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庸走後,兩人間的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
方藝涵依舊不說話,吳涼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沒滋沒味地喝了兩口實在喝不慣的咖啡,吳涼出聲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方藝涵點頭。這會兒她的冷暴脾氣倒是盡數收斂,溫婉得比小家碧玉還小家碧玉。
結賬,走人。
兩人並肩出了咖啡廳,沒有上車,而是左拐走上了一段河堤,沿着柳蔭,迎着晚風,信步而行。
說走走,還真就成了只是走走了。
吳涼的心緒有點紛雜,到了現在,他自然清楚無誤地知道方藝涵喜歡上了自己。其實,他也喜歡方藝涵。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都感覺特別自在。
即使方藝涵時常板着臉,他看着也覺十分有趣。
可是吳涼現在不能給她任何承諾。不僅是方藝涵,就算換做丁芸穎也是一樣。
那年遇到的那個老瞎子說過,他命裡有一劫,應劫之日應該就在最近兩年了。因此,吳涼不敢自己對喜歡的人作出任何許諾,太過明顯的好感他都得注意收斂。否則他若前腳對誰許下一生,後腳自己卻翹辮子掛了,那不就成坑人了嘛。
吳涼不喜歡坑人,也不喜歡食言而肥。所以他現在唯有沉默。
沉默是金,但大多數時候是能令人不自在的尷尬產物。
一直走着如果總不說話也不是個事兒。雖不能告訴方藝涵,自己也挺喜歡和她在一起的,但朋友還是要做的。真要是一聲不吭地晾着人家,可就太差勁了。
“你以後別太沖動了。身在元墟,真把蔣家兄弟得罪慘了對你不利。”吳涼想了想,輕聲說道。
“嘴欠之人,打了也就打了,有什麼好顧慮的。”方藝涵輕輕攏了攏被晚風吹散的髮絲,“你現在…傷勢怎麼樣,還疼嗎?”
“下午調息過了,已無大礙。”吳涼說話間無意對上了方藝涵美麗的雙眸,然後有點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他是真的有點不適應河東獅突變溫柔的這種畫風。
“明天下午,總部新派來的客卿就會抵達明海。最多再等兩天,我們和韓松鶴前輩就會再次進入羊兒井。這一次你還會進去嗎?”
方藝涵也很不適應這種無話可說的境態,見平素很有話嘮潛質的吳涼羞羞答答地變成了一個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悶貨,氣惱之餘,索性挑起了工作上的話題。
“既然李牧坤已被調走,我還是想進去看看。不過在那之前我得看另一件事情能不能處理好,所以眼下還說不定。”吳涼答道。
他說的自然是韓松鶴替丁芸穎迷天吊墜的事情。
如今丁芸穎每晚都會遭到鬼怪襲擾,有時候吳涼甚至在一個晚上得對付四五隻。
在這種情況下,吳涼可真就不敢在晚上離開丁芸穎了。而羊兒井邪祟異常,如果吳涼也加入到圍剿行動中的話,當天夜裡未必能趕得回來。
所以這一次吳涼會不會參戰,還真的要取決於韓松鶴能不能將迷天吊墜的仿品給趕製出來。
“是什麼事情那麼重要?”方藝涵不由好奇道。
吳涼想了一想,還是決定把韓松鶴與迷天吊墜仿品的事情告訴了方藝涵,不過還是囑咐了她一句,別再外傳給其他人。
方藝涵一聽吳涼又是在爲丁芸穎忙前忙後,頓時就興致全無。
她看了眼手臂,冷淡地打斷吳涼還沒說完的話語,
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方藝涵不等吳涼反應,一甩飄逸的長髮,高傲負氣揚長而去。
What?why?怎麼說走就走了?
河堤之上,昏黃的路燈之下。吳涼有點懵逼地愣在原地,那副張着嘴傻不愣登的樣子,活像是個剛被女友甩了的可憐叼絲。
……
與方藝涵見過面後,吳涼懷揣着木盒走回丁家。
元墟拿出來的補償價值的確很高,無論是六轉培元丹還是靈芝益氣丸都是不可多得療傷藥品,不說能讓人起死回生,但一顆吞下去,替重傷員吊住半天性命還是可以的。
如果讓體質虛弱的普通人吃一個下去,其藥效亦能令服用者很快變得強壯起來,而且不會出現虛不受補的情況。
不過那雪肌玉蟬丸對吳涼來說沒什麼鳥用。回去倒是可以送給丁芸穎當美容食品服用。
唔,玉蟬丸好像有兩瓶啊,那要不要留一瓶給方藝涵呢?
吳涼心中想着,這種思想,唔,很有種吃着碗裡……不對,是看着碗裡的,又惦着鍋裡的心態。
回到丁家,韓松鶴還在二樓客房裡做晚課,聽幫傭劉嬸說,丁芸穎也回了房間沒再出來。
吳涼暫時不想去打擾他們,便點了點頭,回到三樓洗了個澡,然後回房躺在牀上少見地發起呆來。
丁家的別墅很大,加上閣樓一共五層,此外旁邊還建有一棟三層高的副樓。
別墅副樓,現在已經全部拿去供趙維成和他的十一人保鏢團隊居住了。
自趙維成和他的團隊來到丁家後,吃住都在副樓,趙維成除非有事彙報外,也不會輕易走進主樓。
而丁家僱傭的廚子、園丁、還有其他四名幫傭下人也都是明海本地居民。一旦超過晚上八點,那些人就會下班回家,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纔會來。
幾名幫傭之中,只有劉嬸可以留宿丁家。在別墅一樓,就有兩間專門供傭人休息的房間。
別墅二樓則被分割成一間健身房一個會客廳與幾間客房。
明海市有資格在丁家住宿的人並沒幾個。除了此前有一間被吳涼佔着外,其他客房大多時候都屬於閒置狀態。直到今天韓松鶴被吳涼邀請回來,這才又臨時收拾出了一間。
二樓往上,則是丁賀程與丁芸穎兩人的臥房和一間書房。
丁家父女兩人房間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中間除了隔着老大一個書房外,還有一間空閒的房間。那房間原本是丁芸穎母親練鋼琴的琴房。
八年前,丁芸穎母親病逝後,一直襬在琴房裡的67年德國制的斯坦伯格鋼琴便被搬去了四樓,而這裡也就一直空了下來。
直到幾天前,丁芸穎夜裡又遭到鬼怪襲擾,吳涼從二樓驚醒趕來差點救援不及之後,這間房間便被丁家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裝修完畢,成爲了吳涼新的住處。
從舊琴房到丁芸穎的臥房,中間只隔着不過短短兩米。
自從吳涼搬到三樓後,那些趁夜入侵的鬼物,便再沒有一隻可以靠近丁芸穎的房門,丁芸穎夜間的睡眠質量也因此好了許多。
……
時針轉動,滴滴嗒嗒又到午夜。
今晚的月亮很圓,月光很亮,也很溫柔。
在這溫柔的月色籠罩下,負責值夜班的保鏢正拿着電擊棍,在別墅院內巡邏。
夜風四起,樹影婆娑。當那名保鏢踱步來到一處牆角陰
影下時,卻驟然翻了個白眼,像是被人敲了重重一記悶棍似的,“噗通”一聲摔到在地。
保鏢摔到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地,他又站了起來,只是呆滯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紅色的兇光,昭示了他已被鬼身上的事實。
被附身之後,保鏢一手拎着電擊棒,腳步僵硬地向別墅裡走去。
那一步一頓的樣子,簡直就與“盆栽大戰殭屍”中炮灰沒什麼區別。
“哎,鍾大基,你去哪呢?趙哥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不許進入別墅。”一名同樣是在巡邏值夜的保鏢眼見之前那個保鏢神色詭異地走來,上前攔道。
本名原叫鍾大基的保鏢神情呆滯如故,流出一絲亮晶晶的口水,對着原本的同伴就揮棒打去。
電擊棍在驟然間激活,那名保鏢沒有一點點防備,一瞬間就被特製的電擊棍給電得頭髮倒豎,翻着白眼渾身抽搐倒地不起,再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打翻保鏢之後,被附身的鐘大基依舊邁着僵硬的步伐,砰砰兩下就砸開的別墅大門,走了進去。
半夜的別墅內一片昏暗,只有靠近後院落地窗前有少許月光灑入。
鍾大基一路暢通無阻,沿着樓梯直上了三樓。而那客居二樓客房內的韓松鶴也好似沒發現有鬼物入侵似的。
待鍾大基遲鈍地爬到三樓後,他所見的卻是一張有點疲倦的睡臉。
吳涼正靠在樓梯口處的牆上,頗爲無奈地看着被附身了的鐘大基,打了個哈欠吐槽道:“從附身成功到爬到這裡,你他孃的居然用了整整十五分鐘!你知不知道小爺的睡眠時間很寶貴的?直接飛進來受死會死了啊!”
說罷,吳涼又欠扁地加了句:“啊,不好意思,無意冒犯,我忘記你已經死了。”
What?納尼?뭐?阿西吧!什麼鬼?!#¥%&……
死後纔不過五天,小腦都沒發育完全的新鬼滿臉呆逼地望着吳涼。
以他僅剩的、可憐的、比之單細胞生物也不逞多讓的智商。他實在很難理解吳涼這番無趣到不行調侃誒……
不過,出於身爲鬼物的本能,他還是隱隱知道想要得到那具體不知是什麼,但能夠在冥冥中強烈吸引的他的東西,就必須解決這個擋在他身前、穿着睡衣、打着赤腳的傢伙。
於是,新鬼控制着鍾大基的身體,很耿直、很呆萌地舉起電擊棍,朝着吳涼胸口直挺挺地戳了過去。
面對如此“犀利”的攻擊,吳涼掩着嘴巴打了個大大哈欠。
他另一隻手捏着一張道符,輕輕一彈,那杏黃色的道符便貼在鍾大基的額頭上,將附着在他身上的鬼怪給逼了出來。
鬼怪剛一離體,鍾大基就打了個擺子倒在地上。
而那身影半透明,看相貌應該沒超過十五歲的鬼物則被吳涼一指定在半空,任憑他如何張牙舞爪,瞪大了腥紅的眼珠,都無法擺脫吳涼的控制。
太弱了……
吳涼十分無語,他都忘記自己有多少年沒碰到過這麼弱小的鬼怪。
這種程度的鬼物,別說用道術擊殺,就是對他噴一口公雞血他也受不了啊。要不是見丁芸穎睡得香甜,吳涼都有把這隻小鬼留給她練手的打算了。
不過,還是別折騰這可憐的東西了。
看他樣子,吳涼就知道這鬼是橫死之人,說不定死之前腦子就已經不清楚了。念在他手上也沒沾染人命,吳涼輕輕呼了口氣,便直接捏訣施法,渡他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