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又是一個兩年過去。
夜王府大權完全落入小王爺夜如煜之手,夜陵和雪漫早已不過問王府之事,也不再插手玉城之事。
沒事的時候兩人就在王府裡下下棋,賞賞花,無聊了便喬裝打扮出門遊玩,甚至有一次還悄悄跑去了雲傾國。
雪漫沒有再和上官情見面,雖然她始終不忘前誼,每年必定寫一封信給上官情,但上官情這麼多年裡從來沒有回過她一封。
夜陵陪雪漫悄悄去一趟雲傾國,不過也是爲了讓她親眼見到上官情很好,然後放心。
對於夜如煜下毒害雪漫一事,經過兩年的時光流逝,夜陵和雪漫心中早已沒了芥蒂。
他們只當那是孩子一時糊塗犯的錯,而爲人父母必然會原諒孩子犯下所有的錯,只要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但對於夜如煜來說,卻是越發愧疚。
兩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當他看着他娘喝第二杯茶的時候,他娘眼中隱隱的淚光。
越是想起,他心裡就越愧疚,不知該做什麼才能彌補他所犯下的錯。
但夜如煜同時也明白,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他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他爹孃就很欣慰了。
只是他自己心裡的心結,始終無法打開。
當一個人心結越來越深的時候,便需要找一個發泄口。
不巧的是,這時候夜如煜的皇兄,也就是當今皇上,撞到了夜如煜的槍口上。
這兩年夜如煜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給人的感覺是無所作爲的,而皇上卻在這兩年裡招兵買馬,精心佈局。
如今夜陵不再管事,皇上已經按捺不住,想將夜王府安插在朝廷的勢力全部拔除了。
不過,皇上到底年輕了些。
夜如煜是夜陵一手教出來的,表面看來雖然無所作爲,但私下怎麼可能在遊手好閒呢?
夜王府的整個佈局,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夜如煜調整到最好的狀態了!
於是,皇上一動,就被夜王府勢力給反撲了。
這一次政變,不但皇上的勢力全軍覆沒,所有皇上在朝廷中的心腹也全部被剪除,夜王府勢力徹底佔據了整個朝堂。
皇權,被徹底架空了。
夜如煜身穿金絲蟒袍,負手走進皇宮,來到了皇帝的寢宮。
乍一眼看去,竟有幾分當年戰神夜王的風采!
皇上有些頹廢地在帝王寶座上喝酒,大勢已去的感覺讓他惶惶不可終日。
當他看見走進來的人是夜如煜時,頹廢的表情一下子轉爲濃濃的憤怒!
他怒摔酒罈,指着夜如煜大罵:“你這個亂臣賊子!你給朕滾出去!”
“如今,本王不讓皇上滾出去就算仁慈了,皇上還沒看清形勢?”夜如煜淡淡地笑着,並沒動怒,隻眼底透着冷意。
皇上瞬間一滯,是啊,成王敗寇,他如今不過是一個失敗的帝王罷了。
還不知道,這個亂臣賊子會怎麼對付他呢!
見皇上一下子臉色灰土,夜如煜又是淡淡一笑:“皇上罵本王是亂臣賊子,豈非也罵了先皇?就算不罵先皇罵父王,先皇與父王也同屬一脈,皇上這是把整個夜氏一族都罵進去了呢!”
皇上知道大勢已去,也不想跟夜如煜求饒,就冷哼了一聲:“現在夜氏一族除了夜王府,還有其他存在嗎?”
說着,皇上眼裡浮現出幾分不甘:“千百年來,夜氏一族一直由長老會做主,即便是皇帝也要顧忌於長老會,而夜王府卻因一己之私改變了這一狀況,才使得如今夜氏一族分崩離析!”
夜如煜聞言,也哼了一聲:“可惜本王所知道的,卻和皇上說的不同,若不是長老會咄咄相逼,三番四次害本王那位孃親,甚至在父王與孃親大婚前日夜襲玉城,父王又怎麼會怒而反擊?”
還想挑撥他?上一次他犯錯,並非受皇上挑撥,而是因爲先皇密旨!若無先皇密旨,他又怎麼會因爲旁人挑撥而犯下那等大逆不道之錯!
皇上臉色微微一白,心下黯然:是了,如今夜如煜身邊全是夜王府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真相,聽他挑撥呢?
“再說了,父王並未傷害長老會任何一人,真正殺光他們的,是聖水宮宮主南宮若水,皇上總不能把這件事也算在父王頭上吧?”夜如煜緩步走近,緊緊盯着早已不再意氣風發的皇上。
皇上心裡微微一驚,瞪着夜如煜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人前你是皇上,本王是臣子,但人後,你是我的親皇兄。皇兄,你怕我做什麼?”夜如煜淡笑着走到皇上面前,身子微微前傾。
“你已認賊作父,哪裡算是朕的皇弟!”皇上臉色蒼白,警惕地看着夜如煜的動作,生怕夜如煜從哪裡變出一把匕首殺了他。
夜如煜的武功是夜陵以及夜王府各大高手教的,雖然不是練了夜族寶典那麼厲害,但絕對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要殺他還不是易如反掌?
“我剛剛已經說了,父王與先皇同屬一脈,你口出污言穢語,無非是連自己也罵進去了,既然大家都是賊,我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夜如煜輕笑。
其實,夜如煜還真沒有殺皇上的意思,他就算廢帝,也不會弒兄。
夜如煜越笑,皇上心裡越膽戰心驚。
皇上指着夜如煜顫聲道:“你,你數典忘祖!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卻貪圖榮華富貴認仇人作父,朕替你母妃感到悲哀!”
夜如煜臉色瞬間一沉,他冷冷地說道:“皇上到了如今,還想利用此事挑撥本王嗎?”
“朕不是挑撥,而是說事實!怎麼?你怕了?”皇上呵呵一笑,“你怕朕說出這件事是不是?朕偏要將此事宣告天下,讓天下知道你這個夜王府的小王爺是多麼的狼心狗肺!你母妃可是爲你而死的!朕……”
夜如煜一把扼住皇帝的脖子,目光陰鷙到了極點!
“說啊,繼續說。”夜如煜語氣淡然,神色卻冷厲。
敵強我弱的情勢下,皇上哪兒還敢嘴硬,他漲紅着臉沒再出聲。
“你以爲,你還有機會跟外界聯繫嗎?”夜如煜冷哼,“從今日開始,你身邊所有人,都將替換成夜王府的人。你的一舉一動,全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只要你敢妄動,本王不介意將你趕下皇帝寶座,再扶持你最幼小的皇子上位,本王照樣有一個聽話的傀儡皇帝。”
皇上大驚失色,半晌才顫聲問道:“你,你何不殺了朕?取朕而代之?”
夜如煜輕蔑地鬆開手,嫌髒似的拿出潔白手帕擦了擦,丟掉手帕,皇上如遭雷擊般灰頭土臉,他可是九五之尊啊,竟被如此侮辱……
“本王對這片江山沒興趣,而且……”夜如煜冷冷一笑,“先皇臨死前,一定想着,萬一這片江山落在本王手中,歸根究底還是他的兒子繼承了江山。所以,本王絕不當皇帝,本王永遠是夜王府的王爺!”
皇上震驚地看着夜如煜,只覺得通體寒冷。
皇上叫道:“先皇纔是你的親生父親!”
他怎麼能……怎麼能幫着夜陵對付先皇?這簡直違背常理!
“哦?”夜如煜淡淡一瞥皇上,“你覺得,先皇真把本王當成親生兒子?”
皇上呆了呆,嘴脣哆嗦幾下,說不出話來了。
夜如煜是先皇親自下旨過繼給夜王的,而當時那種情況下,夜王已經殺了成貴妃,只要夜王稍微心狠一些,絕不會留下夜如煜這條小命,以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所以當時夜如煜的處境是極其危險的,一不留神就會被夜王府斬草除根!
但先皇沒有猶豫,他完全……把夜如煜這個親生兒子,當成了一枚棋子,可有可無的棋子。
如果夜如煜能有所作爲當然更好,如果沒有機會作爲,那先皇也不會可惜,反正皇帝麼,最不缺的就是兒子女兒。
一大把的女人,會搶着給皇帝生兒育女。
“你莫非以爲,先皇心中將你當成了親生兒子?”夜如煜冷冷一笑,從袖中摸出那道密旨,丟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眼神疑惑了一下,最終在夜如煜的冷漠視線中顫手拿過了密旨,攤開來一看,臉色頓時大變!
密旨上,除了要求夜如煜殺害雪漫讓夜陵痛不欲生之外,還讓夜如煜有機會的話,廢帝,自己當皇帝,繼承夜闌國江山。
皇上心裡一時間疼痛交加,他還是太子時,一直以爲先皇最疼愛的就是他這個太子,否則怎麼立他爲儲君呢?
結果……竟然完全不是,先皇隨時能夠換了他,根本沒在乎過他這個兒子……
夜如煜掏出火摺子,將密旨從皇上手中抽走,很快將密旨徹底燒燬。
密旨已經完成了它最後的作用,這世上,再也不需要這道密旨了。
“皇兄,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一聲‘皇兄’。”夜如煜淡淡道,“你好自爲之,不要再妄想興風作浪,否則的話,我會直接廢了你,讓你的皇子上位。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那一天吧?”
皇上臉色煞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夜如煜深深地看了皇上一眼,轉身大步流星離開了皇帝寢宮。
皇上癱在了寶座上,神色悽然。
他知道,他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這皇宮裡所有的人,都將會是夜王府的人。
而他若還不死心,將會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