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殺氣沒錯!而且是非常重的殺氣!即便顯然這股殺氣並非針對侯爺府裡的人,可是那股凌厲的殺氣,卻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哪怕連忠武侯爺那種久經戰陣的帝國督帥,或者彪形大漢上官景豪那種常年守衛邊關的驍將,都無法擁有的殺氣!是什麼人這樣厲害?
“雲暉,別傻站在那裡,快過來給八殿下行禮。”方雲昶看見三弟有點發愣,悄悄地笑聲提醒說,同時非常自然地輕輕拉了拉方雲暉的衣服下襬,免得他站在那裡顯得非常失禮。
“哦哦!”方雲暉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趕緊給八殿下深深地行了一個宮廷禮,心中暗自地嘟囔:“我說是誰這麼厲害呢,原來是八殿下,怨不得身上的殺氣味道有這麼重。”
八殿下李承魁,是大周朝之中非常有名的屠夫!因爲最近這數十年以來,大周帝國與北面的狄蒙帝國戰爭不斷,因此李承魁與晉王李承嗣一樣,也是十幾歲就親自上戰場殺敵的。李承嗣是大周朝堂上下,人所共知的帥才,而這個李承魁,雖然也是同樣以久經戰陣而聞名天下,但卻絕非像五哥那樣的謀略型人才。
大周的猛將可說如雲,但以殘忍殺戮與生性殘暴而聞名華州的,卻僅八殿下李承魁一人!方雲暉自從獨孤寒找上了松濤鎮,接受了李承嗣所贈的九色寶石項鍊之後,先後特意派出一些商隊到京師來。意圖很明顯,這些商人都是經過自己精心挑選過的,根本不想要賺什麼金幣,更主要任務的是蒐集情報。在京師裡安插一些特務機構,不僅是友邦或者帝國、外臣公侯會如此做,不在少數的有封地大員也是這麼幹的。隨時隨地掌握京師的各種消息和人員變動形勢,當然對自身地位的鞏固與發展,都具備非常重的大意義。但讓人非常遺憾,以方雲暉現在的地位,他掌握的價值匱乏,多數是無聊八卦甚至和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在極度稀少的情報裡面,就有不少是關於面前這個八殿下李承魁的。據說,此人十四歲就上陣殺敵,在打垮狄蒙人的一場追逃戰當中,這個大周皇族的帝胄子孫,發了瘋似地追砍四散潰逃的狄蒙敗兵,就連負責護衛他安全的武士,都趕不上他的速度!大家回營報告戰果的時候,這個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少年,全身上下都是血跡,腰間駭人聽聞地懸掛着九個狄蒙人的首級!
最爲誇張的一次事蹟,是李承魁奉旨領兵一個師團,從北方前線越山西進去追剿北方一個暗地裡支持狄蒙人的不小草原部落,這一場追襲,就真的讓八殿下李承魁聞名華洲大陸了。
原本,大周朝廷的目的是爲了擊潰這個部落,給周邊的部落一些警示,讓他們威懾於大周的威嚴,至少在大周和狄蒙兩國的衝突中保持中立。八殿下倒好,充分發揮了自己能征善戰的特長,把那個部族人包括老人小孩,統統砍了腦袋做成了“首級塔”——就是用人的頭顱堆砌成塔的形狀。這也就罷了,軍隊路過途中遇到的所有部族,不管大小,但凡是被探馬發現的,全部圍起來,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全部格殺勿論!李承魁的軍隊離開後,那個地方方圓百里就再沒有什麼部族了,十來年過去了,傳聞那片草原上的荒草早長得高過人腦袋,荒無人煙。還有傳說那裡有商隊經過的時候,還能聽到深夜裡到處有鬼魂的哭泣聲。
李承魁幹過的事情還遠遠不止這些,加上比如南方屠城事件、東北殺降戰役,還有很多。最誇張的有一次,爲了保證行軍速度,他命令部署扔掉了軍糧,到後來,敵人是被全殲了,可是全軍上下都沒了口糧,這可怎麼辦?李承魁一陣冷笑,吃人不就得了!誰不肯吃?不肯吃的立即斬首也充做了軍糧!
假如是別的統帥這麼幹,恐怕老早就遭到了兵部的責罰,但聽說聖上對於這個嗜血成狂的八兒子,還很是有那麼幾分的誇讚,甚至曾經還當衆表揚了八殿下兩次。但是,因爲要照顧大周的仁德與寬容,瑞德帝現在也很少派這個八兒子出征了。這個八殿下,簡直就是個修羅狂魔、兇手、沾滿了血腥的地獄使者,在大周帝國的周邊民族中,李承魁的外號也很多。方雲暉也曾經聽說過,眼前的這位八殿下李承魁,在兵部裡還有一個大家都非常認可的外號——“趕盡殺絕”!
“免禮免禮?你就是忠武侯爺的三兒子方雲暉吧?我聽說你在自己的封地當中全滅了一個偷襲的海盜團啊?”李承魁很對方雲暉有些興趣,也許只是對“全滅海盜團”這件事情本身很有興趣。
“確然如此。”方雲暉行過了禮,恭恭敬敬地回答說,“那也不過是一個小型的海盜團,我不過藉助了一些運氣,這點事情跟八殿下您的善戰比起來,我的這些所謂戰績,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我怎麼聽說你擒了百餘名俘虜,還捨得送到南洋水師的防線那邊去呢?”八殿下揮了揮手,不自覺地舔了舔嘴脣,很有深意地說。那神態好像說到戰俘,口水直往出流了。
這個古怪的動作讓方雲暉感到一陣陣地不寒而慄:“日!‘不捨得’?這意思?殺人都成癮了是不是?”
“八殿下,雲暉的封地不過是小小的兩個村鎮,這種帶兵打仗的本領我本來就是不太懂的。”
“不懂也沒什麼關係,哈哈,誰天生下來就會帶兵打仗啊,我就喜歡你們這些小傢伙殺過人。”李承魁看來真的比較喜歡方雲暉,甚至有些降低自己身份地伸手親熱拍了拍方雲暉的肩膀。
這個嗜血狂魔又轉過頭來對侯爺夫人壓低了聲音說:“方夫人,咱們大周跟狄蒙那幫禽獸又要開戰啦。這一次,聽說忠武侯爺會馬上領兵出征,我呢,嘿嘿,就是此戰的主帥!”
侯爺夫人聽了這話有點發愣,她作爲方坤的夫人,多數時候根本不關心這種國家大事。還有,世間有哪個妻子希望丈夫經常出兵去打仗的?眼見八殿下即使壓低了聲音,但着實是無法抑制心中的超強興奮感。面對着這個有“趕盡殺絕”之稱的屠夫,侯爺夫人雖然經常出入公侯之間的一些應酬,於王宮貴胄一道的禮節和應付也算得上很有水準,但是眼前,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殿下的話。
眼見侯爺夫人有些瞠目結舌,李承魁並不往心裡去,嘿嘿、嘿嘿地乾笑了兩聲,笑聲不停,揮揮手揚長而去,而且左手還伸在腦後擺了擺表示打招呼。這麼看來,他不過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剛巧碰到個認識的熟人,加上這熟人還是跟這回打仗有關的,他一時高興,來跟大家一起分享難以平復的快了罷了。
望着李承魁遠去的背影,方雲暉走到有點驚呆了的母親身旁,小聲地安慰說:“不用怎麼掛懷,父帥大人官至大周兵部侍郎、督帥,百戰之軀,多征討蠻夷一次,不過也是再多帶一項軍功回來罷了。”
侯爺夫人秀美的雙眸之中帶着一死深深擔憂,對方雲暉說:“朝廷大事,我沒有擔心。可這兩天,你父親說起晉王遇刺的事情,或許爭太子位之事越來越白熱化了呢,這八殿下,他,他與你父親一起北上”
方雲暉聽出母親的話中有話,類似這種太子位的事情,一般父親應該是不會輕易跟母親提起的,他馬上就敏感地問:“八殿下?太子位的事情不是三殿下秦王和五殿下晉王麼?如何也排不到八殿下啊”
侯爺夫人悠悠地嘆了一聲,話語聲非常柔和動聽,好像夏天微風拂過靜靜的湖面:“雲暉你有所不知,雖然八殿下不是大家公認的有資格即太子位者,可可是這個八殿下李承魁,與秦王殿下是一母同胞!”
方雲暉幡然醒悟似地答應了一聲,才知道這個有着趕盡殺絕之名的八殿下,是秦王三殿下一母所生的親弟弟!即便嗜血成狂,可誰也否認不了李承魁的驍勇善戰,這種武將胞弟的輔佐對勤於內政還有年長之利的秦王三殿下來說,這個八殿下,一定是已經早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方雲暉正在低頭盤算這裡面種種關係的時候,這家珠寶玉器店的老闆走出了來,把方雲昶剛纔選好的首飾包起來遞給了方雲暉。方雲暉順手把它遞給了身旁站着的姐姐,隨後店老闆又遞給方雲暉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意思?”方雲暉覺得非常奇怪,華州大陸上難道如此先進,買東西還有發票作憑證?他順手接了過來,只見紙上一排潦草的字跡,但比劃卻極爲蒼勁有力:前行右手邊,茶肆三樓。沒有落款,只是寫了一個大周帝國文字的:五!
五!這是晉王排行!方雲暉心中大吃一驚,快步走出店面到了街上,只見前方不遠約有十來丈的街道對面,還真的有一間茶肆,門面半大不小的,在這京城繁華的商業區當中絲毫不顯得起眼。方雲暉心中念頭一轉,已經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這李承嗣自從上次遇刺之後,這麼多天都沒有來找自己,此刻卻用如此隱蔽的手法約自己會面,估計一來爲了遮人耳目,二是可能也真有什麼緊急事情。狄蒙人現在重兵壓境,某非他此時卻不在王宮中跟聖上一起在研究對策的麼?
見了八殿下剛纔的興奮勁,侯爺夫人明顯地有點憂心忡忡,再也沒有什麼去這個店那個店買東西的興致了。方雲暉此時正想脫身,於是命冰娟陪母親和姐姐方雲昶先回去,自己打算帶雪嬋去赴晉王之約。他低頭沉思了片刻,又喊住了冰娟,讓冰雪雙姝交換了一下任務,雪嬋隨自己母親回府,冰娟則跟着自己。
此時盛夏,驕陽當空,茶肆之中的生意卻根本算不上有多好,只不過由於處在京城商業區,底層的大廳當中頗有二十來個人,卻大多數都昏昏欲睡。方雲暉輕輕地笑了一下,從廳後面的樓梯徑直走了上去。二樓樓梯的把頭,一人躬身而立,眼見方雲暉上樓來,欠身行了個宮廷禮,指着自己身後的樓梯說:“三樓只有一間”。方雲暉心知此人定是晉王的手下,也不再問長問短,帶着冰娟走到三樓唯一一室門口,低聲向冰娟囑咐說:“你在這兒守着別動,我進去之後給這裡加上個隔絕聲音的法術,你應該會?”冰娟點了點頭。
方雲暉快步走進這隱蔽的茶肆隔間之內,只見晉王李承嗣平靜如水地坐在房內的一把藤製的椅子上,手裡託着一個顯然是這茶肆之中平時使用的普通茶碗,看起來有些習慣成自然地搖晃着碗中喝了一半的茶水。方雲暉上去躬身行禮:“卑職雲暉參見晉王殿下,當真是您約我來此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