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觀音殿內傳來火牛的吼聲，它的任務只是擋住假觀音，不讓她傷害到陳恆而已。
憑它的實力，做到這點一點兒都不難。
假觀音自覺失算了，在火牛全力爆發之下，她只能做到勉強抵擋，稍不小心都有可能受到重創，根本就沒有精力再抽空去對付陳恆。
如今陳恆已經離開大殿，雙方也沒必要再死磕下去。
而且此時距離天亮的時間也不遠了，假觀音心中雖然不甘，但也只能無奈退場。
大殿外，陳恆跟沈靈霜都有些氣極敗壞，蕭然一直都是他們防備的對象，但爲了取得觀音金水，他們又不能先把這個後患解決掉，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出了問題。
“這該死的渾蛋！”
陳恆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好不容易得到觀音金水，眼看着就可以配藥幫於蕊解除身體問題，不料竟出了這檔子事。
現在他很後悔之前沒能殺了蕭然，蕭然擄走於蕊，他把責任都歸結到自己身上了。
蕭然一直覬覦於蕊跟沈靈霜的美色，被他擄走之後，後果如何誰都知道，關鍵是於蕊的身體已經撐不過兩天了。
現在陳恆又受了重傷，根本無力去追。
深深的無力感悄然爬上心頭，陳恆知道還是他的實力太弱的緣故，如果他境界能再高一些，憑假觀音根本傷不了他，蕭然也不敢如此放肆。
沈靈霜心中同樣沉重與焦慮，看着滿臉自責的陳恆，心中更加擔憂。
她想安慰陳恆，可卻又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難道讓他放棄於蕊？這是不可能的。
可不放棄於蕊，以陳恆現在的身體，就算追上去了又能怎樣？
沈靈霜很想光棍地說於蕊那邊交給她，讓陳恆安心養傷，哪怕她死了也無悔。
但陳恆養傷總要有人守着，要不然於蕊沒救回來，這邊又出了事怎麼辦？
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難怪連陳恆都會覺得無力。
陳恆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悲憤之下，體內傷勢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全部爆發，大腦頓時陷入了昏沉狀態。
“我一定會把小蕊帶回來，我說過，一定會保護好你們……”
陳恆向沈靈霜做了保證，便再也撐不住暈厥了過去。
於蕊被抓的事，讓他們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哪怕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呼~
一陣熱浪襲來，讓沈靈霜心頭一緊，連忙抱着陳恆急速後退幾步。
現在她儼然成了一隻驚弓之鳥，有些事情超過了她的能力範疇，便容易杯弓蛇影。
不過讓她鬆口氣的是，來的是火牛，它退走了假觀音之後，便幫陳恆將萬鬼幡也取了出來。
當然，對於火牛，沈靈霜多少還是有些戒備的。
這頭靈獸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的，看起來跟陳恆也只是利益關係，雖然幫了陳恆一次，那也是因爲火靈珠碎片，要說真的因爲那幾塊碎片就完全臣服，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陳恆同樣沒有把這頭靈獸當成自己人，要不然之前也不會如此氣急攻心了。
沈靈霜能想到這一點，並沒打算將陳恆交給它看管。
火牛似乎也知道自己得不到信任，沒敢直接靠近，隔着幾步就停了下來，看着昏迷的陳恆，眼中明顯有擔憂之色。
沈靈霜正準備帶陳恆找個安靜點的地方，突然發現火牛身上紅光閃爍，不禁又嚇了一跳。
難不成它要對我們動手了？
沈靈霜很是擔憂，抱着陳恆又退了幾步。
她現在很痛恨自己實力不足，平時都是陳恆在保護她，可一旦陳恆出了事，她竟然一點用都沒有。
如果火牛真要對他們動手，沈靈霜就算拼了命也不覺得自己能帶着陳恆逃跑，恐怕就是自己跑都跑不掉吧？
哞——
火牛其實並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如果沈靈霜冷靜一些就能察覺到對方根本沒有絲毫敵意。
紅光閃爍間，火牛的身體在逐漸縮小，臉上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但不過一會兒時間，在沈靈霜詫異的目光下，它那牛身消失了，轉換成了一個孩童模樣。
這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身材健碩，肌肉線條分明，卻不是很誇張的那種，全身皮膚有些黝黑，帶着淡淡的紅暈，臉上一副憨厚的樣子。
他手裡握着萬鬼幡，靜靜地站在那裡。
沈靈霜突然想起，在妖族中很多修爲到了一定程度都能夠轉化成人形，難不成這頭火牛也是妖族中人？
她曾經去雲頂天宮的時候也見過妖族的人，但除了妖主戾峰之外，還沒有哪個妖族能夠完美轉化成人的。
但眼前這個少年，怎麼看都不像是妖，難不成他的實力能跟妖主戾峰相比？
事實上，如果陳恆現在還清醒的話，一定能認得出來，眼前這個少年，其實正是吞服了輪迴果之後的牛魔王。
牛魔王同樣是妖，若是他以前的境界，要遠遠強過戾峰，但如今卻不然，倒也勉強能達到轉化人形的程度。
牛魔王服用了輪迴果之後，一直在心血石內修煉，若按正常情況來看，最起碼也得多等幾年時間，纔有可能清醒過來。
只是之前火靈暴走，剩餘的能量被送入心血石內，那股氣息似乎影響到他，這是孫大聖都沒有想到的。
火靈留下的能量，在機緣巧合之下被牛魔王一口吞了下去，孫大聖下的禁制自然也就沒效果了。
結果就是，牛魔王也暴走了，若非陳恆運氣好，正好取出本源相同的火靈珠碎片，這牛魔王恐怕就會成爲另一個魔頭了。
這一切，沈靈霜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過一個孩子，看起來威脅比體型龐大的火牛要小得多，也讓她暗暗鬆了口氣。
見牛魔王沒有敵意，沈靈霜暫時也不想理會他，還是先把陳恆安頓好再說。
她知道陳恆有快速恢復傷勢的能力，現在只希望陳恆能在兩天內修復好自身，並將於蕊找回來。
這個希望不大，卻也不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在她心裡，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陳恆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金丹境後期修者，跟元神境以上比起來確實弱了不少，但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至少揹着陳恆走一段路，體力是完全足夠的。
沈靈霜將陳恆帶回此前發生過旖旎的蓮池邊，這裡已經重新蓄滿水了，池面上漂着的蓮葉也呈現出嫩綠的顏色。
相對來說，有水的地方比較方便，沈靈霜本來是想隨便找條小溪安置一下，但前提條件是要遠離觀音廟，她保不準蕭然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鬼使神差就把陳恆帶到這裡來了，或許是因爲在這裡發生的事情印象比較深吧。
最起碼，她第一次被看光身子就是在這裡。
至於牛魔王，只是默默跟在後面，一句話也不曾說過，甚至連哼都沒哼過一聲，沈靈霜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啞巴。
雖然不能將陳恆交給牛魔王看管，不過有這傢伙在，或許遇到危險他也會幫一把。
將陳恆安置在池邊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沈靈霜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發呆。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些恍若夢中，回想起來，雖然多有爭吵，卻也是她這二十年來過得最精彩的日子。
不知不覺間，陳恆跟於蕊已經在她心裡佔據了不可分割的地位，不管是其中哪一個，她都不希望會出事。
“如果這一關能夠挺過去，不管要我付出什麼都可以！”
看着面色蒼白，處於昏迷中的陳恆，心中又牽掛着被抓走的於蕊，沈靈霜除了祈禱之外，還真是什麼都做不了。
陳恆現在就在身邊，受的傷有些重，卻還不致命，只要時間就能夠自愈。
可是於蕊卻讓沈靈霜很擔心，如果蕭然真的喪心病狂對她做了什麼，於蕊肯定會痛不欲生，就算救回來，怕也不能回到之前了。
這一刻，沈靈霜倒寧願被抓走的人是她。
在她想來，於蕊總能逗陳恆開心，而她自己則是個悶葫蘆，或許在與不在，對陳恆影響都不會太大。
腦中紛紛擾擾，各種雜亂的念頭讓她心煩，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沈靈霜修煉的功法，一直講究清心寡慾，無慾無求，或許在對陳恆動情的時候，她就已經踏上了一條背道而馳的道路。
不知道以後會怎樣，至少她不曾後悔過。
“水……水……”
突然，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讓沈靈霜打了個激靈，一瞬間就跳起來，護在陳恆身前。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反應太大了，心中暗暗鬆口氣的同時，面色又不禁變得有些古怪。
這突然開口的人，竟然是由火牛變化成的小孩，他竟然會說話？
牛魔王手裡捧着一朵蓮葉，葉子上面盛了一些清水，很顯然，在沈靈霜剛纔發呆的時候，他去池邊取了水過來，似乎是特意給沈靈霜取的。
只是他說話還有些生澀，像牙牙學語時一般，樣子看起來也有些怯懦，捧着蓮葉的手想要遞出去，卻又有些遲疑。
不知道是他這善良的樣子讓沈靈霜有些觸動，還是那怯生生的樣子讓人不忍拒絕，沈靈霜對着他露出一絲微笑，伸手接過裝着水的蓮葉，點頭道：“謝謝！”
牛魔王咧嘴一笑，笑得很開心，像一個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
看到他那天真的笑容，沈靈霜心頭的沉重反倒舒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