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說罷,立即飛身回去帶着衆侍衛與那些刺客糾纏在一起。
溫子洛當機立斷,立即道:“我們走!”
白然沒想到出來巡查一趟,竟然會遇上刺客,猶豫道:“可是陸成將軍……”
“不用擔心他。”溫子洛道,只憑一眼她便認出這羣刺客是那天在鐵橋處阻攔他們的刺客,不會傷害陸成。可是他們已到柔城,這羣刺客爲何還會再出現。
只見那羣刺客來勢幾猛,陸成帶着衆人連連潰敗。陸成見他們還沒走,立即大聲道:“走,快走啊!”陸成自認爲自己久經沙場,武藝不差,但這麼多命刺客連番攻擊,他也已是吃不消,更何況帶來的侍衛一個個幾近全部落入河水之中。
“快上去!如今我們留下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溫子洛道,若是他們早點兒走,說不定陸成還有辦法脫身。溫子洛拉着白然便要跳上排筏,卻見秦微遺正站在排筏上向她伸出手來。
白然聽溫子洛這麼一說,自然也是明白了過來,況且他在柔城生活了一輩子,水上本事自然也不賴,拿起竹竿便撐了起來,不過一會兒,那船便已被甩在身後。白然一口氣,劃出了好幾里路才停下來歇氣。
“這羣刺客難不成便是那天在鐵橋攔你們的那批。”秦微遺立於船頭,雙手背於身後,白衣翩翩。陽光照在他臉上如謫仙一般,看起來倒像是在欣賞風景,而不是在逃避刺客。
溫子洛收回視線,看向遠處道:“正是他們。”
“你們在來的路上也遭遇過刺客?”白然頗有些驚訝道。
溫子洛一邊叫白然快些撐着排筏回柔城,一邊將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告訴白然。白然這才瞭然爲何他們會如此大張旗鼓的來到柔城,原來是這個原因。但小小女子能夠有如此心思,倒也是難得。
秦微遺忽然一下將溫子洛抱在懷中,一道白光閃過,一柄箭羽射來,沒入排筏之中。
“誰!”溫子洛警惕道,現在只有她和秦微遺白然三個不會武功的,根本再經不起刺客的折騰。
一擡頭,只見岸邊又是二三十個刺客手拿弓箭對準他們三人。
“你們是誰!可知傷了我們是什麼下場!”秦微遺一手抱緊溫子洛,一手緊握成拳大聲道。如若待會兒這羣刺客要做些什麼,那他……
只聽一刺客道:“我們的目標是溫子洛,如若交出她饒你們不死,如若不交出來,便將你和那個老頭子射成馬蜂窩!”
溫子洛冷笑,這批刺客果然是那批針對她而來的。可是如今她喬裝成這樣他們都看了出來,秦微遺也在,當真是如姨娘派來的刺客。盯準了秦微遺無異於也是盯準了她!
“休想!”秦微遺怒道。
白然放下手中竹竿,大聲道:“竟敢在柔城撒野,當真是目無王法了不成!”
王法?這羣刺客若是害怕這些,也不會答應如姨娘來幹這營生。
只聽那刺客又道:“老頭子,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把排筏撐過來,否則定不饒你。”那刺客正說着,身旁已經有七八個刺客開始下水游過來。
小河並不寬,游過來不過是一會兒的事情。
而他們的目標只是她而已,溫子洛立即道:“你們若是有本事抓住我,我自然就會跟你們走!”
溫子洛說罷,一把推開秦微遺,“噗通”一聲跳入河水之中。
“洛兒!”秦微遺看着那濺起的水花大聲喚道,看着自己的手掌,明明剛纔她還在他懷中。秦微遺不知道爲什麼竟有些害怕起來。
而那些刺客見溫子洛跳入河水之中,立即紛紛下水,再不理會秦微遺與白然。
“溫宜人!”白然看着排筏旁已經平靜下來的河面,已不見溫子洛的影子。此時秋末初春,江南氣溫雖然不是特別冷,可是現在跳入這河水之中,即便是男子也有些吃不消,更何況是小小女子。
秦微遺看着那些刺客眼中閃過殺意,若是他因此失去溫子洛這個人才,定不會饒了他們!況且溫子洛不僅僅是個定國之才,她更有着溫府小姐的身份獨孤汐的寵愛,即便是不受溫衡道寵愛,她能給他帶來的好處也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所能給的!
“白城主儘早回城搬救兵來救人!”秦微遺說道,隨即縱身跳入河水之中。他一定要比那羣刺客先找到溫子洛!
溫子洛跳入河中,憋足氣潛入河底,拼命的朝前游去。如今唯有她跳入河中引走刺客,才能避免秦微遺和白然受傷,纔能有人回柔城搬救兵。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否則也定不會讓自己犯這麼大的風險。
現在這個天氣的河水異常的冷,全是像是失去了所有溫度一般,寒意一絲絲滲入到了骨子裡去。胸腔裡的氣流越來越弱,手腳也越發動不起來。
溫子洛拼命的遊着,如若她不堅持下來,或者是被這冰冷的河水凍死,或者是被那羣刺客捉去指不定被如姨娘如何處置。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眼前浮現出銘兒那張小小的臉,那張被水泡脹了的小小的臉。她的銘兒在被人活活淹死的時候是怎生的害怕絕望!她恨,恨得入骨!
即便獨孤西謨再怎麼不喜歡她,再怎麼騙她,可銘兒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的親生兒子!後宮到處是獨孤西謨的眼線,他如何狠得下心腸任由溫子妍命人將銘兒淹死!
恨到咬牙切齒絕望處,溫子洛咬破自己的脣角,讓自己清醒清醒。往身後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羣人正追向她。
溫子洛卯足力氣繼續向前游去,忽見河底暗礁處長滿了水草,是一個絕好的藏身之處。
溫子洛用腳勾起河底淤泥,將身後的水弄渾濁,趁機小心翼翼的遊向那些水草之後,儘量讓自己不被那些水草勾住腳。
等待一會兒後,只見那羣刺客紛紛朝前游去,越來越遠。
溫子洛鬆口氣,胸腔裡早已沒有一絲空氣,急急朝河面游去。
腿腳處一陣痙攣,溫子洛疼的伸不開腿,她抽筋了!溫子洛睜大雙眸,難道真的是天要亡她不成!如若這樣,又何必讓她再重生一世!
不能,她一定不能死!仇還未報,她如何能死!死了魂魄回到上一世,她如何去面對她的銘兒,如何去面對被她親手殺死的親孃!
平靜的河面上一隻小舟隨着水流緩緩流動,甚是悠閒。
四周是從北方遷徙而來過冬的各種水鳥,時而發出悅耳的啼叫。
此時陽光正好,灑向河面,波光粼粼的一片。
小舟上,一紅衣男子慵懶的坐在輪椅之上閉目曬着這和煦的陽光。
人生在世,寥寥數十載,又能有幾天這樣悠閒舒適不問世事的日子。
那男子嘴角一勾,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釋然,最後歸於平靜。
江南山水如此之好,他到底在有生之年看到了。
小舟忽然晃盪起來,男子慢慢睜開雙眸。只見船頭處突然出現一隻蒼白的手,緊緊握住不再鬆開。那隻手修長瘦弱,充滿力量卻又仿若無骨,他想這是一個女人的人。
舟上只有男子一人,等了一會兒不見那人上來。男子挪動輪椅行至船頭,伸出手握住那隻瘦弱的手,費了很大的勁兒纔將那人給拉了上來。
很久很久以後,男子回憶起今天的事情,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早已見慣生死的他會將她救起來。或許,這世間的事真的是應了那句“冥冥之間自有定數”。
“姑娘,醒醒。”男子溫聲道。雖然這人身着男子衣裳,臉上貼的鬍鬚經水泡了後搖搖欲落,但他知道這是一個女子。
溫子洛悠悠的睜開眼睛,陽光刺得眼睛生疼,她無力的伸出手擋住。
她記得她的腳抽筋了,很疼很疼,有很多的水涌入她的胸腔之內,可她卻是幾近窒息。她想起獨孤汐輕顰淺笑時的模樣,她很想很想擁抱她,很想很想享受家的溫暖。可是剎那之間,幻象消失,只是鋪天蓋地的河水涌來。
她忍住痛楚掙扎着,她告訴自己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她終於掙扎着浮出水面,頭頂上是一葉小舟。她伸手握住船舷,很想很想爬上去,可是渾身上下已然沒有一點兒力氣,不爭氣的暈倒過去。
待適應陽光之後,溫子洛眸光轉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再河水之中。而是在……
溫子洛擡眸望去,只見一個穿着紅衣的男子坐在輪椅之上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溫子洛永遠也忘不了那抹鮮豔的紅,幾近是妖冶。哪有男子會穿這樣紅的衣服。
而那人也長得是那樣的好看,白皙的臉在紅衣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蒼白。
“是你救了我?”溫子洛趁起身問道。痠痛貫穿四肢百骸,連動一下都疼得她睜不開眼睛。
溫子洛終是緩緩坐起身來,低頭卻見衣服下襬竟然血跡斑斑,她分明沒有受傷!
溫子洛欲要站起來,可是一動,腹部便是一陣猛烈的疼痛,有液體從下身緩緩流出。溫子洛頓時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