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防賊之心不可無啊。”若離笑道。
“二位請坐。”
小學徒過來擦了擦椅子,請江小白和若離落座。
“請問二位,是想看哪方面的?瓷器、玉器、銅器……”
小學徒說了幾個分類,若離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便道:“字畫吧。”
“好嘞。您二位稍事歇息,我去裡間取去。”
真東西都放在裡間,不過裡間的也絕不全都是真東西。小學徒進去之後,向在裡間練字的掌櫃傅慶東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外面一男一女的情況。
“四叔,您看要給他們看真的嗎?”
小學徒也姓傅,是傅慶東的侄兒,名爲傅學超。
“三兒,你把那副秋山民居圖拿出去給他們瞅瞅,他們若是能夠看出是假的,便請他們進來。”
傅學超在家排名老三,所以傅慶東便叫他“三兒”。
“得嘞。”
這集古軒裡,每一個分類都有幾樣鎮店的贗品,那樣的贗品,即便是眼力超羣的行家,也未必能瞧得出是假的。若是能瞧出那些贗品是假貨,那便證明這人的眼力已經到了一個超高的地步,應該好好對待。
傅學超捧着一個木匣子走了出去,走到江小白和若離的跟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木匣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帶上白手套,也給江小白和若離每人送了一副手套。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木匣子,從中取出一軸畫卷,而後徐徐展開,小心翼翼,像對待稀世珍寶一般,腦袋上都冒汗了。
“二位這就是咱們店裡的名畫秋山民居圖,可以說是鎮店之寶啊。我看二位都是行家,所以才把這幅畫拿了出來。一般人想要看一眼都絕對看不到。”
江小白並不懂古玩字畫,不過這幅畫卷一展開,他便感覺到有一種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心想這應該是一幅真正的名畫。
畫卷已經有些泛黃,卷軸看上去也是有些年代的老物件。木頭保存久了,上面的漆面難免會有一些開裂和起皮的現象發生。
江小白注意到了這一點。
若離並沒有着急表態,她的目光從上到下,把這幅畫看了幾遍,微微一笑。
“我看像是真的。”江小白道。
傅學超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這當然是真的了,這是宋朝大畫師馬彥良的真跡!價值連城!都說省城的房子貴,但就這幅畫,這麼點地方,就是拿十套別墅來換,也換不着!”
江小白看着若離,等待她發話,這姑奶奶要真是想買這幅畫的話,他身上的錢可差遠了。
“這是假的。”
一直沒有開口的若離終於開口了,“這不是宋朝的東西。”
“什麼!”傅學超立即就跳起腳來,怒道:“這可是咱們店的鎮店之寶,你說是假的。我集古軒幾十年的聲譽豈能容你詆譭!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這事沒完!”
若離笑道:“小哥哥,有理不在聲高,你激動個啥啊!”
“你說說,我的這幅畫哪裡假了?”傅學超道。
若離道:“這幅畫的確是有些年代了,不過並不是宋朝的畫,而是元朝的人模仿了宋朝的大畫師馬彥良的大作,此人模仿的手法可謂是登峰造極,怕是馬彥良親眼看到,也看不出來是假的,但是他用的是元朝的紙張,這可就做不得假了。且不說這幅畫的用紙比真跡差了有百年之久,就是宋元兩代的造紙方式也略有不同。”
“有什麼不同?”傅學超問道。
若離道:“元朝入主中原之後,野蠻的遊牧民族對華夏文明產生了很大的破壞,導致當時的社會科學水平不但停滯不前,甚至還有一些倒退。而在宋朝時期,則是社會科學迅速發展的一個階段。宋朝的造紙術要比元朝強上一些。這幅贗品雖然年代久遠,但依稀可以從紙張之中看出一些元朝的痕跡。宋朝的畫紙大多數是薄而不透,尤其是像馬彥良那樣的大家,用的紙張全都是當時最好的畫紙。而這張紙呢,在元朝那個時代,雖然也可以說是不錯,但比起宋朝的頂尖畫紙,還是要顯得略微厚了一點,透光度也高了一點。”
話音剛落,就見傅慶東從裡間快步走了出來。
“哎呀呀,今兒老朽真是遇着高人了啊!”
他方纔一直在裡面聽着外面的動靜,若離方纔的分析,一字一句,全都落入了他的耳中。傅慶東已經把若離驚爲天人,她的分析實在是太準確了。
“二位,老朽怠慢了,趕緊裡邊請吧。”
傅慶東親自將若離和江小白迎入了裡間,招唿他們落座,爲他們斟茶倒水。
“姑娘,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眼識,真是讓老朽感佩啊!”
若離笑道:“掌櫃的,剛纔小女子獻醜了。”
傅慶東道:“方纔你看的那副秋山民居圖,不知道讓多少大家行家打了眼,卻沒能逃過你的眼睛,厲害,厲害啊!”
若離道:“其實那幅畫也的確是真正的古董,如果不說他是宋朝馬彥良的真跡,那麼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幅畫相對於真跡而言,毀就毀在模仿上。如果是那個畫師自己親自創作的,如果流傳至今,也一定具有極高的收藏價值。”
“是啊,是啊,不瞞二位說,就這樣的一幅畫,現在價值也在千萬之上啊。畢竟是元朝的東西,而且保存得那麼完整。”
若離補充道:“主要還是元朝流傳下來的字畫不多,所以就顯得更加珍貴了。”
傅慶東道:“二位,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老朽問一句,你們是來買東西的嗎?怕是我這小廟沒什麼你們看得上眼的。”
有此等眼力,想必是見識非凡,所以傅慶東才這麼說。
若離道:“實不相瞞,我今兒過來,是想請掌櫃的您來爲我掌掌眼的。”
傅慶東連連擺手,道:“這我可不敢啊!姑娘你的眼識在老朽之上,我豈敢在魯班門前弄大斧呢!”
“掌櫃的謙虛了,您請看吧。”
語罷,若離便將那用黃綢子包裹着的古書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