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陽春三月,不知不覺雪漫已在海邊村子裡呆了半年多,眼看着臨盆之日便要到了。
雪漫自己倒是挺輕鬆愜意的,卻是南宮若水和暗中保護她的成魅,憂心忡忡,就怕她有個閃失,讓關心她愛護她的人悲痛欲絕。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玉城,夜王府的主子也同樣坐立難安,特別是在他從府裡一個生過好幾個孩子的婆子口中,瞭解不少女人生孩子的危險之後。
“這女人生孩子啊,就是到鬼門關走一遭,而且發作的時候啊,也不見得就是九個月時,有的提前一個月就生了,有的呢,倒是要推遲大半月,快十月才生呢!有的命不好就大出血死啦,有的倒好,生完睡一覺又生龍活虎了……”婆子雖然五十好幾了,可到底改不了嘴巴多的毛病,哪怕在夜陵面前,也控制不了唸叨。
夜陵是越聽臉色越白,到最後椅子扶手都給他抓碎了!
“好了王婆子,你別說了。”綠環也聽得臉色發白,見她家王爺手下的扶手一碎,連忙阻攔王婆子道。
王婆子這纔回過神來,忙低下頭不敢再說了。
夜陵穩了一下心神,才力持鎮定地問道:“按照你方纔所說,女人懷孕九月前後,隨時有可能臨盆?”
“是,是的,王爺……”王婆子答道。
“如何才能防止女人生孩子時大出血?”夜陵說到這兒,心裡扯痛得厲害,不禁握緊了雙手十指。
王婆子答道:“一般來說,穩婆技術好有經驗的話,孕婦大出血死亡的可能性越低。”
夜陵視線一凝,隨後看向了綠環,心裡似乎被王婆子這話給稍稍安慰了。
他是夜王,是玉城之主,要在玉城挑選技術好有經驗的穩婆,那自然不是什麼難事的。
“奴婢知道了,王爺請放心。”綠環躬身領命,她自然知道她家王爺的意思,是讓她去找技術好有經驗的穩婆,好給王妃接生。
夜陵吁了一口氣,揮手讓王婆子退下,綠環接着也去辦她的差事了。
“雪兒,本王答應你,會忍耐到你生的那日,但你可千萬不能讓本王失望,不能讓本王恨你一輩子啊……”夜陵走到書桌前,看着他剛畫好的雪漫的畫像,摩挲着那精緻臉龐,喃喃說道。
過了沒幾日,綠環挑選出來的六個在玉城相當有名的老穩婆,被夜王府暗衛們送上了去千里之外的路。
這六個穩婆,臨行前得知了她們肩上的重擔,也得知她們這次是替誰接生,更明白她們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就是個死字!因此,各自臉色都顯得有些凝重。
不過,她們同時也被耳提面命,到了目的地之後,不能透露她們是從玉城去的,更要掩飾好自己的身份。
她們雖不明白,卻也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等這六個穩婆到了海邊村子之後,倒是天助她們,剛好村子裡有個婦女生孩子,她們佯裝過路人討水喝,就幫這個女人接生了。
這個女人有些難產的徵兆,原本村子裡一些老人還有些犯難,但這六個穩婆自告奮勇,於是也是一試,沒想到最後真的母子平安了,村民們很高興,留她們六個人在村子裡作客幾日,她們順手推舟就答應了。
南宮若水聽了之後,連忙去見了這六個穩婆,詢問了一些關於女人生孩子的知識之後,確認這六個女人真的是接生經驗豐富的穩婆,於是誠懇地作揖,想請她們留下來,到雪漫生產之後再走。
六個穩婆求之不得啊,再說南宮若水翩翩美男,她們就算不是奉了夜陵的命令那也無法拒絕美男之邀啊,當時就答應了下來。
南宮若水的擔憂減少了一些,回到屋裡就跟雪漫說起了這事:“雪兒,這下好了,我想我不會因爲擔心你而成爲人見人怕的瘋子了。”
南宮若水說的是他這些日子因爲擔心雪漫臨盆,逮住女村民就問關於生孩子的知識,不厭其煩卻被村民們笑成瘋子的事情。
雪漫剛開始不停地笑,過了一會兒後卻漸漸蹙起眉來,這六個穩婆似乎來的時間太巧了些?
於是,吃完飯後,雪漫對南宮若水說道:“若水,你陪我去見見那六個穩婆吧。”
南宮若水以爲雪漫是想問問生孩子的事情,就欣然應允道:“好,你小心些。”說着,便伸手將雪漫扶了,往那六個穩婆暫住的村民家裡走去。
殊不知,雪漫懂得的生孩子知識,可比這些穩婆要多得多了。她之所要前去,是想看看這六個穩婆到底抱着什麼樣的心思來這裡。
見到那六個穩婆後,雪漫憑直覺確認這些穩婆應該是知道她身份的,不然她們的眼神裡不會流露出一絲畏懼,她看過太多玉城百姓這種眼神了。
不過,她同時也確定,她們對她應該沒有加害之心。
“婆婆們從哪裡來的?看婆婆們不像是附近的人呢!”雪漫笑着坐下,扶着腰身,八個多月的大肚子讓她顯得有些富態以及親切。
最年長的一名穩婆忙說出事先被教好的臺詞,道:“我們的確不是附近的百姓,我們是夜闌國臨鳳鎮上黃村人,這回來這裡是有一位老爺出大價錢讓我們來替他夫人接生。”
“哦?一次請六位婆婆?還真是大手筆呢,不知道是哪裡的權貴?”雪漫淡淡笑道,心裡百轉千回,依稀有些感覺到這些穩婆是誰弄來的了。
“我們倒也不認識他,只是接生完之後,他給了我們很多銀子,就讓我們回去了。”那穩婆像是怕雪漫不信,還把沉甸甸的銀子翻出來給雪漫看了看。
雪漫掩嘴一笑,說道:“這位老爺還真是奇怪,既是派人大陣仗將婆婆們從那遙遠的上黃村請來,卻又讓婆婆們獨自回去,給了這麼多謝銀卻連一輛馬車都不給婆婆們,呵……”
那名穩婆呆了呆,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話太多了,頓時訕訕笑着不作聲了。
“婆婆們在這裡住幾日吧,我也快生了,到時候要麻煩婆婆們了,當然,謝銀不會比這位老爺少的,而且我保證婆婆們回去的時候,我會用馬車送婆婆們。”雪漫輕笑着說完,扶了南宮若水的手,起了身。
她想,她已經知道這些人是誰弄來的了。
六名穩婆面面相覷,總覺得夜王妃怪怪的,但夜王妃既然留下她們,應該就是沒有對她們起疑吧?
於是,她們就紛紛應道說好,又說了些雪漫和未出世孩子的好話,就送雪漫到門口,看着雪漫和南宮若水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南宮若水見雪漫一直嘴角噙着笑意,就問道:“雪兒在笑什麼?”
雪漫側頭看了看他,又忍不住笑了一陣子,然後眨着眼說道:“若水,你保護我這麼久,發現這村子裡有其他人沒有?”
南宮若水微微一皺眉,搖頭:“應該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會發現的。”
他已經足夠小心了,就怕有人對她不利,而這麼久以來,村子裡很平靜,也沒有外人來過,他想她是足夠安全的。
雪漫摸着大肚子,呵呵笑道:“有一個人,若水你是發覺不了的。”
“誰?”南宮若水不信,就算夜陵來了,他也能發覺。夜陵身上那股強勢氣息,他在十丈之內絕對能感覺到!
雪漫抿了抿脣,不答話,只停住腳步,對着空無一人的四周環顧一圈,然後叫道:“魅兒,還不快出來?我已經知道是你了。”
成魅?南宮若水一怔,頓時面露無奈之色了。
成魅向來無慾無求,任何時候都是平靜無波的,他的確感覺不到成魅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四周靜默了一會兒,終於,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暗處露了面。
“姐。”成魅小心看了看雪漫的臉色,見她淡笑着,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放心走到了她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你啊……”雪漫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子,搖頭失笑,“其實早該想到的,即使你姐夫能忍得住,你也忍不住。”
成魅看了南宮若水一眼,小小的眉一挑:“是姐夫讓我暗中保護姐姐,又不許我露面嚇着姐姐,讓姐姐到處逃跑的。”
南宮若水面色無波,心裡卻暗暗一曬:看來,夜陵已經完全取得成魅的認可了。
雪漫心中一暖,半晌才溫柔地摸着成魅的腦袋,問道:“你姐夫,從來沒來過這裡嗎?”
“沒有,姐夫一直在玉城。”成魅搖頭,又申明道:“我不會騙姐姐的。”
雪漫勾脣一笑:“魅兒說的話,姐姐當然相信了。”
她心裡是有些感嘆的,她其實沒有想過,夜陵連偷偷來看她一眼也不敢。當然,她也理解他,或許他不是不敢偷偷來看她,而是知道偷偷來看了之後,他會忍不住要現身與她相見。
所以,他乾脆就不來了,以免讓她再次產生逃離之意。
摸着圓滾滾的大肚子,雪漫眺望遠方,嘴角噙着溫柔的微笑:寶寶,平安出生吧,爹爹在家裡等着你和娘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