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身邊又守着御醫,等瀾妃快要斷氣時,再捏着下巴灌着蔘湯,吊着命。
可這瀾妃能不能熬過今晚上,恐怕難說。
不過倒是沒想到,這瀾妃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倒是硬氣,打了快兩個時辰了,愣是不肯說出那個人到底是誰。
穎妃厭惡地掀起眼皮,掃了一眼渾身血污一片的瀾妃,擡手朝後擺了擺。
執鞭的太監與御醫退了下去,穎妃這才上前,站到了瀾妃面前,手指隔着手帕擡起瀾妃的下頜,左右看了看,嘖嘖出聲:“瀾妃妹妹,你這慘模樣,讓本宮……還真是心情愉悅啊。”
瀾妃髮絲凌亂,重重地喘着氣,死死瞪着穎妃,眼神恨不得上前咬她一口。
穎妃也不惱:“還不肯說啊,這纔是開始啊,今晚上可還有一夜的時間,你知道接下來都會是什麼刑罰麼?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讓嘴硬的人開口的辦法。”
穎妃的眼底有血腥攢動,讓瀾妃懼怕地縮了縮脖子。
只是穎妃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瀾妃瞳仁縮了縮:“說起來,你這麼慘,也只能要怪陵雲淵了。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本宮恨他,怎麼會讓人買通你身邊的貼身侍婢,攛掇你頻繁與陵雲淵接觸呢?”
瀾妃劇烈地掙扎起來,恨不能死死咬住穎妃脖頸間的動脈,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穎妃掩着脣,壓得極低的笑意,看着她像是瀕臨死亡的畜生在那掙扎着。
“可你就算是再恨,也沒有用了。你知道嗎?只要本宮有這張臉,就算是本宮犯了再大的錯,皇上也不會怪罪本宮的。想必這一點,瀾妃妹妹你應該……深有體會。”
穎妃捏着瀾妃下頜的手重了幾分,猛地向上一擡,讓瀾妃眼前一黑,俯身,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低喃:“當然了,只要你說出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陵雲淵的,本宮就會給你一個痛快,否則,接下來的一夜,本宮絕對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間。[ 超多好看小說]”
瀾妃因爲她這句話,後脊背躥上一股寒意,拼命地想要說什麼,卻在穎妃壓得低低的詭笑中,一張臉慘白下來……
同一時刻暮雲寢殿內,蘇岑探過半個腦袋,朝着門外探了探頭,陵雲淵把她按了回去,用錦被裹住了她纏着白紗布的蛇身:“別亂動,本來就傷着,再着了涼,每天要另外多喝三份藥。”
蘇岑一聽要喝藥,立刻就老實了,只是老實了沒一會兒,又亂動了起來:“阿淵,瀾妃會沒事吧?”
陵雲淵沉默了一會兒:“夏蘭已經去打探了,很快就有消息了。”
他們雖然猜到了穎妃會陷害他與瀾妃之間有什麼,所以也儘可能避開了與瀾妃接觸,只是他沒想到,穎妃竟然會拿已經沒了的孩子做文章。
這一次,瀾妃恐怕凶多吉少了。
蘇岑其實也大概猜到了,只是依然覺得心裡的感覺很微妙。
瀾妃並沒有做過傷害他們的事,她走到今日這一步,除了當初剛好被陵雲淵扶了一把之外,就是她那與她幾分相像的面容,如果不是因爲這,也許瀾妃就不會進宮,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陵雲淵剛想說些什麼,視線落在蘇岑耷拉着的尖腦袋上,用指腹託了起來,拇指在她眼下撫過:“又亂想什麼了?即使沒有這件事,以瀾妃的性子,這兩年得罪了不少人,失去了陵帝的寵愛與庇佑,她又能活多久?”
話雖然這麼說,可蘇岑的情緒明顯高漲不起來了。
而且,讓蘇岑與陵雲淵在意料之中的事傳了過來,夏蘭匆匆走到了寢殿外:“殿下,皇上派劉公公召你去流華宮。”
陵雲淵沉默,半晌,應了聲:“知道了。”
剛站起身,就覺得肩膀上一重,歪過頭,就對上了蘇岑擔憂的眸光:“我跟你一起去。”
陵雲淵的視線落在她身上還纏着的白紗布,也不想讓她一個人留下來。
其實他並不擔心,他一早就做了準備,即使瀾妃承受不住刑罰,把他的名字吐露出來,他也有辦法化險爲夷。
只是等兩人到了流華宮,卻發現陵帝不止喊了他一個,已經有六位皇子站在了流華宮的主殿裡。
陵雲淵腳步頓了頓,擡步走了過去,走到了末尾,站好,這纔看向陵帝:“父皇。”
陵帝的臉色很不好,尤其是想到瀾妃打算招出那個人,卻只說出那個人是他的皇子,他就覺得整個人快炸開了!
他陰森的視線在大皇子的臉上掃過,再一點點往下移動,最後落在陵雲淵的臉上,眸色沉沉浮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擡起手:“把瀾妃帶過來!”
瀾妃很快就被帶了過來,她是被擡過來的,被折磨了半天半夜,早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到了後來,即使被御醫的藥吊着,也已經活不了多久。
幾位皇子看到瀾妃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畢竟上一次他們看到瀾妃,還是光鮮漂亮的美人,如今整個人幾乎都跟浸泡過血液似的,長髮凌亂潮溼地粘在臉上,遮住了半張臉,半垂着眼,一動不動,不知到底是不是還活着。
四個侍衛把瀾妃擡進來就退下了,穎妃嘴角得意地揚着,她就說,這女人絕對承受不了這刑罰,這不就要招了麼?
穎妃不怕瀾妃不按照她說的做,畢竟她的家人可都還在,她就不信了,她能不顧着自己的家人?!
陵帝看都不看瀾妃一眼,沉聲開口:“說,到底是誰?”
許是今個兒受的刺激太大,陵帝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
瀾妃許久,眼珠子才動了動,動作彷彿慢動作一般,幽幽轉了過來,曾經漂亮的眸仁此刻黯淡無光,臉上佈滿了血痕,餘光一點點從大皇子一直移動到了陵雲淵的臉上。
卻只是一掃而過,最後視線重新收了回來。
仰着頭,死寂地看着頭頂的上方,房樑很高,高到她彷彿有種錯覺,那些房樑會突然砸下來,落在她身上,把她砸死了,她是不是就不用多拉一個無辜的人?
耳邊似乎還響着穎妃的話:“即使你不管你自己,難道你不管你的家人了?聽說前些年你的娘剛給你生了個小弟弟,才三歲多吧,難道,你也想看着他們也死了?”
瀾妃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了下來。乾裂的脣動了動,在陵帝不耐煩地再次問了一聲時,輕輕吐出一句話:“……六皇子……陵少卿……”
穎妃原本剛想得意地喊一聲,反應過來,笑意僵在了嘴角:“什、什麼?”
所有人也都被驚住了,陵少卿彷彿沒聽清楚,使勁兒摳了摳耳朵:“什麼?!本皇子怎麼了?!”
穎妃眉頭狠狠皺了下:“瀾妃妹妹,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是少卿?”
瀾妃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仰着頭望着頭頂,聲音很輕,可因爲陵帝擡起手的原因,整個大殿沒有人敢出聲,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到:“……皇上……是六皇子……臣妾……是被他強迫的……他一個多月前回京,臣妾……正受寵,而他的母妃卻被關在了冷宮,他說……他怨你恨你……所以,想要報復皇上……所以,趁着進宮的機會……”
瀾妃剩餘的話沒有說下去,陵帝臉色已經能夠染墨了。
蘇岑在陵雲淵的懷裡躲着,聽着瀾妃的話也愣住了,她……
“你胡說什麼?本皇子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陵少卿整個人傻眼了,他這幾日原本正春風得意,自己的母妃重新登上貴妃之位,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風光無限的日子,只是今晚上突然被喊來,他卻聽到了什麼?
“閉嘴!”陵帝涼涼掃了陵少卿一眼,再轉過頭,眸光死死落在瀾妃的身上:“你說真的?”
瀾妃一直仰着頭望着房樑,眼底死寂一片:“……皇上,可以去查,按照日子往後推,那時候其他幾位皇子都未進過宮,唯一還未在外建造府邸的七皇子,那時候被皇上你派出了宮幾日……”
瀾妃似乎精神好了一些,眼神也有了些光彩。
她慢慢轉過頭,對着陵帝慘絕地笑了笑:“皇上……臣妾……沒有對不起你……”
她慢慢撐起身體,眼睛頹然睜大,最後,重重向後一仰,急促地喘息了幾聲,眼底的神采終於黯淡了下來。
她的眼前,似乎再次閃過很久之前的一幕,漫天桃花色,擦肩而過的瞬間,清絕的少年清冷的俊容,再眼前慢慢清晰,直到……
蘇岑趴在陵雲淵的衣襟,怔怔望着瀾妃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的腦海裡卻因爲這一幕空白一片,只能怔怔望着,心口有個位置突然像是被劃拉了一下,很疼,她像是突然驚醒了一般,仰起頭,看着陵雲淵。
目光從未在瀾妃身上過多停留的少年,此時微眯着眼,盯着瀾妃的方向,黑漆漆的眸仁,被燭光一晃,意外的看不真切。
陵少卿許久沒回過神,等反應過來,猛地吼了起來,恨不得衝到瀾妃面前把她搖醒過來:“父皇,兒臣絕對沒做過這種事,你一定要相信兒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