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所問,亦是方藝涵將、周庸心中所想。
吳涼明明是被埋在通道最裡面的,可爲什麼卻能先一步跑出來,還把兩個想跑的夜魔人都給做掉了。
吳涼聽着林飛詢問,下意識就想笑而不答裝神秘。
但方藝涵已看穿了吳涼的心思,掂了掂手裡的法器威脅說:“吳涼,你敢賣一下關子試試?”
被方藝涵一瞪,吳涼頓時慫了,訕訕道:“其實也沒什麼。我早料到那個棒子想搞事情,所以就提前找了個離地面近的地方打穿了出去。至於後來一直跟着隊伍後面的我,其實是我的幻術傀儡而已。”
“幻術傀儡?”周庸驚訝。
“沒錯,就像這樣。”吳涼點頭,說着拿出了繪有鐘鼎文的淺黃道符,捏訣一拋,一個表情惟妙惟肖,和吳涼一模一樣的人影就顯現出來。
這個新出現的吳涼表情十分生動,他似笑非笑地取出一把短刃,迅疾無匹地撲向了林飛。
快若驚風,迅如閃電。
眨眼,“吳涼”就一刀劈在了林飛身上。
不過,那短刀並沒有給林飛帶去傷害。它就像是投影一樣,從林飛體內直接穿過了。
沒有防備的林飛被驚出一身冷汗。
他緩了口氣,驚魂未定地從吳涼大罵:“吳涼你缺德帶冒煙啊!這麼做不怕嚇死人!”
“嘖嘖,林飛,我資瓷你,弄死吳涼去。”周庸在一旁幸災樂禍。
“啊哈哈哈,年輕人不要激動,只是試探一下反應而已。”惡作劇成功,吳涼十分無良地笑道,“我就問你一句,這手幻術,你想不想學啊?”
“你肯教我?此言當真?”
“那還有假。這也不是抱朴觀的不傳之秘,教你無妨。”吳涼傲(裝)然(叉)道。
“那就說定了,吳哥果然夠兄弟,講義氣,我林飛沒看錯人!”林飛頓時轉怒爲喜,一臉狗腿道。
“這就被收買了?真有出息。”周庸鄙視。
“這兩人,德行……”方藝涵也翻了個白眼。
“行了,閒話少說,天選組的估計還在搜捕我們。趕緊看看那裡面到底裝了什麼。”周庸到底老成,出言催促。
吳涼將他那兩個從夜魔人手裡搶來的包裹打開,露出了兩個大木箱。
木箱裡面,又被分成三兩個小格,每個格子裡都裝有一件用被軟木緊緊鑲嵌固定住的古董。
粗略一數,這裡面共有三件字畫,四件大小不一的瓷器,且看外形構造,吳涼就知,這些均爲華夏珍品。正是那幾件一直收藏在東京博物館裡人氣藏品。
“兩件元青花,一件定窯白瓷,還有一件南宋官窯燒製的酒樽。就這四樣瓷器加上一起,可以在陸家橋置換好幾棟別墅了。”吳涼將箱子打開後,對着月光仔細品鑑。
“吳涼你還懂這個?”周庸問,“你以前不會幹過倒鬥吧?”
“呸,我這是家學淵源。宋瓷青花這種東西,哪家道門門派沒藏個七八十件的。我用得着去盜墓?”吳涼表面理直氣壯,內裡有點心虛道。
他雖沒做過挖墳掘墓的
勾當,但吳老道以前去古蹟裡除妖去煞時,還真沒少順手牽羊拿過好東西。
只是那些玩意兒,吳老道都沒拿出去變現罷了。
“能在陸家橋換幾棟別墅?那少說也得有好幾億吧?乖乖,這幾個小瓶子這麼值錢?難怪夜魔人會出手偷盜。”林飛咂舌。
“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夜魔人在東南亞和澳洲都有極強的勢力,他們要弄錢,有的是辦法。別說幾個億,就是幾十億,他們也能很快弄到,犯不着爲此招惹天選組。”周庸搖了搖頭說。
幾個億對於常人來說,是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數字。
但對於有手腕,有能力的人而言,真不算什麼。就更別提那些勢力龐大的跨過組織了。
“這些古董裡面,肯定藏着秘密。他們大量盜取古董文物,說不定只是想掩人耳目。其實夜魔人真正想要的,可能也就是這些古董中的一兩件而已。”方藝涵也順着思路做出推測。
而吳涼呢,此時卻目光緊緊盯着手中展開的書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這這是……
“吳涼,這個該不會是喪亂帖吧?”方藝涵見吳涼麪色古怪,湊過來一看,也很驚訝,“難道是真跡?”
“不是真跡。真跡早已失傳,就算當年在中唐時期流入東瀛的,也只是喪亂帖的拓本。”
“那難道這就是當年的拓本?放到今日稱之爲真跡也不爲過了吧?”周庸也轉過頭來細看字帖,“如果真是那拓本,不是應該被收藏在‘三之丸尚藏館’嗎?怎麼會轉移到東京博物館去?”
“不清楚。可能夜魔人洗劫了不止一處藏館。”吳涼仔細打量着書帖上的每一個字,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他整張臉都近乎要撲倒書帖上去了。
喪亂帖,原是東晉書聖王右軍晚年所作。
其時,時局動盪,書聖的先祖陵寢亦遭人破壞,追思往事,心痛難平。激憤憂傷之下,書聖遂揮筆潑灑,直抒胸臆,這才寫下了這千古名篇——喪亂帖!
作爲一名從小苦練書法,尤其是苦練行楷與狂草的陰陽師,吳涼對書聖的推崇敬仰毋庸置疑。
時至今日,從小練字畫符,少說也寫禿了上百支毛筆的吳涼,在書法一途上,其水平造詣可以說完全能與當今的頂尖大師相比。
因此,這幅喪亂帖,即便是當年唐代時的拓本,落在術法造詣精深的吳涼眼裡,也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對他來說,這就好像是武癡看見了絕世武學;色狼碰上了絕色美女;迷妹遇上了她們心心念念想要逆推的大(小)帥(白)哥(臉)。
如此,怎會不激動,怎能不激動?
吳涼緊緊盯着手中的喪亂帖,已經完全物我兩忘,似乎進入到了悟道狀態。
方藝涵與周庸見他這個樣子,也不好打擾,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等着。
忽然,吳涼眸子開闔,他將手中書帖輕輕一揚,捏訣勾動,那寫滿行草,筆勢遒勁的書帖就騰空而起,釋放出一層淡淡的金光。
而那書帖上的字跡,也字字如龍,好似活過來了一樣飛快遊動,給人帶來一種即將破
空飛去的感觀。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周庸、林飛瞠目結舌,都沒想到會出現這種變故。
喪亂帖,寬八寸六,長十七寸五,飛在空中,騰舞上下,如同一面旗幟招展,且有一股久遠的歲月氣息透發而出,端是神異。
但是這種景象並沒維持多久,那字帖便斂去金光,自動飛回了吳涼手裡。
吳涼雙眼中似有世事變幻。在喪亂帖騰飛的時候,他透過那些遊動的行草字跡,彷彿看見了當年王右軍廣袖常服,抑揚悲痛,揮筆疾書時的情景。
隔着一千七百多年的時光,他竟然見到書聖王羲之了??
“你們,剛纔看見了沒有?”吳涼有些懵神,心中既有激動,也有感慨。
雖然箇中片斷一閃而過,但他確信,自己沒有產生錯覺。
他知道,自己確實看見了王右軍;看見了當年兩鬢已白,仍是不失俊逸英武的書聖。
“看見什麼?吳涼你沒事吧?”方藝涵、周庸不明所以。
“我看見書聖,看見了他寫喪亂帖時的場景。這幅字帖,就算不是真跡也是最古老的拓本,上面絕對承載了當年王羲之的精神印記!”吳涼沒有隱瞞,飛快說道。
方藝涵三人聽了,也大爲震驚。
他們沒有懷疑吳涼的說法的,因爲方纔字帖顯靈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只是,如此推論還是讓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這實在太夢幻了。
“難道說,當年的王羲之也是一名陰陽師?”周庸大膽推測。
“很有可能。他的書法境界冠絕了一個時代,想要以書入道不是難事。再者說,道士、方士、陰陽師自先秦時期就已經很活躍了,流傳到魏晉時期的術法流派也很多。或許書聖本人就是出自陰陽師家族也不一定。”吳涼說道。
“乖乖,書聖是陰陽師?這個說法要是傳出去,圈內的輿論肯定會爆炸啊。”林飛咂舌說道,“難不成夜魔人就是爲了喪亂帖而來的,這喪亂帖裡會不會還藏有驚天大秘啊?”
“誰知道呢,這些事情還是交給部裡的人去頭痛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撤離吧。”周庸說道。
他們已經在這裡耽擱了一段時間了,這裡距離光雲寺不遠,要再耽擱下去,沒準又得被天選組的人圍住了。
“嗯,周庸說得對,先走吧。”
“往這裡來,我知道夜魔人打算乘坐什麼交通工具離開。”吳涼聞言,也收起了字帖,和林飛一人背起一個箱子,向着前方的海岸線快步走去。
光雲寺所在的矮山距離海岸不遠。
從林間神社的入口到這邊,直線距離不過兩公里,以陰陽師全力奔行的速度,很快就能到達。
而這也是當初“攪基的那位”會把撤離路線定在光雲寺山腳的原因。
比起靜海莊,這條撤離路線顯然更隱蔽。
吳涼幾人來到崖岸陡峭的海邊,周庸他們順着吳涼的指向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尼瑪,誰能想到,夜魔人提前準備好的撤離工具,居然是一艘軍用潛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