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景琰反應迅速,護她在馬蹄下逃生,但是墜下來的時候,右邊胳膊肘子碰到了地,這會子動一動,恨不得整個手臂都疼。
她吸了口氣,忍着疼說,“沒事……”
景琰臉色一沉,她忙實話實說,“胳膊疼……”一頓,眼巴巴的瞅着他,“不會是摔斷了吧……”
他臉色一下子沉如陰雲,低沉着聲音道了句“斷不了”,臉色很不大好的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衆妃早就下了馬,夏妃一臉驚慌的跪在了地上,張口欲言,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永寧樓上,要不是秋文和江太妃勸着,太后早就從永寧樓上下來了。任昭容直着身子,伸着個脖子,往下邊看,瞧見連張嬪都下去了,她才動身追了下去。
守在場外的紅司幾人和御醫一股腦的湊了過來,景琰擔心她胳膊出大問題,也沒在意現在在什麼地方,就讓御醫就地診了。
練月笙拿眼角瞥抱着自己的那個人,有點弄不懂他心裡面是想什麼,難不成是在衆人面前表現帝后情深嗎?
景琰沉着張俊臉,心裡面倒不像練月笙似得西想東想,反而覺得胸口堵了口氣,卻是發作不出來,只能沉着張臉,他倒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她的胳膊。
他席地坐着,把練月笙抱在懷裡,她頭靠在他肩上,感覺彆扭的很,除了那次草率的圓房,他們哪裡像現在這樣親近過,這人可是連碰自己一下都覺得有辱他的身份。
是以,當章御醫確定傷勢無礙,簡單的包紮過後,練月笙就擡臉看他,說:“陛下,既然臣妾無事,您是不是該放開臣妾了。”
景琰一開始還奇怪她說的這話,卻是在下一秒看清了倆人現在的姿勢,當下呼吸一窒,沉着的神情有少許變化,卻是不動聲色的抱着她站起身來,叫來宮人,把她安放在了轎輦裡。
雖然他臉色難看,可她還是看出來了他臉紅了。
皇后墜馬,這馬球也打不下去了。秋文回去給太后回了話,旋即太后就又派秋文下來,問該怎麼處置把練月笙撞下馬的夏妃。
夏妃臉色白了一片,還在那裡顫巍巍的跪着,景琰一個冷眼掃過去,就駭的她渾身哆嗦。
“陛下,妾不是有意的!”夏妃哭道。
“那就是故意的嘍!”蘇貴嬪唯恐天下不亂,在一側添油加醋。
“不是,不是……妾……”夏妃聲音梗在喉嚨着,嗚咽道:“陛下,妾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巧撞到皇后娘娘……陛下……”一陣嚶嚶哭聲。
練月笙動了動胳膊,歪了歪身子,撩開轎簾子瞧去。
夏妃哭着,景琰側着身子,冷着臉,說了句話,夏妃哭的更厲害了。
她視線掃過去,正好就落在了芊婕妤身上,瞧着她白淨的小臉憋得通紅,不得發泄的模樣,覺得甚是有趣。
夏妃被軟禁在了清映宮閉門思過,罰抄經書,罰五月的例銀,沒有皇帝的手諭不可出清映宮一步。
彼時,練月笙的胳膊剛剛上完藥,還沒來得及把衣裳穿上,這個消息就傳到了她耳朵裡。
紅司黃楊幾個護主心切,都覺得罰的太輕,練月笙就說:“都是不小心撞上的,陛下這樣罰,還有些重了呢。”其實她更奇怪的是,景琰這樣把夏妃軟禁了,夏妃還怎麼陷害她?
這樣一來,夏妃沒法出手,夏辰在前朝的動向她也不會知道。難道說,景琰留着夏辰還有用,所以就先軟禁了夏妃,讓她沒機會下手,同時,她會因爲夏妃被軟禁了,放鬆對夏妃的監視。
“娘娘,您是沒瞧見那馬都控制不住了,要不是陛下護着您,這馬蹄子落下來,後果不堪設想啊。”紅司心有餘悸的說着,後又一臉憤然道:“誰知道夏妃是不是故意撞的娘娘您,能有多巧,這兩個人就撞一起了。”
紅司的聲音讓陷入思索的練月笙拉回了眼下,她只淡淡一笑,並不想在夏妃是不是故意撞她的問題上深思。
晚些的時候,景琰過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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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兩個人表現的那麼親密,景琰心裡彆扭的很,回了宣政殿,連摺子都看不下去。雖然知道了她傷勢無礙,但無心看摺子,又不明白那種複雜的情緒是什麼,極爲煩躁的他決定去御花園散散心,哪知走着走着就快到鳳棲宮了。
既然都快到了,索性就進去看看罷。
“陛下,臣妾能問一問,爲何要給夏妃這麼重的處罰嗎?”練月笙開門見山的問。
景琰本打着看一眼就走的主意,哪知她問了這話,他就不鹹不淡的回道:“把皇后傷成這樣,你說該怎麼罰?”
練月笙不動聲色,“軟禁可不是什麼小罰。”在宮裡軟禁一輩子的妃子又不是沒有。
景琰就說:“想不到皇后還有這般好心,你可要知道,那馬失控的一瞬間,夏妃就從馬上滾下來了,馬蹄子揚起來的時候,她不在危險之內,反倒是你,差點被馬蹄踩着,到那時候可就不是傷了胳膊這麼簡單的事情了,不踩死你也得斷你幾根骨頭。”他面帶譏諷。
練月笙怔了怔,“這夏妃難不成還真是故意撞我的。”
聞言,景琰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你的馬速都能控制的住,夏妃的馬是要跑的多快,纔會控制不住馬速。”
練月笙恍然大悟。
“她蓄意謀害皇后,朕罰她軟禁又如何?若不是看在夏辰的面上,朕早就把她關冷宮了。”景琰冷言。
難不成她真的錯怪景琰了?練月笙內心暗道,卻又極快的甩開了這個想法,她神色一怔,凝着他道:“陛下,您這樣把夏妃軟禁了,她下次要怎麼出手?不是說好,臣妾在後宮盯夏妃,您在朝堂盯夏辰的嗎,您既然清楚夏妃的作案手法,爲何不一開始拆穿了?這樣一來,也可以給夏辰一擊啊,可是您什麼都沒說,就把夏妃關了。”
景琰怔住,旋即微沉了聲音說:“皇后這話裡有幾個意思?”他臉色稍冷。
她也不做隱瞞,“如果陛下留着夏辰還有用的話,大可跟臣妾直說,不用耍這種小心眼。”一頓,“怪沒意思的。”
她話中連諷帶譏,意思明顯,景琰怎麼會聽不出來。
留着夏辰能有什麼用?不就是和寧國公作對唄!
“夏辰貪污賑災錢財,光這一條,就夠他死幾百次的。”他深吸一口氣,沉穩着聲音,“但是,朕要揪出來藏在他後面那個人。”
練月笙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如果陛下是這樣想的,所以不動夏妃,大可告訴臣妾,臣妾又不是禍國妖姬,不會不識大體的阻礙陛下什麼的。”
聞言,景琰別開眼睛,端起茶盞輕呷一口茶水,“皇后倒是冰雪聰明。”
練月笙就笑,“自然,所以以後陛下又有什麼想瞞着臣妾的,萬萬不可再有這種想法了,別忘了,當初可是陛下說要和臣妾結成同盟的。”
景琰脣角勾着一抹淡笑,他把茶盞擱下,擡眸,注目於她,“同盟結束。”
練月笙驚愕,他已然起身,朝她一笑,徑直離開。
翌日請安的時候,是阿史那燕第一次在衆妃面前正式露面。
之前阿史那燕一直在學宮廷禮儀,熟悉宮規,並沒有把綠頭牌擱上去,但是昨晚陛下歇在了她的華清宮裡,早起的時候,還賞賜了一堆東西過去。
芊婕妤忍不住打量她,瞧見她眉間傲慢和嬌俏之意,心裡憤怒難平。
練月笙坐於上座,看着阿史那燕盈盈下襬,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不冷不熱的讓人起了,“明賢妃坐吧。”她指了淑妃和德妃中間空出的位子。
淑妃和顏悅色的和阿史那燕打了聲招呼,德妃不動聲色,對着她簡單頷了下首。
練月笙瞧着下面那人眉目俏麗多情又不失傲氣,膚色嫩紅細白,如罩了一層珠光玉色,通身氣派如一枝開的豔麗的月季花,還是一朵由男人澆灌出來的月季花。
這般氣派,倒是有豔壓羣芳的架勢,只不過壓的是底下那羣宮妃們。
昨天皇后墜馬,所以眼下里還是對着皇后噓寒問暖的多,對於阿史那燕,倒是統一的無視了。
阿史那燕自始至終脣角含笑,並未多言,脾性倒是比一開始來的時候沉穩了不少。
末了的時候,練月笙給了青玲一個眼色,片刻後,青玲就捧着賞賜進來了。
阿史那燕放眼過去,青玲所捧之物,皆是一些金銀首飾,有一支玉簪通體雪白,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寶物,首飾雖然只有七八件,但各個都是珍品,這是阿史那燕在突厥不會輕易見着的寶貝。
芊婕妤瞧見那些東西,不禁覺得練月笙真是個小氣之人,這點不值錢的首飾也拿的出來,她眸子一轉,嘴裡的話就出來了,“昨夜裡是賢妃姐姐頭一次侍寢,娘娘這些東西賞下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蘇貴嬪聞言,斜睨她,“莫不是芊妹妹瞧着娘娘賞的東西少了,替賢妃姐姐打抱不平來着。”果然是低賤宮人,即使是爬的位置再高,骨子裡還是什麼都不懂的低賤之人。
芊婕妤被說中了心思,面不改色道:“怎麼會,貴嬪姐姐不要亂說,妾只是認爲,明賢妃乃突厥公主,昨夜裡又是第一次侍寢,娘娘賞的這些東西,多多少少有些不符明賢妃的身份。”
“芊婕妤這話是什麼。”莊妃睨着她瞧,“難不成是說娘娘故意苛待明賢妃了不成。”
“莊妃姐姐這話可就是冤枉妹妹了。”芊婕妤笑着回她。
阿史那燕識貨,自然知道那首飾有多真,但是她並不準備說話。
上座練月笙仍是不冷不熱的模樣,“明賢妃既然已是陛下宮妃,那即是你我的姐妹,突厥公主的身份,能在這深宮裡用一輩子嗎?”
阿史那燕聞言面色一僵。
“明賢妃,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練月笙淡淡瞥她,居高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