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溫衡道只點了點頭。
如姨娘見溫衡道點了頭也就放了心,冷眼看向溫子洛,她總會扳回一點兒!
“來人,送如姨娘回房。”溫衡吩咐道,讓如姨娘站好,撤回手便要走。
如姨娘緊緊握着溫衡道的手不放開:“老爺,不若你送我回去吧。我有話對你說。”
溫衡道看着如姨娘,想起李太醫的事。雖然李太醫自殺了,可總是帶着一些欲說還休的意味。誰又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了,我還有些公文沒看。子初纔回來,你們母子多敘敘舊。”溫衡道說罷,看了獨孤汐一會兒,終是轉身離去。
如姨娘看着溫衡道的背影,他還在因爲那件事情誤會她。都怪那個李太醫,白白浪費了性命不說,還將她害成這樣。她倒是希望他不曾愛過她纔好。
如姨娘轉眼看着紅妝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兒就是心煩,裝成這樣,總會有扯破臉的一天。
“子初,隨我回清心院!”如姨娘沉着臉又指着紅妝道:“你就不必跟來了。”
溫子初猶豫一會兒,見如姨娘臉色蒼白的嚇人,低頭對紅妝溫聲幾句,隨着如姨娘離去。
紅妝目光繾綣的目送溫子初離去,隨即又斂去臉上的不捨,對溫子洛笑道:“多謝二小姐幫忙。”
溫子洛道:“紅妝姑娘倒是不必謝我,你應該謝的是大夫人。”
溫子洛看着獨孤汐,總覺得自從紅妝來了以後,獨孤汐就明顯有些不同。獨孤汐應該不認識紅妝纔是,可她爲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還是因爲紅妝的事情讓她回想起當年如姨娘死皮賴臉要嫁入丞相府的事。
紅妝立即又朝着獨孤汐福了福,換了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道:“都謝大夫人剛纔替紅妝說話,不然紅妝就只能帶着腹中骨肉流離顛沛了。”
獨孤汐淡淡的看着紅妝,臉上漸漸平靜的沒有一絲絲的表情。當年,若是他早些回來,那麼就不會是如今這樣了吧。
“我不過是念在你腹中孩子的份上罷了。進了丞相府,就要懂得丞相府的規矩,不要有什麼行差踏錯了。不然,即便你將來生下孩子,也不一定能夠留下丞相府,你可明白。”
獨孤汐不無提醒道,畢竟紅妝出身着實是不好。
“謝謝大夫人提點,紅妝知道了。”紅妝又福了福道,心頭對着獨孤汐卻是生出些好感。
獨孤汐命碧珠過來扶住她,對溫子洛道:“我先回千曇院了。瞧瞧你這臉色也不好,這幾日都休息休息,眼見着就要過年,可不要生病了。”
“洛兒知道,大夫人也要多保重,不若洛兒送大夫人回千曇院。”溫子洛溫聲笑道,對紅妝看來的眼神視而不見。
獨孤汐點點頭,笑着拉過溫子洛的手便走。往事已逝,如今她再如何回憶,如何不捨,如何假設,終究是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紅妝見溫子洛竟然不理她,心頭難免有些氣憤,她可有事還要和她商量。這個溫子洛倒是好,竟然裝作沒看懂。她這又是再打什麼鬼主意!
“來人,還不快點送紅妝姑娘下去休息。”羅氏張羅道。一看這個紅妝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也不知道溫子洛怎麼就和紅妝聯合到了一起。
不過能夠給如姨娘添堵,她倒也是樂於幫襯。
京城的雪,時大時小,沒有停歇。
屋檐,草坪,窗戶上均堆滿了雪,唯有梅花點點,散發幽香。再則便是聽竹院後院的竹林裡仍舊是鬱郁翠竹,在風雪中挺直了腰板。
溫子妍當天晚上便被接了回來,如姨娘高興的拉着溫子妍和溫子初兩兄妹嘮叨到半夜。
而溫子妍在知道溫子初的事情後,氣得連去報復溫子洛都顧不上了。整日裡尋着機會便去挑紅妝的錯。
而溫歡也是個不停歇的,既討厭紅妝,又痛恨着溫子妍,頓時三個人在丞相府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天天都是好戲上演。
羅氏冷眼旁觀,時不時再添上一把火。
丞相府裡硝煙瀰漫,老夫人知道後只得是連連嘆氣,也不予以理會。如姨娘一心養好身子,雖然心頭仍舊是堵着,但畢竟溫子妍是回來了,自己身邊好歹有了個幫手。
紅妝一時間苦不堪言,連連去找了溫子洛幾次溫子洛都避而不見,也不知道溫子洛現在又在打什麼主意。當初在柔城的時候,她們可是說好了的,互相幫助,各取所需!
而這丞相府裡,個個都是吃人的,紅妝無權無勢,唯只有抓緊溫子初的愛憐與愧疚,以退爲進,任由她們說什麼,她都不與反駁,只在溫子初的面前流下委屈的淚水。
溫子初又急又痛,一面安慰着紅妝許下諾言,一面又去找如姨娘要給紅妝名分,可最後都被如姨娘以各種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溫子洛烤完火爐後開始練字,耳旁卻聽着綠瓊說道:“今日裡紅妝姑娘去清心院裡看望如姨娘,可不知清心院何時有了條狼狗。嚇得紅妝姑娘臉色都變了,差一點兒便被撲倒地上。大少爺知道後,竟然打了大小姐一巴掌,現在清心院正鬧得不可開交,連老夫人都去了。小姐,你可要去?”
溫子洛頭也不擡,淡淡道:“她們鬧便鬧就是了,我們去作甚。倒是懶得聽人說我們是去看笑話的。”
“我覺得也是,無非就是幾個女人吵架鬥嘴。所謂三個女人一臺戲,還是大小姐四小姐和紅妝這樣的重量級人物,這戲天天唱着都不會累,我們聽着也不會累。但我是一個俠女,最討厭看女人吵架了,扯來扯去還不是那麼一兩句。要我說何不若就直接打一架,誰贏了誰就是老大。”
無霜躺在軟椅上吃着小廚房新做出來的芙蓉糕,頓時覺得人生充滿了無限希望。
“你就不能少吃點兒,瞧瞧回來這幾天你長了多少。再過幾天便是春節,你豈不是要吃成一個大胖子。”綠瓊端走無霜的芙蓉糕說道,也沒見過這麼能吃的。
“不過我說,還有五天就過春節了,丞相府裡怎麼一點兒要過春節的感覺都沒有。”無霜揉着肚子站起身來道,虎視眈眈的看着綠瓊手裡的芙蓉糕。
出畫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道:“自從紅妝來了丞相府,大小姐和四小姐回來後,丞相府天天都是這幾位姑奶奶折騰着,衆人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過什麼春節。丞相府現在雖然已經開始在裝扮,處處都紅羅軟綾的,可誰又多注意了一點兒。今年這個春節只怕是過不好的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丞相府今年所有的人都回來了,到底也是個大團圓,怎麼有過不好的道理。若是讓老夫人聽見了,指不定怎麼罰你。”綠瓊見溫子洛一個人朝後院走去,也未跟上去,只低頭收拾溫子洛剛纔用過的紙筆。
“喲,瞧瞧,綠瓊現在當真是不一樣了,知道來提醒我們了。我倒是要提前恭喜你馬上就該拿回一等丫環的月銀了。”出畫笑道,心中對綠瓊的轉變也頗爲讚賞。
“什麼一等丫環月銀不月銀的,出畫姐姐竟是胡說。”綠瓊說把,佯裝着便去要打出畫。
無霜搖搖頭看着兩人,她就這樣華麗麗的被冤枉到角落裡,頓時覺得整個人生充滿了無望。眼睛朝着溫子洛剛纔離開的方向看去,她還是去看小姐好了。
滿眼裡都是沒有一絲雜質的白雪,浩浩蕩蕩的覆蓋了地面上的一切。就連長得挺直的翠竹都被壓得彎了腰,更有幾根被壓斷了。
京城的雪大而多,下得也久。不比她在柔城時見到的那場雪。
溫子洛伸手輕輕彈去一片竹葉上的雪花,想起清風一身紅衣在雪中的場景,他到底是看不到明年京城春暖花開時的模樣了。
而她還來不及長大,讓他瞧瞧她長大後的模樣到底是美還是醜,他便走了。
他們的相遇就像是一出倉促的摺子戲,不是沒有開頭和結局,只是都太痛。何不若只去回憶在柔城居住的那段日子。
如此,她回憶起他也不會太痛。否則,連去回憶他她都不想要了。所謂無關風月本應該是快樂的,怎麼能痛苦呢。
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溫子洛一步一步的踩着,拂去鞦韆上雪花,猶豫着要不要坐上去。
身後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誰?”溫子洛的神經立即便繃緊了,她每次來都總覺得這片竹林裡有人,可偏生每次都找不到。
溫子洛轉身看去,卻是沒想到腳下的積雪太厚凍成一塊兒,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朝後摔去。
“小心!”白衣翩飛,穩穩的接住溫子洛。
“這好像是我第二次接住你,打算如何謝我?”
“秦微遺。”溫子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在。”秦微遺輕聲應道,待溫子洛站穩後才收回手來。
“可想好如何謝我了?”秦微遺微微一笑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