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兒搖搖頭:“媽媽不給做這個。雞下了蛋全賣了。”
田晴晴無語。想想也是:母女倆相依爲命,有雞蛋也是攢着賣錢,留着日常開銷。在這個時期雞屁股是銀行,一點兒也不假。
一碗蛋羹加半個饅頭,小花兒終於吃飽了肚子,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很快和田書行有說有笑起來。
小孩子嘛,就是這樣,只要吃飽了,就不認得大鐵勺,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都會忘到腦後邊去。
“晴晴真有辦法。我們哄了半天也哄不好,你一來就不哭了,還有了笑模樣。”田書行稱讚道。
田晴晴:“其實她是餓了。再加上驚嚇。她吃的不少,你逗她玩兒一會兒,消消食兒。她哭了這半天,一定累了,一會兒就到了困的時候了。”
這時,大隊上的大喇叭響了起來,放的是京劇《知趣威虎山》唱段。大家心裡都明白:開始集合人了。
田晴晴對大家說:“我拿來的有饅頭、雞蛋和蔥,今晚就熱饅頭打雞蛋湯,這個快。吃了飯以後,書行哥哥和順哥哥你們兩個就在這裡陪着小花兒妹~妹,直到回爽姑姑回來。平時她與你們熟,只要你們在她的身邊,她就會有安全感。
“今晚書行哥哥和順哥哥就別破膀兒了。要麼全去我家,要麼全去書行哥哥家。天太晚了,別讓順哥哥一個人走夜路。”
田書行:“今晚讓來順去我家裡,我一個人在一間屋子裡,寬綽的很。”
田晴晴點點頭,又說:“曉旭哥哥和哥哥你們兩個人自由行動,願意在哪裡在哪裡。”
“那你呢?”溫曉旭問道。
田晴晴:“我回家,也許到會上看看。”
晚飯很快做好了。田晴晴讓四個小夥子自己預備桌子吃飯。正要離開。小花兒卻拉着她的手不放,非要跟着她一塊兒出去不可。
原來小姑娘有心眼兒:媽媽不在家,只要跟着這個小姐姐。就有吃有喝,不餓肚子。
田晴晴哄她說:“我是回家吃飯。我只給你的四個哥哥做的。如果我在這裡吃,你的哥哥們就會吃不飽。天黑了,我又背不動你。要不,你哥哥們吃飽了,讓他們送過你去。怎麼樣?”
但無論田晴晴怎麼哄,小花兒就是不鬆手。田晴晴沒辦法,對她說:“這樣吧,我給你講故事。講的你聽夠了,我再走。”
沒有不愛聽故事的小孩子,小花兒也是如此。一聽說講故事高興起來。於是,田晴晴給她洗了把手和臉,和她一起躺在炕上講起故事來。
在故事中,小花兒慢慢地合上眼睛睡着了。田晴晴這才慢慢爬起來,與吃飽了飯的溫曉旭、田幼秋一起,離開了田回爽的家。
大隊上的喇叭裡還在播放着革~命樣板戲選段,看來批鬥會還沒有開始。街上也有拿着小板凳和大蒲扇往那裡趕的大人們。
田晴晴想看批鬥會的全過程,但又不願和溫曉旭、田幼秋他們一塊兒去。她怕萬一需要異能和去空間的時候。不好躲開他們。便對兩個人說:
“曉旭哥哥,你和哥哥到你家給霞姨說一聲兒,再去會場。我從這裡直接回家。哥哥。你也不用家裡去了,我給咱媽媽說過去行了。”
“晴晴,你不去會場看去了?”溫曉旭問道。
“去。可是我還沒吃飯哩呀!”田晴晴故意把“沒吃飯”三個字說的很響亮。
溫曉旭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地說:“我倒把這個茬兒給忘了。其實飯還不少,兩個人也吃不清,你還不如在那裡吃了哩。”
田晴晴:“我是想留給書行哥哥他姑姑他們的,捱了鬥回來,肯定沒心情做飯,讓他們墊墊飢。”
“你一個人不害怕呀?”溫曉旭又問。
田晴晴:“不害怕。街上這麼多人往那個方向走。我還怕什麼呀。我走了啊。”說着,也不顧溫曉旭的阻攔。“呱噠”“呱噠”跑起來。
“晴晴,等等。我送你。”溫曉旭說着就要追。
田幼秋一把抓住他,說:“甭管她。充能百怪的,哪裡也顯着她嘍。讓她一個人走去。”
自從田晴晴跳級到三年級以後,田幼秋一直對她很有意見。尤其是考試過後,見田晴晴比他考的分多,氣得忿忿的,好幾天不搭理她。
溫曉旭見田晴晴已經跑遠了,也只好作罷。和田幼秋一起回家給母親說去了。
田晴晴跑回家後,對郝蘭欣說了過來順在田回爽家和田書行看小女孩兒、田幼秋和溫曉旭直接去了會場的事。又謊稱自己在田回爽家吃過飯了。見田幼春、田苗苗和薛家小姐妹在庭院裡玩耍,怕他們跟着,便湊近郝蘭欣的耳朵,小聲說了自己去會場,然後偷偷地溜了出去。
田晴晴知道自己個矮人兒小,站在後面什麼也看不到;到前面跟小孩子們擠,一來不是她的性格,再一個就是怕用異能時受影響。不見得真用着了,要用時也是麻煩不是。一出門就閃進空間裡去了。在空間壁的籠罩下,來到了會場。
會場設在大隊部東面的一個空場上。空場很大,足有六處農家小四合院的面積。而且方方正正,是村裡基幹民兵跑早操、開羣衆大會、放電影的場所。
此時,在空場的北面中間位置,一拉溜排着四張小學生們用的課桌。看來這就是主席臺了。
在主席臺的前面還放着一張課桌,上面放着一個話筒,一盞檯燈,看來這是爲發言的人準備的。
在主席臺的西側,豎着一根長杆子,上面吊着一個足有一千瓦的大白熾電燈泡,把會場照的通明。
在主席臺的前面,有一塊兒五、六米見方的空地,看來是給被批鬥對象留的位置。
在空地的南邊,坐着有六人寬的一溜青年男~女,看來是村裡的基幹民兵。
在基幹民兵的後面,是年齡不等的男~女社員。坐的不緊湊,隊與隊之間能看出分界線來。大概人們都知道批鬥的是誰了,一個村裡的,都認識,沒必要像看戲看電影一樣擠羅羅絲兒。
小孩子們則擠在主席臺的兩側,前頭的坐着磚頭,後面的都站着。田晴晴看到溫曉旭和田幼秋也在大孩子裡面站着。
不大一會兒,田回爽和那個男的,被四個看守他們的青年押着走進空地的中間位置。這時兩個人已經不是被五花大綁了,而是雙手朝後捆着,給人的印象是倒揹着手。男的已經穿上了上衣,也不知道是誰的或是誰給他拿來的。
隨着兩個人的進入,主席臺上也坐上了人。是大隊長、副大隊長、治保主任和兩個大隊委員。支書和工作組一個也沒來。不知道是沒在家,還是因爲這不是政~治任務而沒有來。
這時,大喇叭裡已經停止播放革~命樣板戲選段,而是掛上了擴音器。治保主任在話筒上“嘟嘟”敲了幾下,大喇叭裡立刻發出震耳的響聲。
看來,全村人就是在自己家的庭院裡坐着,也能聽到人們的發言。
會議開始了。治保主任在話筒前首先念了兩段mao主席語錄,然後舉着紅寶書開始喊口號:“打到破~鞋!”“打到地富反壞右!”“堅決把批lin批孔進行到底!”什麼的亂喊了一氣。他喊一句,會場裡的人重複一句。
喊完口號以後,治保主任嘴對着話筒,講述了田回爽二人的被抓經過。不過說的很簡單,基本上就是在大隊部裡時,那三個人所說的綜合。
“同志們,這樣的破~鞋我們堅決要反對,破壞革~命團結的事情一定要打擊。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我們要堅決的鬥爭。
“下面我們就以階級鬥爭爲綱,結合批lin批孔,批孔孟之道,對他們的這種傷風敗俗的反革~命行爲進行批判。批鬥大會現在開始。”
發言的人都站在有話筒的那張課桌上,湊着檯燈念發言稿。發言稿幾乎是一個模式:先念一段mao主席語錄,再批一回孔子孟子儒家思想,然後把這件事上綱上線批一回。
讓田晴晴啼笑皆非的是,前面批了孔孟之道儒家思想,後面又用“三從四德”“男女授受不親”來衡量和批判他們倆的事。
被批判的兩個人,男的低着腦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田回爽卻顯得氣呼呼一副不服輸的勁頭。怔怔地倒捆着手站在那裡,頭一點兒也不低,不時地還向人羣中看一眼。無論哪一個唸完批判稿坐回隊伍裡,她都要看那人一眼,眼神裡流露着委屈和不滿。
難道這裡面真的有什麼隱情?
田晴晴忽然想起來:從在大隊部見到他們,到現在被批判,還沒有見到一個大隊幹部找他們談過話,更別說讓他們陳述事情經過和爲自己辯解了。被捉了奸,他們就彷彿沒了話語權似的。
這算什麼來派?即便是殺人犯,也得讓他(她)陳述一下殺人動機和理由吧?!
田晴晴越琢磨越覺得這事處理的太簡單,太不合乎情理。而她最期盼的,也是想聽聽當事人對這件事的態度和解釋。因爲從一開始到現在,她的信息都是道聽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