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青湖,霧靄清風,和熙暖陽輕灑而下,青色湖水上泛着金色光芒,如夢似幻。
水平如靜,只有偶爾幾條小遊魚輕輕一躍,重新落入水中,引起微微盪漾的輕波,一層一層向外擴散,很快又沉靜下來。
青湖正中,一條小漁船漂浮,偶爾沉浮,也帶來一圈圈波紋。
但那條船並沒有行駛,只是靠在那裡,船頭上坐着一個小女孩,十三四歲的樣子,相貌也很標緻,眼珠子水靈水靈的,看起來很是可愛。
小小年紀,像是充滿心事,可愛的眉頭擰在一起,雙手托腮,沉沉苦思,時不時還發出一聲嘆息。
“譁!”
突然間,水面揚起一團水花,一個腦袋從水下鑽了出來,打破了青湖的寧靜。
“噗——”
那是一個二十幾許的青年,剛從水底鑽出頭來,湖水不住往眼睛、鼻子、嘴巴上滴落,顧不上溼漉漉的頭髮,直接噴出一條水柱,連咳幾聲,臉色也從青白之色逐漸泛紅,好一會兒才終於長出口氣。
青年的出現,驚擾了女孩的沉思,轉過頭來,撲扇着長長的眼睫毛,好奇地望着他。
而那青年轉頭四顧,發現四周都是青水,只有不遠處一條小船,船上女孩,於是同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魚人?還是妖怪?”
少女眨着眼睛,一臉天真,不過似乎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樣的答案,至少從她臉上沒能看出一絲緊張或害怕。
青年微微錯愕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這女孩指的似乎是他,因爲這裡並沒有其它生物。
乾咳一聲,青年道:“我叫陳恆,是人類,地地道道的人類。”
“哦!”女孩輕輕應了一聲,臉上依舊帶着好奇之色,再次開口問道:“你是下水撈魚麼?”
陳恆剛剛出現,確實嚇了她一跳,不過考慮到她自己也常做這樣的事,倒也就釋然了。
陳恆無奈道:“我真不是魚,能讓我上船先麼?”
女孩似乎覺得陳恆說話挺有趣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等等!”
而後才施施然下了船頭,一蹦一跳跑到船板上,取過一根長竿伸到陳恆面前。
陳恆抓住長竿,也沒想用力,只是借力游過去而已,這樣比較方便。
畢竟在他看來,那女孩年紀太小,應該沒多少力氣,萬一他這邊一使勁,對方被他扯下來怎麼辦?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手纔剛剛抓住長竿,那邊就已經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他快速向漁船移動着。
“力氣不小啊!”
陳恆眉頭一挑,頗有些意外。
“那是!”
女孩得意一昂頭,撇下長竿,抓着他的手奮力往上拉,同時道:“我尋常捕到魚都是這麼拉的,有一次還捕到一隻大龜,比你還大還重呢。”
剛剛踏上船板的陳恆一個趔趄,好玄沒摔倒在地。
這是把他比喻成大龜麼?
“哈哈!”
看到陳恆的反應,那女孩先是一愣,而後便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唔,不考慮笑的對象是他,聲音倒是很清脆,也很好聽,再加上不錯的容貌,若非年紀還小,確實是個挺誘人的小美人。
好一會兒,她才終於笑罷,看着全身溼漉漉的陳恆,問道:“你還有乾爽的衣服換麼?”
她臉上帶着一絲關切,似乎擔心陳恆會因此而得病。
不過陳恆兩手一攤,無奈道:“你看我這樣,就算真帶了衣服,還能稱得上乾爽麼?”
“也是!”女孩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似乎有點反應遲鈍了,“你等等。”
她一轉身,向船艙的方向小跑過去,左右手擺動,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咳咳,非禮勿視……
不多時,她便從裡面取出一套麻布衣服,雖然面料挺粗糙,不過看得出來,已經洗得很乾淨的了。
“這是我阿爹的衣服,比起你的會大一些,不過將就着了。”
女孩把衣服遞過去,一臉笑眯眯的樣子。
“謝謝!”
陳恆接過手,下意識說了一聲,而後便準備脫衣,只是纔剛剛解開腰帶,忽然記起什麼,擡起頭來,發現那女孩依舊笑眯眯地看着他,臉上不自覺就升起一絲尷尬。
這小丫頭,竟然一點兒都不避嫌麼?
左右環顧一下,除了船艙之外,哪有什麼可以隱避的地方。
見陳恆動作停下來,女孩面色不變,笑問道:“怎麼了?不會這就生病了吧?我一直都說,書生的體質是最差的。”
陳恆原先的衣服很儒雅,看起來不正像個書生麼?
不過,書不書生的,這應該不是關鍵吧?
乾咳一聲,陳恆無奈道:“小姑娘……”
“我叫小貝。”女孩無知無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好吧,小貝,你不會是讓我在這裡換吧?”
陳恆攤了攤手,女孩小貝卻奇怪道:“這有什麼問題?反正左右無人,還怕別人長針眼不成。”
陳恆沒有回答,也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如果眼睛能夠說話的話,那它們現在一定在說,“難道你不算人?”
不過小貝依舊無知無覺,陳恆不回答,那她就自己想答案,她可是村子裡最聰明的人了。
歪着腦袋思索了一下,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恍然,微微向前踏出一步。
看到她的模樣,陳恆總算是鬆了口氣,暗道:這丫頭反應有夠遲鈍的,男女有別,非禮勿視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從小就養成的麼?
還不等他多想,小貝突然伸出手來,向着他胸前衣襟的扣子探去。
陳恆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擋住,同時後退道:“你幹什麼?”
小貝錯愕了一下,理所當然地道:“幫你換衣服啊,你不是不會麼?”
“咳、咳咳……”
陳恆好玄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有些悲憤地道:“誰跟你說我不會換衣服了?你在這裡我怎麼換啊?要不然你讓我到船艙裡面去換。”
“哦,那還是我進去吧。”
小貝因爲陳恆的語氣顯得有些委屈,她似乎還沒想清楚問題的關鍵所在,只以爲是她讓陳恆生氣了,對方不讓她幫忙了。
輕輕挪動着小腳,扁着嘴,一步一回頭,那感覺就像剛挨家長罵的孩子一般。
末了,在進入船艙之前,她還是又說了一句,“真的不用我麼?其實我很能幹的,保證你一會兒就不生氣了。”
陳恆很想妥協,因爲他實在無言以對,又不想跟小貝繼續扯皮,只是這種事情,他確實幹不出來,只能無奈道:“我沒有生氣,只是男女有別,我自己來就好了。”
“哦,對了,不許偷看。”
最後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不然就算讓她進了船艙,恐怕她還要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換衣服,從而透過縫隙“檢查”。
“啊?”
很顯然,陳恆之前的想法確實沒錯,這妮子只是反應遲鈍而已,並不是真的那麼不懂人情事故。
經由他的提醒,此時小貝才反應過來,她是女的,陳恆是男的,真要幫忙換衣服的話……
頓時,她的小臉脹得通紅,小蓮步也瞬間加快,逃也似的躥進了船艙,再沒有一絲聲音。
“呵呵!”
看到她的樣子,陳恆卻忍不住笑出聲來,搖了搖頭略微有些感慨。
這小女孩還是挺可愛的嘛。
陳恆確定經過剛纔那一幕,小貝是不可能會偷看的了,不過還是以最快速度把衣服換好。
不得不說,小貝給他的衣服確實大了一些,而且質量與他本身那些衣服完全不能比,穿在身上有種癢癢的感覺,很不舒服。
不過陳恆並非養尊處優的人,在現在這種情況,能有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來換,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不了儘快把自己的衣服晾乾,再換回來就是了。
倒不是因爲布料的關係,而是他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即便再好的布料,他穿着也會覺得不舒服。
“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陳恆收起自己溼透的衣服,向着船艙裡面喊了一聲,轉頭四顧,卻沒發現可以晾衣服的地方。
好一會兒,小貝才臉色通紅,緩緩挪動腳步走出來,那速度幾乎不比烏龜快多少了。
甚至隔着好一段距離,陳恆都能聽到對方“怦怦怦”心臟有力的跳動聲。
“唔,你這裡有可以晾衣服的地方麼?我得先把衣服晾乾才行。”
爲了避免小貝尷尬,陳恆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轉而開口問道。
小貝只是因爲剛纔鬧出的烏龍而有些尷尬,倒沒有羞澀的樣子,見陳恆沒有在意,頓時就把那念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同時也爲了讓陳恆不想起剛纔她丟人的一幕,連忙上前道:“在船尾那邊,我幫你拿去晾吧。”
說着,直接一把搶過那堆溼漉漉的衣服,飛也似的向船艙跑去。
陳恆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雖然面色有些古怪,不過也沒有在意太多。
“算了,反正她還只是個孩子,衣服而已。”
當然,也包括內衣和內褲。
“呃,她應該不會多想,唔,肯定不會,只是孩子而已。”
但他還是忍不住在想,她會不會因爲好奇,晾的時候認真端詳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