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說什麼?”溫如玉覺得自己的耳朵出錯了,她驚訝地看着身旁的婦人,精緻的五官上盡是懷疑。
謝安青握緊了手中的花瓣,淺紅的汁液從指縫中流出,淡淡說:“玉兒,你與三皇子的親事,已經報備宮中,十一月初,你和溫如夢的婚事將於同一天舉行。”
“母親,你告訴我,爲何突然讓女兒出嫁?”
謝安青笑道:“你今年十五歲了,正是出閣的年紀。其他的女孩子想你這般年齡,也已開始舉辦親事,有的甚至都有了孩子。”
溫如玉深吸一口氣,說道:“可是,我不願嫁給南宮昊。”
謝安青說道:“我知道,你對三皇子有些誤會。但他天賦出衆,在一衆皇子中也是出類拔萃的那一個,嫁給他,你日後會輕鬆許多。”
“女兒只想一心修煉,不願嫁人。”遭受過一次背叛之後,她對夫君這個詞,有種本能的抗拒。
就算是嫁了人,誰能保證,有朝一日他不會對你痛下毒手。
謝安青不知她心中所想,輕笑道:“傻女兒,嫁了人,你依然可以修煉,到時候你想要靈玉、各種珍稀的藥材,比現在還容易呢,還愁修爲不能更上一層嗎?”
溫如玉搖頭道:“可是南宮昊……”
謝安青眼睛一閃,說道:“玉兒,這門親事,是德妃娘娘定下的,當時皇上也做了見證,無法推辭。娘知道你在府上吃了許多苦,可若是不嫁,娘恐怕會被宮裡的人怪罪。”
“母親,女兒嫁……”溫如玉心裡一痛。
她知道,就算一個人再強,也絕不能得罪任何一個國家的皇族。即使像南月國這樣的彈丸小國,你也永遠不會清楚它的底牌有多少。
更何況,她現在實力不及從前十分之一。
可是,被自己的母親逼嫁,這種心情,真的不好受。
謝安青袖子下的手微微顫抖,心痛如絞,面上卻裝作一副愉悅的樣子:“你的嫁妝,府裡已經在準備了,等宮裡的聘禮來了,屆時也會一併給你。玉兒,娘很開心,能親眼看着你坐上花轎。”
“嗯。”溫如玉將頭蹭在她的懷裡,聞着那股淡淡的幽香,心裡的焦躁微微平息了一些。
前世,她與蕭瑜定親三年,直至十七歲突破尊階,也沒有穿上紅色嫁衣。
不料這一世,才十五歲,剛剛及笄,就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沒什麼區別,這世上的男子,不都是一樣嗎,嫁給誰不是嫁呢。只要我繼續修煉,總有一天,我會離開南月國。”她在心裡這般想道。
及笄禮過,天意更涼。
冬至過後,皇家的聘禮接連送進了國公府。
皋城上下,無不羨慕溫國公的兩個女兒,竟然都能齊齊嫁給皇子爲妃。
十一月初三,大晴,上上吉日,宜嫁娶。
溫如玉看着周圍的人一片忙碌,伺候自己沐浴,換衣,開臉,梳妝,一雙眸子中冷淡得彷彿嫁娘不是她一般。
後院,溫如夢也穿上了嫁衣。
溫國公看着這個女兒,禁不住皺着眉頭,微微猶豫:“真的要這樣做嗎?”
三夫人幽怨地嗔了他一眼,說道:“不這樣做,難道讓如夢嫁給七皇子嗎?再說了,三皇子他打過招呼了,說只要如夢嫁過去,他就會疼愛有加。”
她也沒想到,三皇子和溫如玉那個小賤人的親事剛定,三皇子就派人傳話,說自己心悅如夢,希望國公府不要讓他失望。
若非如此,要弄成這件事還真有些困難。
見他還有幾分掙扎和遲疑,三夫人心中冷笑,面上更加嬌柔:“國公爺,難道你也想要咱們如夢嫁給七皇子那樣的人嗎?大小姐是什麼品行,您我都看着呢,若是她嫁給三皇子,指不定怎麼詆譭國公府呢。”
溫國公眸子幽深,擺手道:“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別出了差錯。”
大女兒是個涼薄的,上次皋城大比,他要不然說了會給一百兩黃金,恐怕根本說不動她。
既然她不能爲溫國公府帶來什麼,那就別怪自己另擇人選了。
喜樂響徹皋城,兩隊迎親隊伍也分別到了門口。
三夫人忙對身旁的四個喜婆使了眼色,說道:“迎親的人來了,大家都動作利落點,將兩位小姐一起送出府門。”
府裡上上下下掛滿了喜綢,一片緋紅如同金霞。
謝安青握住女兒的手,忍不住叮囑了幾句:“嫁給三皇子,你的性子不需要改,只是,也別頂撞。男人都是需要哄騙,有些事即使不屑爲之,爲了你的日子,也要忍耐幾分。”
她知道這樣很累,但對於女子來說,嫁人是一場賭。
能賭贏的,太少。
她性子剛硬,從前走了太多彎路,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像自己一樣,吃那麼多的苦頭。
溫如玉頭上蓋着紅蓋頭,低聲地應了一句。
兩個喜婆進了門,連連說道:“時辰到了,該上花轎了。新娘子,快點隨我們出府門。”
一個喜婆抵過一個喜樂果,放在溫如玉的手上,蹲下了身子,說道:“新娘子,我來揹你。”
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撲面而來,溫如玉皺了皺鼻子,爬上了喜婆的背,像個木偶一般,任由這些人將自己帶出院子。喜婆走了幾百步後,突然一個踉蹌,跪倒在地,旁邊也傳來“哎呦”一聲。
“哎呀,這怎麼行,趕緊將新娘子背起來,這多不吉利。”
“就是。”
南月國的規矩中,新娘出閣需要由兄長背出;若無兄長,則由喜婆背送。在這個過程中,是不能中斷的,否則視爲大凶。
溫如玉餘光瞥見揹着自己的喜婆換了一個,連她身上的脂粉也換了一個味道,這會兒略提起了幾分興趣。
她倒要看看,這些人想做什麼?
兩個喜婆,分別揹着兩個新娘,從府門一同出來。
三皇子南宮昊乃是親自迎親;至於七皇子,因爲腿腳不方便,則是由親衛流風代勞。
喜婆看向三皇子南宮昊,卑微中又快速地傳遞了一個眼神。後者薄脣則緩緩勾起,看着新娘子的眼神也有些意味不明。
“上花轎。”
溫如玉被喜婆送上花轎,手中依舊抱着那隻喜樂果。
花轎搖搖晃晃,喜樂一遍又一遍,花瓣鋪滿了長街,凡迎親隊伍所到之處,銅錢鋪地。
過了半個時辰,花轎終於停下,轎子外傳來了一道清朗的聲音:“扶皇子妃下花轎。”
溫如玉大致猜出了這樁鬧劇的內容,配合地走出花轎,接過紅綢,一步一步走上臺階,進門,進正堂。
“新娘到,拜天地。”
“且慢。”
溫如玉猜出了這場戲碼,又怎會配合他們演下去。她一伸手取下頭上的蓋頭,淡淡一笑說道:“既是拜堂,還是弄清新娘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