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水
“啊......”沈菲琪尖叫一聲,從睡夢裡驚醒,瞬間坐了起來。
蘇青河三步並兩步的跑了過去,忙將閨女摟到懷裡,“娘在呢!不怕!不怕!”
沈飛麟皺着眉頭,眼裡閃過擔憂之色。
“是女人!那是個女人!”沈菲琪的聲音尖厲中帶着顫抖,“黑衣人是個女人!個子不高,這裡鼓鼓的!”沈菲琪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我聞見了梅花的香味!是梅花的香味!”
刺客是個身材玲瓏又嬌小的女人,愛用梅香。
蘇青河的心裡大概有了點底。一個單身女人出現在邊陲衛所是不現實的。要麼這夥人有男有女,要麼就是不止一個女人,而且在衛所裡必有內應。
衛所都是世代軍戶,誰不瞭解誰啊!家家戶戶雞犬相聞,誰家的雞哪天多下了個蛋,半天傳的衛所裡都知道了。沒有掩護身份的人,顯然是不可能的。
“別擔心!”蘇青河安撫閨女,“即便咱們走不了,娘也有辦法躲避。”
沈菲琪顯然沒有被安慰到,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娘不要死!弟弟不要死!”
蘇青河拍拍閨女的背,“走,娘帶你們看個東西。”說着,拿了小鞋子給姐弟倆穿上。
譚記酒館。
掌櫃譚三海眼神一閃,馬上收斂神色,一臉熱情的道,“馬哥來了,快裡面請,咱去後院拿酒。快請!”
馬六將譚三海的那點神色盡收眼底,他瞳孔微微一縮,面上神色不動,笑道,“就要兩斤燒刀子,你只管打來就是。我去後院做什麼!難道還怕你少我二兩不成。少點都不打緊,你別給哥哥兌水就成!老哥是要當藥用的!要真是當消遣喝的,你二兩酒兌上半斤水,哥哥都認了!”
一屋子漢子就一聲鬨笑。
“譚兄弟,聽見沒趕緊的!你這狗才,平日裡沒少給咱們兌水吧,要不是今兒馬哥叫破,咱還不知道嘞!”就有人跟着起鬨。
譚三海團團作揖,知道這不過是打趣的話,也開玩笑道,“哥哥們沒醉之前,小弟可真是不敢兌水。醉了之後,那就說不清嘍!給碗井水,都能當成陳釀!兄弟掙得就是這份錢。”
又惹得衆人一陣笑。
譚三海見馬六真沒什麼事,就兀自從櫃檯下拎出個罈子,“這是真真的十年陳釀,一錢銀子,只管拿去。”
馬六笑呵呵的給了一串錢,一百文。拎着酒罈子就走!
剛出了門,就聽見裡面的漢子喊,“你這老譚可不講究。聽說你這裡收了個嬌娘子,藏在院子裡不叫人見。怎麼馬兄弟來了你不避諱!難道咱們就是登徒浪子不成!”
“玩笑了!玩笑了!哪裡有什麼嬌娘子......”譚三海的聲音漸漸的遠去。
馬六腳下不停,心裡卻知道不好了!這個譚三海鬧不好真的反水了!還得趕緊給主子傳信才成。看來,夫人的直覺是對的!譚三海藏起來的女人一定有問題!他走的不疾不徐,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他嘴角泛起冷笑,擡腿進了皮貨鋪子。
譚三海隱在大槐樹後,露出沉思之色,暗道,“難道真的只是巧合,想買酒!”
少頃,馬六夾着個包裹出來,順着傍邊的衚衕走了進去。從衚衕進去,可以抄近路回家。
譚三海等了半盞茶功夫,才閃身出來,先到衚衕口看看,裡面確實沒有馬六的身影。因爲不遠處就是岔路口,想必是走小路離開了。看不到纔是正常的。然後這才轉身去了皮貨鋪子。
看鋪子的是個十□□歲的小夥子,一張娃娃臉甚是討喜。大傢伙都叫他喜娃。
喜娃笑臉相迎,“是譚叔啊!您的生意那可是沒話說,這會子咋有功夫到小店來啊!想要什麼您捎個話來,我給您送去啊!”
一聽這話就知道是做生意的料。
譚三海笑道,“剛纔馬六去店裡買了一罈酒,結果一串錢裡愣是多了兩文。咱也不能昧下不吱聲啊!這不......”他攤開手掌,露出裡面的兩文錢出來,“趕緊給送來。緊趕慢趕還是趕不上個瘸子,一晃就不見人影了!有人說是見他進了你的店,就進來看看還在不在”
“譚叔仁義!做生意是這個!”他豎起大拇指讚道。又笑道,“馬叔來過,剛走一盞茶的功夫。那腿也是受罪,這天一冷,瘸的是更厲害了。想找塊皮子做護膝。庫裡剛好有一塊裁下來的熊皮,讓老鼠啃了一點,做護膝倒是不妨事。便宜了點給拿去了。要我說,就兩文錢,啥時候碰上啥時候給不就得了!生意要緊。馬叔也不是那小氣人。”
譚三海的心瞬間就放下了,“也對!那你忙吧。我還得趕緊回去招呼客人。”
“成!”喜娃笑着起身送他出去,“叔你慢走啊!”
直到看見他確實走遠了,才轉身回去。
此時,他的臉上哪裡還有笑意。他掀開簾子,進了裡間,“這狗東西確實反水了!”
裡屋坐的赫然是馬六和一個五十開外的老者,那老者一副小商人的打扮,正是這家店的掌櫃文萊。
“文先生看呢”馬六小聲問。
“幸虧他不知道老夫跟喜娃的存在!”文先生放下旱菸袋。又嘆道,“看來,咱們這位夫人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說什麼直覺要出事!這個理由老夫是不信的。”
“這倒不是緊要的問題!”馬六對蘇青河的觀感其實挺好的,他轉移話題,“要緊的是得知道譚三海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交給我們來查。”文萊低聲道,“你把門戶守緊就好。”
馬六點點頭,這才起身,從後院的暗門中出去。暗門通着衚衕的小岔路,很是隱蔽。
譚三海回去,見客人嚷着要酒,趕緊去了後院。在廂房的門口,小聲道,“放心!沒有異樣。”
裡面傳來一聲嬌*媚的應答聲,譚三海身子馬上麻了半邊,不捨的前去拿酒。想到夜裡那瑩*白的身*子,可人的嬌*喘之聲,渾身都熱了起來,口乾舌燥的咽咽口水,只盼着天快點黑下來。
這會子纔是半下午,蘇青河帶着兩個孩子從密室裡出來。
“現在放心了吧!”蘇青河小聲道,“裡面雖然狹窄,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裡面吃喝拉撒睡,躲上一個月都不成問題。即便用火燒,那裡面的地下也是隔火的地窖。若被人發現,裡面窄小,用不了長兵器。只要近身,一把塗上□□的匕首,頃刻間就能取對方的性命。雖然兇險,但也不是沒有活下來的機會。咱們有時間耗,刺客卻講究一擊必中,速戰速決,她耗不起。明白了嗎”
沈菲琪馬上笑眯了眼,原來宅子裡還有這樣的機關,上輩子她一點也不知道。也許是刺客來的太過突然,沒有防備吧。她問道,“娘怎麼會給宅子裡修這個,還有誰知道”
“這是孃的陪嫁宅子!孃的養父母修的。可能是那些年邊陲兵禍不斷,爲了安全吧。現在倒是便宜咱們了。這應該是十多年前就秘密修好的,除了娘,沒有誰知道。”蘇青河解釋道。
沈菲琪明顯鬆了一口氣。
沈飛麟卻更加懷疑蘇青河的身世有問題。在這樣偏僻的地方,家裡都已經到了要修建密室的程度了,可見其兇險!
沈菲琪放心了,肚子也餓了。嚷嚷着要吃的!也許是上輩子太渴望母愛,這輩子越發嬌氣了。撒嬌技能滿點。
魚湯是奶白色的,飄着隱約可見肉餡的粉色的小餛飩,撒上墨綠的香菜末,香的人直流口水。
沈飛麟沒忍住,跟着吃了小半碗。蘇青河也喝了一碗魚湯,“都少用些,一會兒該吃晚飯了。”
“娘,晚上吃蝦餃吧!”沈菲琪吃的臉鼓鼓的,放下心事,又開始琢磨吃的。
這個吃貨!
沈飛麟真不敢相信一個孃胎出來的兩個人差別怎麼這麼大!
娘說沒問題,她就相信了!她怎麼不想,要是人家往裡面放點毒煙,她們就死翹翹了。有密室在,只不過活下來的機會更多些,並不是危及就此解除了!
她能不能長點腦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晚飯果然吃的是蝦餃。這蝦本就難得,加上又是澄粉、菱粉,還有乾貝。衛所的南貨鋪子全指着她們家賺錢了。在遼東這地界,誰買這些個東西!拋費!也就蘇青河慣孩子慣的的沒譜。
晚上,沈飛麟睡到半夜驚醒了,到底是心裡存了心事,睡的並不安穩。他沒見到蘇青河還嚇了一跳,等隱約聽到密室裡傳來聲音,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來娘也想到那種可能性了。
人不能把自己放進死衚衕,多少得留條退路。從地窖裡挖一條暗道,跟隔壁家的菜窖連起來,也就十幾米長,不失爲一個逃生的好辦法。
第二天,蘇青河把自己關在屋裡調製香料。等調製好了,才喚了啞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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