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丫鬟輕聲詢問:“娘娘,該回宮了,不然該來不及。”
張楚晨扭頭看了眼那宮女:“本宮的事情需要你來操心?”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宮女急忙跪下,連連道歉。
張楚華忽然看着那渾身發抖的宮女笑了笑,破天荒的將她扶起來:“好了,本宮跟你開玩笑罷了。”
宮女不敢置信的望着張楚華,她嚥了口唾沫,忽然覺得張楚華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只是哪裡不對勁她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宮女在重華夜宴的時候是見過張楚晨的,後來被安貴妃指派給了張楚華。
“大膽,誰讓你這樣看着娘娘的?”宮女身後一個稍微年長的姑姑,凶神惡煞。
這宮女連忙垂下頭:“奴婢不由自主,還請娘娘恕罪。”
張楚華揮了揮手:“回宮。”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宮中,宮女們有條不紊的給張楚華準備着。
因爲之前說定的是張楚華一人陪同葉崔鵬,所以衣服都是以富貴榮華爲主,儘量用的是紅色和藍色。
因爲唐國沒有皇后,這黃色的宮服自然也就沒有人敢穿。
再說爲了彰顯張楚華在後宮的地位,給她的飾品也是往奢華里面挑,可是如今情況有所改變,是安貴妃跟張楚華一起,那張楚華的衣服首飾自然不能再用之前準備的那一套。
安貴妃的品級比張楚華高。
今天的主角自然就是安貴妃,這一點張楚晨就算是心裡在不樂意,她也沒有辦法改變。
紅色用不了,只好換成了一身水綠色的宮服。
“娘娘,着頭面您要選哪一套?”因爲平時這些都是紫影打點,方纔紫影不在就交給了方纔被張楚華訓斥的那個宮女來負責。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頭面,輕聲詢問。
張楚華看了一眼那盒子裡的頭面,興致索然:“就那個珍珠頭面吧。”
“娘娘第一次進宮的時候,也選的這個珍珠頭面,當時皇上還說慧眼識珠。”宮女知道這套珍珠頭面自打入宮以後就被冷落,好似張楚華根本就看不上一般。
如今又被張楚華選中,宮女心中竟然有幾分開心。
可是誰料她這話剛說完,張楚華卻是神色大變:“姑姑,張嘴。”
老宮女不由分說的走了上來,在這個宮女臉上左右開打。
打人也是講究技巧的,不是伸手打臉上就可以的,力的作用是相反的,你用了多大的勁,打在別人臉上,那你的手也會同樣受到這樣多的力。
不能打別人的同時讓自己也痛。
這個時候宮女身上平時帶的腰佩就起作用了。
那腰佩全都是用上等的暖玉製作,夏天觸手冰涼,打在臉上不會有火辣辣的痛感也不會有明顯的痕跡,但是當時沒有痛感可不代表一直不會疼。
“你們不是都有那個腰佩麼,用手打着也不害怕將指甲劈了?”張楚華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拿着腮紅在臉上輕輕塗抹。
“碧翠,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麼?”老宮女一邊拿着隨身攜帶的腰佩狠狠的抽打,一邊出聲咒罵。
這個宮女入宮的時間也不短,只因爲是安貴妃指來的人,所以晨妃對她總是有些看不順眼。這也難怪,宮裡本來就是這樣,你是誰的人,一眼望去都是清清楚楚。
名叫碧翠的宮女,抿着脣,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但是她不敢哭出聲,因爲她知道她如果發出聲音,等着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張楚華收拾妥當,紫影也回來了。
她一瞧見地上跪着的碧翠,便心知肚明:“娘娘,錦公公在外面候着呢,安貴妃差人來請您。”
張楚華站起身睨了一眼碧翠:“今兒你跟我一起去。”說罷她便由紫影攙扶着走出宮門。
碧翠捂着臉踉踉蹌蹌的站起來,老宮女輕輕嘆息一聲:“快跟上去吧。”說完這話從懷裡掏出一瓶雪花膏交給碧翠:“擦在臉上,別叫安貴妃看出端倪,今天你儘量站在後面,能不出現就不出現,以免安貴妃拿你跟晨妃制氣。”
“姑姑,謝謝你。”碧翠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當宮女的只能是各個妃嬪們勾心鬥角的犧牲品。
………………
張楚晨靜靜的躺在牀上,眼睛始終緊閉,她身上的褻衣已經被換過,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疤,李晟一直坐在她的身旁,雙眼從未離開過她的身上。
他的眼窩深陷,明明只是一宿未睡,他卻覺得恍惚過了百年。
守着一個人卻原來是這般滋味。
李晟頭一次明白爲何父王每日都願意站在竹林裡面,一留就是一天。
心中有人才會惦念着那一份再也觸摸不到的溫暖。
他伸出手輕輕將張楚晨的頭髮別再耳後:“你醒來後,我不會在放你離開。”他說完這句話,便叫來一直守在門外的陰陽。
“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帶她過來的。”李晟沉着臉,快步離開。
陰陽歪着頭,看着李晟那遠去的背影忽然嘿嘿一笑:“你這小子,明明在乎的要死,就是不肯承認,我看你現在八成就是去找葉崔鵬算賬的。”
陰陽進了屋,張楚晨仍舊躺着沒有一絲要醒來的意思,陰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腦子裡有些亂。
張楚晨是張棟青的女兒,按道理來說張楚華是她的妹妹,可是這姐妹倆的關係根本就勢如水火,完全是勢不兩立。
看的出來張楚華一心想要將張楚晨置於死地,着就有些奇怪了,姐妹倆之間能有什麼深仇大恨,再說陰陽石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爲什麼張楚華要費盡心機的假扮成張楚晨。
她相信張楚華從前根本就沒有見過葉崔鵬,所以不可能存在爲了葉崔鵬纔想要除掉張楚晨。
換一句話說,當初張楚晨嫁給李晟,還聽說張府的送親隊伍花轎裡面坐的可是張楚華。
這樣一來,就更說不通了。
陰陽在白駝山莊小住了一段時間,主要是他跟方老二人比試輕功,當初他受李晟所託追尋張楚晨的下落,最終打聽到消息,張楚晨是被白駝山莊的少莊主白青給帶走的。
可是最後白駝山莊發生意外,白青受傷,張楚晨從此下落不明。
然後就有了張楚華假扮成張楚晨的一幕。
可是如今張楚晨跟着蘇月從燕國出現,難道說張楚晨消失的這一段時間竟然是一直在燕國?
她又是怎麼和蘇月染上關係的?
陰陽雖然從未見過蘇月,她的大名卻是早有耳聞。
而且陰陽心中更是清楚,李晟爲了張楚晨拒絕了蘇月,今日蘇月到訪,要見得人只有兩個。
一個葉崔鵬,另一個就是李晟。
陰陽不得不承認,蘇月的眼光,當真毒辣,能夠在九州里面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青年才俊裡面還真的就他們倆。
當李晟成爲唐國質子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爲他的前途也就這樣了,可是實際上卻沒有人知道李晟手裡的底牌到底有多少。
然而蘇月她很清醒的看到了這一點,當初她給李晟的手札裡寫的很清楚,只是當時張楚晨被人擄走,李晟完全拒絕了蘇月的好意。
沒錯,只有很少數的人才知道,蘇月實際上一開始選擇的男人就是李晟。
他嘆了嘆氣,然後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張楚晨喃喃自語道:“平安王王妃,你可知道一個胸懷大志的男人爲你放棄江山有多麼的不易麼?”
“你錯了。”茅臺風塵僕僕推門而入,他嘴巴里全是泥沙,一進門就將陰陽手中的杯子給搶了過去,咕咚咕咚的往下灌水。
“你悠着點,別沒被渴死先嗆死了。”陰陽沒好氣的說着,卻又倒了一杯水遞給茅臺。
兩個人都是李晟身邊的人,自然熟路,茅臺一看見陰陽在這裡就知道李晟走了,他從懷中掏出藥丸,用水化開,這才端到張楚晨的跟前,反正不管張楚晨能不能嚥下去,一股腦都灌了進去。
“哎,你這個樣子要是李晟知道了,可不會給你好果子吃。”陰陽雙手環胸,笑着打趣。
茅臺摘掉腦袋上的稻草一臉陰笑:“李晟這小子,什麼時候得到我師父的真傳我都不知道,張楚晨身上的毒他自己就會解,害得我心急火燎的跑了一晚上,他卻在這鳩佔鵲巢,兩個人卿卿我我的。”
“哎哎哎,你適可而止啊,王妃還沒有醒過來。”陰陽看着茅臺越說沒有譜便笑着說道。
茅臺拍了拍張楚晨的後背:“你看,着衣服都換好了,你還不承認李晟神通廣大。”
陰陽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而是坐在凳子上。
茅臺將張楚晨的腦袋擺正,給她蓋好被子,這才擦了擦臉走過來:“張楚晨失血過多,又吃了安神的藥,不睡個三天三夜是醒不過來。”
“這麼說王爺還有多少本事是咱們不知道的?”陰陽摸着自己臉上的面具,心中一動,當初李晟曾經說要給他去掉面具,他只以爲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有料到李晟當真是有醫術在身。並且師承高人。
茅臺晃着手裡的茶杯:“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