別出去了,多寶閣你就是少去一天也不會缺什麼的。”
李軒然不情不願的應下了。
沒多久,皇上就得到了樑家的情況,裡面被侯雲平弄得七分真三分假,可是卻很符合皇上的要求,樑家只有三兄妹,和家族裡的人相處得不好,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家族的人。
老大梁宜木是一個正直有餘,智謀不足的人,現在也只是一個正五品的武官,老二的仕途也只是剛剛起步而已,而樑宜梅則更簡單,家裡沒有教養的人,竟然還出去和人合開鋪子,由此可見其心胸。
只是他們家的身份太低了,他要是給他們賜婚,必定遭人詬病。
想了想,皇上就寫了一張條子。
沒幾天,梁鴻霽就接到了聖旨,連跳兩級被封爲正三品的太常寺卿,主管祭祀,雖然不是什麼肥缺,但能連跳兩級,還是讓梁鴻霽驚喜不已,當天就進宮謝恩。
只是再出來時,他的腳步卻有些輕浮,搖搖晃晃地出了宮。
京城裡好多人都看不明白皇上的這個調令,就是皇后也研究不透,不過她很快就丟開了,在她看來,皇上的想法是不必過多的注意的,或者說她是從心底瞧不起皇上,她的對手是她的弟弟,現在又加了一個她的兒子,太子!
她沒想到太子成長得這麼快,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就長成了參天大樹!而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她的這一次輕視,讓她在不久後吃了一個暗虧,之前的計劃全盤打亂,和侯家也徹底撕破了臉皮。
皇上在梁鴻霽出宮後不久,就召見了閔邵藝,讓他寫聖旨。
閔邵藝拿着寫好的聖旨,嘴角微翹,不知樑家接到這個聖旨後多開心,卻不知他們以後知道了皇后並不屬意太子,而是滿意五皇子,而長平侯執意要和皇后作對時又是什麼表情?
皇上接過聖旨,對閔邵藝道:“愛卿今晚就留在偏殿吧。”
閔邵藝自然應允。
皇上就招過兩個大太監,讓他們即刻出宮頒旨。
負責去樑家頒旨的太監急匆匆的從前殿過去,皇上一早就讓人備好了儀仗,他要是去晚了傳到長平侯的耳中就不好了。
劉公公正巧從這裡經過要回坤寧宮,見他匆匆而過,就攔住他,“這是有差事啊?這麼急?”
“可不是?”大太監笑容滿面的恭喜他道:“這件事說來還和你有關呢,皇上給長平侯賜婚,你現在回去恭喜皇后娘娘,說不定能得大賞呢!”
“哦?”劉公公有些好奇,“皇上怎麼想起給長平侯賜婚了?先前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啊,不知是哪位府上有這樣的榮幸?”
大太監左右看了看,身體前傾,低聲道:“就是昨天剛封的太常寺卿的侄女。”
劉公公微微皺眉,“要是沒記錯應該是鍾離樑家吧?那在前朝的時候也是一個大族呢?”
大太監就微微笑道:“可不是?只是這位未來的長平侯夫人可是從小就在泉州長大的,而且還從小喪父喪母呢!”
劉公公頓時臉色大變,一手大力的抓住他,“你說她是泉州縣人?她姓樑,叫什麼名字,家裡都還有什麼人?”
大太監被抓得生疼,只是對方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就是內總管見了他都要讓三分,更何況他只是一個熬日子的老太監。
他就將樑宜梅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
劉公公的臉色頓時難看得可以擰出水來,手無意識的握緊了,大太監臉色蒼白,動了動,高聲喊道:“劉公公,劉公公?”
劉公公一下子回過神來,歉意道:“一時想起皇后交代的一件事還未做就走神了。”
大太監自然不敢怪他,就謙遜了幾句。
劉公公就旁敲側擊的問道:“這個旨意急不急,要不公公先到偏殿休息休息。”
大太監也是在宮裡摸爬滾打上來的,對這些彎彎繞繞清楚得很,這時他纔想起皇上將旨意交給他們時,神情中隱隱有些興奮和着急。
大太監頓時被嚇得一身的冷汗,穩了穩心緒就道:“劉公公有所不知,我卻是已經晚了,三刻鐘前給長平侯府頒旨的人已經出發了,我要是再不走,皇上知道了要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