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帝銳利的目光落在殿堂下的陵雲淵身上,臉色發沉:“淵兒,你此刻不應該與你大皇兄一起處理政務嗎?”
陵雲淵不疾不徐:“兒臣提前完成了,聽聞父皇來了暮雲殿,就過來瞧瞧。父皇難道不是來找兒臣的嗎?”
陵雲淵擡頭,沉靜的目光裡瀲灩着深邃的光,讓陵帝瞳仁縮了縮。
他如果說不是,那麼他的心思更是大白於天下,可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陵帝也不可能自己說出來;可如果說是,那麼,他也就沒有理由懲罰他私自回來。
陵帝權衡了一下,慈祥的笑了笑:“淵兒愈發長進了,既然如此,那父皇可要再多給你派些任務了。”
陵雲淵垂眼:“兒臣遵旨。”
蘇岑在一旁聽得咬牙:魂淡陵帝,搶自己兒子的人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壓榨阿淵,可惡可惡!
陵雲淵似乎覺察到她的小情緒,微微側目,蘇岑剛好側過頭,對着他呲了呲牙,偷偷扮了個鬼臉,陵雲淵嘴角忍不住浮現一抹笑意。
陵帝臉色不鬱的瞧着這一幕,眉眼一轉,轉了轉拇指間的玉扳指:“淵兒啊,朕剛纔正在說明日狩獵場狩獵的事情,明天你也來吧,正好讓朕看看,你的功力是否有長進,也可以與你幾位皇兄好好切磋一番。”
陵雲淵垂眼:“是。”
蘇岑眉頭卻是擰了擰,陵帝明明知道阿淵沒有靈力,還要讓他與其他幾位皇子切磋,這不明擺着欺負人麼?
可到底沒說什麼,以陵帝自負的性子,她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更是給了陵帝機會。
陵帝說完,這纔打算離開了,站起身,走到陵雲淵身前,看着已經與自己齊肩的陵雲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淵兒把蘇宮女也帶着吧,她一個人悶在宮裡,挺無聊的。”
陵雲淵沒擡頭,只是應下了。
等陵帝終於滿意的離開之後,蘇岑徹底蔫了:“阿淵,陵帝什麼意思啊?”這不明擺着找事麼?
陵雲淵走過去,摸了摸她發涼的小臉:“他想讓我明日出醜,然後知難而退。”
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明日陵帝恐怕會親自出手,一展雄風。
陵雲淵眸仁深了深,虛眯起眼,眼底有冷冽攢攢而動。
陵雲淵當天日落的時候,在茶樓約見了蕭如風,他等不及了,開門見山:“我要修煉那本書。”
蕭如風眸色沉沉:“你決定了?”
“嗯。”陵雲淵頜首:“陵帝發現了她的真實面容,想強行爲妃。”所以,他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不得已時,他會帶她離開都城。
所以,在此之前,他要確定自己有這個能力能帶她走,而這個能力最大的威脅,就是陵帝。除了陵帝之外,他能確定其餘的人這時候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蕭如風沉默了下來:“可你要知道,一旦你練了,這套功法的好與壞,你也必須承受。它雖然能瞬間讓你的實力暴增到一定的程度,可同樣的,它同樣會改變你的身體,你的意志。”
除非是意志力極強的人,才能控制這套功法,他是沒見過,因爲他見過的人,都被這套功法控制了。
陵雲淵斂着眉眼,握着杯盞的手慢慢收緊:“我知道。”
可他還是想要試一試,這件事情解決了,他就停止修煉,而且,他對自己的意志力還是有自信的。
蕭如風知道自己勸不動,嘆息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本殘舊的古籍,連帶的,取下一塊玉石,玉石通體血紅,彷彿鮮血在其間流淌,微光一晃,格外的詭異。
“修煉的方法都在裡面,需要配合這血玉,你……自己保重吧,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這些時日,我會留在京都。”
蕭如風沉默了許久,還是打算尊重他的意見,他不是小孩子了,應該能承擔自己的決定帶來的後果。
只希望,他不會後悔。
陵雲淵攥緊了那血玉,應了聲,拿起古籍,很快消失在了暗夜裡,只留下蕭如風望着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他……應該沒有做錯吧。
翌日一行人浩浩湯湯的去了狩獵場,陵帝坐在首位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的七位皇子,擺擺手:“今日朕同你們一起狩獵,博個彩頭,能勝過朕的,朕有獎賞!”
幾位皇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算是不爲了那彩頭,也爲了在陵帝面前表現一番。
畢竟,陵帝如今還沒有選出太子,可不管他再捨不得那個位置,早晚也是要選出來最適合的一位的。
因爲陵雲淵沒有靈力,自然也不再考慮範圍內,所以,六位皇子暗中較勁。
蘇岑站在主位的一旁,不過,因爲那頭耀眼的銀髮,格外的引人注目。
可宮裡的事情,幾位皇子哪個不是人精,都在宮裡安插的有人,所以消息很快就得到了,所以只能對七皇弟報以同情。
可同時他們也有危機感,畢竟這麼一位美人,以父皇對這女人的偏執,難保真的當了嬪妃之後,再生一個皇子的話,不會被立爲太子,那到時候,他們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蘇岑站在那裡目不斜視,如果不是陵帝硬是把她喚了上來,她只想躲在一個角落裡,默默瞧着陵雲淵就好。
穎妃禁了足,所以陪着陵帝來狩獵場的是蘇皇后蘇沐顏,她一身正紅色的宮裝,端莊賢淑,臉上瞧不出半分的不滿,甚至對蘇岑關心有佳,蘇岑越發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關在籠子裡任人觀賞的寵物,極不自在。
陵帝換了勁裝,一身鎧甲裹身,因爲常年練武的緣故,看起來威嚴穩重,蘇岑不用擡頭,也能感覺到陵帝看過來的視線,乾脆直接裝死,不聽、不聞、不看。
陵帝勒着馬繮,很快就帶着七位皇子在狩獵場上馳騁。
不過爲了安全,韓百川也跟了去,近身保護陵帝。
蘇岑等人遠離了,才無聊地掩脣打了個哈欠。剛把手放下,就感覺一道視線正落在她的身上,她側過頭,正好對上蘇沐顏打量的目光,連忙垂眼:“皇后娘娘。”
蘇沐顏的聲音很輕柔,卻到底是皇后,自成一股氣勢:“聽說,你是七皇子的貼身侍婢?”
蘇岑愣了下,沒想到蘇沐顏第一次與她講話,竟是問的這。
垂了眼,頜首:“是,奴婢從進宮就是一直貼身服侍七殿下的。”
“哦?那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蘇岑:“……”這節奏不對啊?跟某種特定的詢問開頭默默吻合了。
可頭頂上蘇沐顏還在等着回答,蘇岑只能硬着頭皮把當年與端王說的理由重新說了一遍:“……已經沒什麼人了。早些年前來都城投親,正巧遇到了端王與七皇子,無意間救了端王一命,後來端王感激奴婢,就讓奴婢直接進了宮。”
“這樣啊。”蘇沐顏意味不明:“倒是巧了,說起來,本宮姓蘇,你也姓蘇,指不定很多年前也是本家。倒不如,你與本宮義結金蘭如何?”
蘇岑斂下的眉眼低有涼薄之色掠過:給蘇沐顏作妹妹,那她豈不是輩分比阿淵高了一層?
恐怕到時候,更是給了陵帝拒絕的理由。
於是,蘇岑垂眼:“奴婢惶恐,奴婢何德何能,這萬萬使不得。”
蘇沐顏眉頭不自覺得擰了擰,剛想繼續說什麼,就聽一聲報唱:“端王到——”
蘇沐顏神色明顯一閃,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體,就朝前看去。
遠遠的,陵慕端一身靛藍色的錦袍,襯得面如冠玉,帶着一身的日光朝着她走來,俊美的姿容在蘇沐顏的瞳仁裡清楚地倒映出來,她放在膝蓋上交疊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蘇岑不經意看到了,愣了下,斂了眉眼,不動聲色。
只是心裡倒是奇怪,這蘇皇后難道怕端王不成?爲什麼見到端王這麼緊張?
不過也多虧了端王來,否則,她還想辦法如何婉轉的拒絕蘇皇后。
陵慕端到了之後,也不看蘇岑,只是與蘇沐顏不疾不徐地攀談了起來,蘇沐顏的注意力完全被陵慕端吸引走了,等兩人交談完,蘇沐顏再想起蘇岑時,那邊馬蹄震震,陵帝一行人已經回來了。
陵帝心情似乎極好,大手一揮,讓劉公公把自己的獵物拿了下來,披風一揚,上了主位。
其餘的七位皇子也紛紛下了馬,蘇岑擡起頭,望着不遠處着一身黑色勁裝的陵雲淵,寬肩窄腰,完全把他的好身材勾勒了出來,像是察覺到蘇岑的視線,陵雲淵擡起頭,就與蘇岑的目光對接了,隔了這麼遠,蘇岑似乎瞧見他嘴角勾了勾,頓時眼睛都亮了。
只是很快手臂被輕輕晃了一下,蘇岑回頭,就聽到離得極近的宮婢在喊她。
她疑惑地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主位,陵帝的臉已經黑了下來,垂頭:“皇上,可是有什麼吩咐?”
陵帝的臉色相當不好,尤其是看到剛纔那一幕,更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可到底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好說什麼,只是擺擺手,看到幾位皇子的獵物都擺放了下來:“來人,去看一看,朕與七位皇子,誰狩到的獵物多?”
陵帝這般說着,心裡卻是洋洋自得,這麼多年,他可是寶刀未老,贏這羣小子還不是分分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