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一番安撫的話,本該讓項元豁然開朗,可她卻越發覺得,自己看重的情意好像一場兒戲,兜兜轉轉,最後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見元元一臉茫然,秋老夫人溫柔地笑着:“等你想明白了,也就不是孩子了,做孩子的年月很短暫,一晃就過去,別那麼害怕。”
太祖母循循善誘,可直到離開別院,項元也沒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面向皇城的後門,宮人們上前問她要去何處,原本毫無心思去見秋景宣的她,此刻卻有了想見那個人的念頭,便吩咐宮人:“你們快馬先去,看看秋景宣是否在家,若不在家,我便去工部找他。”
白夫人將外孫女送走,看着馬車緩緩而去,她返回母親的屋子,秋老夫人便問她:“元元回宮了?”
“像是去找秋景宣了。”白夫人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娘,您看那倆孩子能不能成,這秋景宣和淑貴妃攀上關係,到底圖什麼呢?”
老夫人淡淡一笑:“叫我看,他和元元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白夫人道:“秋景宣可不是小孩子了。”
秋老夫人搖頭:“他自以爲在做了不起的事,可終究不過是皇帝他們手下的一顆棋子,事情的根源本不在幾個孩子的感情糾葛上,在於皇帝到底想做什麼。”
“您說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
秋老夫人淡定地閉目養神:“珉兒心裡明白就好,她不糊塗,她怎麼會讓自己的孩子糊塗。現在混沌不清的不是幾個孩子,是皇帝,是他對未來的打算。”
此時,沈雲已經帶着項琴來到城外樹林,在二公主的依依不捨下,將她養了好些日子的兔子放回野外,而她正感慨時,卻聽沈雲在邊上說:“你姐姐看見了,一定會說,放了也是白放,回頭就被人抓了去燉肉吃。”
彼時項琴笑了笑沒說話,之後返回皇宮,沈雲自行走開,由着她獨自上馬車,卻是在上馬的一瞬看見項琴,又匆匆下馬跑來,扶着琴兒的手說:“平日和你姐姐出門,她都是上躥下跳,我從來也不管她,都習慣了。”
項琴搭着沈雲的手坐進馬車,車簾放下的一瞬,她的心也落空了。
出門短短一個時辰的光景,雲哥哥已不下三四次提起姐姐,那不經意從眼眸裡露出的笑意,要人好生羨慕。
但這並不稀奇,一直以來沈雲眼裡就只有姐姐,項琴早就明白的,就算姐姐不和她搶雲哥哥,她要把自己裝進沈雲的心也很難。
馬車前行,風吹起簾子,時不時能看見沈雲的身影,他離得那麼近,又那麼遠,二公主忽然明白,她不該強求這單相思的愛戀,寧願永遠在心底藏一個完美的雲哥哥,也不要在未來的人生裡,在他身邊做姐姐的影子,甚至連影子都不是。
這一刻,直覺得心境開朗,項琴挑起簾子喊道:“雲哥哥,我想和你一起騎馬。”
沈雲心裡覺得不合適,又不知如何拒絕,到底是答應了。而這在過去,也是常有的事,扈從出巡,項元總是一個人騎馬亂闖,他時不時就會帶着琴兒同坐一騎。
當他們回到皇城門下,沈雲道是不再進宮,將與項琴分別時,小妹妹卻跑上來拍拍她的胳膊,學着她姐姐的豪氣說:“雲哥哥你可要努力呀,秋景宣有什麼了不起,我更想你做我的姐夫。”
沈雲的心霍然敞亮起來,又萬分的慚愧內疚,琴兒還是從前的小妹妹,是他自以爲是地胡思亂想了?
項琴燦爛地笑着,朝他擺了擺手,花蝴蝶似的飛進了莊嚴肅穆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