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親王看着出去的福順,馬上站起身來,“父皇,兒子也想去瞧瞧,這猛的要搜查坤寧宮,兒子怕嚇到母后。”
明啓帝點點頭,看不出喜怒,“去吧!這是你的孝心,朕不能攔着。”
蘇清河看着榮親王腳步匆匆的離去,總覺得哪裡有些違和。正不解呢,突然覺得背後一癢,是沈懷孝在她背上比劃,仔細感覺,他寫的是‘太子’二字。
太子!
太子怎麼了。
蘇清河心裡一頓,沒錯,作爲兒子,聽到親生母親被囚禁關押,不該是這樣的無動於衷的。她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太子,就見他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這是緊張所致。
堂堂的一國儲君,能有什麼事讓他緊張成這副樣子。
他不該是傷心,憤怒麼。
心裡升起這樣的謎團,越發覺得事情蹊蹺了起來。
坤寧宮。
高皇后聽到稟報,傳喚福順進來。但見到福順身後跟着不少人時,臉色就一沉。她這個皇后,越來越不被人看在眼裡了。
“福公公有事啊”高皇后的語氣說不上好。
福順恭敬的低頭,“娘娘,陛下讓老奴來坤寧宮瞧瞧。”
“瞧什麼。”高皇后放下手裡的茶杯,“什麼時候,坤寧宮也成了別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福順臉上的笑意不變,越發的恭敬了起來,“娘娘誤會……”
不待福順說完,榮親王就走了進來,“母后,福公公要看,就讓他看。父皇下的旨意,違抗不得。”
高皇后一愣,不由的看向榮親王。
福順此時卻默默的退下了。
高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兒子,“凜兒,究竟怎麼回事。”
榮親王看着福順已經出去了,連忙小聲問,“母后,先皇后是不是還活着。”
高皇后馬上變了臉色,聲音帶着顫抖,“你……你怎麼知道。”
榮親王跟着就臉色慘白,“這麼說,真的是母后算計了先皇后。”
高皇后搖搖頭,“不是的!不是的!那時候母后還沒有進宮,怎麼害她。”
“那母后怎麼知道的那般清楚。”榮親王拉着高皇后的手,緊張的問。
“母后進宮以後,才發現白氏被囚禁了的……”高皇后的臉色也白了起來,但是如今說什麼也沒人相信了。
“那母后爲什麼不乾脆殺了她,留着她做什麼。”榮親王的臉色有些猙獰,質問道。
爲什麼!能爲什麼。
不過是嫉妒罷了!
她出身良國公府,千嬌萬寵的長大。不受寵的公主,都不及她過得舒服自在,舒心隨意。可進了宮,卻要對着一個沒落的侯府的庶女的牌位行妾室禮!
憑什麼!
她要看着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有看着對方痛苦,她才覺得快意。
都說皇上對先皇后如何的情深義重,如何的一往情深。那麼,將她這個妻子,又擺在什麼地方呢。
一年一年的被皇上冷落,枯守在坤寧宮,沒有丈夫的陪伴,只有空蕩蕩的宮殿,伴着她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遠遠的,傳來驚呼之聲。榮親王無奈的看了高皇后一眼,趕緊出去了,他要親眼看着,省的有人弄鬼。
而高皇后則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難道就這樣完了嗎。
不!她不甘心啊!
榮親王長在坤寧宮,似乎在他的印象裡,坤寧宮跟本沒有這樣一個荒涼的院落。可它卻真實的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這個院子,兩側都是下人住的屋子,只有一條窄窄的巷子連通着。
破敗的屋子裡,一面牆壁已經被移開了,露出了暗室。暗室裡,一股子惡臭撲鼻而來。
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白髮老嫗,被鐵鏈鎖在屋裡。此刻她縮在牆角,有些瑟縮的看着屋外的人。
福順眼裡閃過一絲冷意,瞬間又斂去了。他掏出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稍微靠近了一點,舉着火把看了一眼,馬上‘哎呦’一聲,“還真是有些相像呢。”
這一聲一出,屋裡的人馬上有了反應。她盯着福順看了半晌,猛地站起身來,“福
……福……順……”
雖然說話不利索,但是顯然是認識福順的。
別看福順整天‘老奴’‘老奴’的不離口,但在宮裡養尊處優,又能老到哪裡去。被熟人認出來一點也不出奇。
福順的嘴角牽起一個嘲諷的笑意,“既然認出了我,那就錯不了了。”
說完,一揮手,自有人上前打理。
榮親王拉了福順,“公公,您不會認錯吧。”
傳說中的先皇后,據說是貌若天仙,姿容秀美,品行溫良,堪爲女子典範。如今這個老嫗,哪有一點傳說中的風采。
想一想太子的風姿,要真是這個女人生的,那還真算得上是歹竹出好筍了。
福順真有些佩服榮親王的心大。這會子不想着高皇后怎麼辦,還有心思琢磨這些有的沒的。
可能是福順的眼光太過詭異,榮親王才訕訕的道,“本王不是怕有人冒充嗎。”
福順點點頭,“是與不是,還得陛下判斷啊。”
榮親王又看了一眼被幾個僕婦拖出來的女人,厭惡的點點頭。
大殿裡的衆人,心思各異的等待着福順的到來。
不過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漫長的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福順腳步匆匆進來,對着明啓帝耳語幾聲。明啓帝露出詫異之色,點點頭就道,“既然找到了人,先帶上來吧。至於是不是先皇后白氏,見了人再說吧。”
大殿裡頓時靜的可怕。這麼說,就是真的找到人了。
衆人不免打量皇上的臉色。都說皇上跟先皇后感情甚篤,患難夫妻,少年結縭。但看皇上的神色,不由的心裡又有些猶疑。
再看太子,整個人猶如一個張滿的弓,隨時都準備射出去。
這裡面坐着的人,哪一個不是察言觀色的好手。如今的情況,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啊。
福順再次進來,後面跟着三個人。三個粗壯的僕婦攙着一個老婦走進了衆人的視線。
就見那婦人頭髮花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渾身枯瘦如柴,眼睛渾濁不堪。
這副樣子,連街邊的老乞婆都不如。
會是堂堂的國母麼。
必須不是啊!
要真是認下來,皇上的臉面往哪裡擱。
蘇清河心裡翻江倒海,這個人如果是白荷。那麼,當年,操縱這一切的除了上面的明啓帝,不作他想。
畢竟皇后的葬禮,可是國之大事,出一點紕漏,都掩蓋不過去。
就聽坐在上面的人輕輕一嘆,“真是沒想到啊,你還活着。”
明啓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下面頓時就炸開了。
良國公站起身來,“陛下,當年,臣也是親眼見過先皇后的人,與這婦人沒有半絲相似之處。此事非同小可,還請陛下謹慎行事。”
只要一口咬定這個白氏是假的,那麼高皇后就沒有什麼大錯。
明啓帝看了一眼站在下面,還沒醒過神來的白荷,搖搖頭,“畢竟是夫妻,怎麼可能認錯呢。”
榮親王站起身,勸道,“父皇,人有相似,何況二十年,人總是會變得。即便有一二相似之處,也不見得就是本人啊。”他看向太子,出言道,“二哥,都說母子連心,這是不是先母后,您也認認。”
“你二哥那時還在襁褓之中,哪裡就能認得。”明啓帝看了一眼太子,“你不要多想。”
太子覺得眼前就是萬丈深淵,他眼前有些發黑,理不清楚頭緒。
父皇明知道他不是白氏的孩子,爲什麼還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把白氏請出來。就不怕白氏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嗎。如今更是認下了白氏,就不怕白氏將他的身世揭穿嗎。
父皇,你究竟在想什麼。
而站在下面的白荷,卻恍惚回過神來一般,將實現停留在太子身上。
太子心裡猛地驚醒,馬上站起身來,打斷了白荷張口就要說出的話,“父皇,如果確認這人就是……就是母后,那麼,就得請高皇后前來說明此事了。母后爲何會被囚禁於坤寧宮,還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不管高皇后有沒有參與,人是在坤寧宮裡被發現的,這點卻是不容否認的。”
榮親王站起身,“二哥,你什麼意思。母后進宮時,白皇后已經‘去世’了。”他指着站在大堂中央的白荷,“至於,她是怎麼被關的。跟我母后,又有什麼關係。”
太子恥笑一聲,“一個人被關在密室,不給吃不給喝,只怕早就死了。如今她卻活生生的出現了。這是爲什麼。因爲有人就是要折磨她,就是要讓她生不如死。”
白荷聽到這些話,眼裡閃過幾絲瘋狂,她對着榮親王發出低啞的嘶吼聲。
顯然,太子的話刺激了她。讓她思維全都被仇恨佔據了。
蘇清河看着太子的視線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太子爲什麼害怕白荷說話,有什麼是不能被大家知道的嗎。
這個人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未免太過涼薄了些。
蘇清河不由的擡眼朝明啓帝看去,就見他低垂着眼瞼,看不出任何多餘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