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雅到達南詔與慕容飛鳴拜堂成親了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西臨,軒轅文康守着這消息的專注度,比聽着戰報還要高。東方清芳一直在他身旁,看着他性格變得愈加深沉的同時,也對這個男人的癡情執着感到惋惜。
春末夏初的時候,天氣變化總有些無常,昨日還熱得像蒸籠似的,一夜之間溫度驟降竟風過寒涼。東方清芳倚着貴妃椅,眉目微闔,見玉粹放下捲簾,便道,“不必放簾子了,左右也無人來。”
“娘娘,有人來的。”玉粹聞言轉身,甜甜一笑。
“哦?是誰?”自大婚後,軒轅文康或是鳳吟公主就極少來。羅綺公主倒是時常來看看她,但如今她人已不在了,以後這皇后宮怕是會更冷清了。與軒轅文康雖然現下是合作關係,但是往日裡共商大計也實在他那邊,而非這裡。
“皇上啊。”玉粹很快回答道。
“皇上?你莫要說笑,皇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她本是想說皇上怎麼回來的,但說來似有寫淒涼還是換了個表達方式。
“皇上每天這個時候都來,而且每次都很巧的是在娘娘睡着的時候,奴婢挺納悶,他每次來也未叫醒您,只是過來看一會兒就走。”玉粹略有疑惑地回答。
東方清芳聞言一驚坐起,“竟有這樣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說!”
“這——也就是前幾天纔開始的,奴婢也不確定皇上會不會一直如此,現下已經有些日子,奴婢就想皇上是會時常這樣了,就向娘娘您稟報。”玉粹解釋道。
“那這麼說……他今天也會來?”東方清風沉了眉目,軒轅文康這般是爲何?莫非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對自己生了情意?他會不會反悔答應過她的?那樣她就不能離開這裡到了……
她越想越惶恐,仔細思量了一番後,她又躺了下去,神色恢復如常對玉粹吩咐道,“玉粹,今ri你還是向平日那樣吧,把簾子放下來,本宮先睡了。若皇上來問,你就說本宮已經睡下了。”
“是。”玉粹領命,又將簾子輕輕放下了。
東方清芳午睡時,不喜歡睡牀上,只喜歡在貴妃椅上靠靠,小睡那麼半個時辰,因爲她認爲睡在牀上會越睡越深,而白日苦短,不能爲着一睡虛度了過去。她閉着眼睛,靜候着軒轅文康的到來,一想到他會來她如何都睡不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腳步,人在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聽覺會變得極爲靈敏,因此在軒轅文康以輕功靠近時,她還是自移動的風聲中辨識出了他的位置。
他站在一旁,凝神看了她許久,東方清風閉目眼珠都未動一下,呼吸也如常的勻稱,待他走了,她才睜開眼睛,看着他的背,終還是忍不住坐起呼了聲,“皇上!”
軒轅文康邁出的腳步一滯,他猶豫着回身看向她,“皇后。”
“皇上來了爲何不叫
醒臣妾呢?”東方清芳坐起身,她竟忘記了要先向他行禮。
“見你睡的沉,便未有打擾。”軒轅文康神色一斂,看不見情緒。
“皇上可有事纔來找臣妾的?”東方清風走近了軒轅文康,他身材魁梧,站在他的面前,她顯得太過嬌小。若是和雅姐姐在他身旁,也許會看着更相配吧。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軒轅文康淡聲反問。
“那倒不是。只是想不出皇上其他能找臣妾做什麼……”東方清芳隨口道。
不想軒轅文康竟然回答,“的確也沒什麼。”
“呵呵……那以後還是臣妾去您那邊吧,皇上可以不用特地過來。”東方清芳先是一愣,轉而笑道。
軒轅文康對她沒有其他意思,從他的神態言語就可看出,可是爲什麼他又要在她每每午睡時過來呢?
“你的樣子其實與和雅有幾分相似。”軒轅文康終還是說出了他來的用意,“有一日朕在腦海裡回憶着和雅的樣貌,結果卻覺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原來侍劍當真如此可怕,教人可以輕易地忘記了一個人的音容笑貌,而你總在我眼前,我看你卻越覺你像她了。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你們本就長得相像。”
東方清芳聞言一怔,她與和雅姐姐的相貌無半點相似,若一定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她們的性格相似。軒轅文康雖然是一國之君,但心思卻是單純的,不會將一些事情藏着掖着。他這般心xing本不適合爲君,爲君者要有狐狸的狡猾僞善與老虎的兇猛無情。這兩樣,他都沒有。他的不擅長僞裝自己,而他的無情也是在鳳吟一步步緊bi的情況下才有的。
羅綺公主的死他一頓麻木的沒有一絲傷感,但是她也曾見他滿目悲愴爲羅綺寫寫悼亡詞,一人在屋裡默默整理羅綺曾送給過他的東西,連着兒時的一把木劍,一個玉墜子,他都用錦盒裝着,然後才叫人拿去燒了。
羅綺公主暴斃消息傳出後,鳳鳴公主曾進宮來找過清芳,當面她就問羅綺臨死前找她做什麼,氣勢咄咄bi人,好似就要吃人的老虎。
彼時軒轅文康收到消息就往這邊趕來維護了她,將鳳吟公主怒然喝退。
憶起往昔種種,東方清芳對眼前的男子情感愈加微妙,她以爲那是一種心疼的情感。她覺得他不適合在這個位置,皇位並非是最適合他的東西。他應該是一名在江湖上俠肝義膽的豪俠纔對。恣意闖蕩,無拘無束。
這皇位束了他的人,也縛了他的自由。
“臣妾與和雅姐姐在相貌上並無相似之處,只是性格合得來一起開過一個小店,相處過比較長的一段時間,可能受了些影響。”東方清芳垂目,語調平淡。
“哦?你們一起開過店,朕過去都未有聽你提起過。”軒轅文康早想到她們兩人應是金蘭姐妹,但兩個弱女子一起開店,他還真沒想到過。
“現在不是告訴皇上了嗎?”東方清芳擡眼看他,燦然一笑,午後的和煦暖陽落在她的細緻的臉頰,襯得肌膚彷彿吹彈即破。
“那你倒是好好說說看,朕對和雅有太多不瞭解……”軒轅文康眯眼,看着這樣的清芳,只覺美極。恍惚間有回憶了和雅,但如何都清晰不了她的容貌。難道他已經忘記了和雅的樣子……是不是再久些他連對和雅那份悸動都忘記了呢。
清芳的樣子他記得越來越清楚,他想應是天天看見的緣故,而且腦海中時不時會將兩個人的容貌重疊。軒轅文康側目看這園中的花木,昨夜風雨,花葉零落。春色滿園,他卻空有一腔懷念遠人之心。終歸還是無用,時間洗去的不止有是人的容顏,還有那份固有的執着。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那請皇上先坐,臣妾再命人備上茶點,細細與您說說臣妾與和雅姐姐一起做過的那些驚世駭俗之事。”東方清風淺淺一笑,昔日她與和雅做的那些事情,以歷來對女子的禮儀教化實在算得上是離經叛道。
可是,真正做了後,她再回想起來卻不覺有何不對。姐姐說過,再過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像她們一樣有自己打拼的一片天地的女子會越來越多。而且她們並不算是前無來者,唐朝武則天一介女子不是一樣稱帝了,赫連家不也曾經出過一任女族長麼。她當時聽着就覺心跳恍如小鹿亂撞,看着素日裡靜好安然的姐姐,瞬息彷彿那廟裡金衣的佛像,散發出一種不得不讓人折服崇拜來。
兩人在使君子攀援滿布的花架下的石桌上,相對而坐。軒轅文康看繁花滿目,清芳絮絮低語,時不時帶出莞爾一笑,竟覺她比那嬌豔的花兒更美麗動人。
這樣的確是一個好女子。軒轅文康心中感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非有和雅,他第一次見的是她,那她定也會入了他心。可惜造化弄人,他娶了她,發現她的好時,卻還是無法擁有她。
她說過,她心有所屬,是一個東方皇族所不能允許的男子,她想要擺脫那個給她榮華富貴,卻給不了她與真心所愛之人成爲眷屬的機會的家族。她已和親爲西臨皇后,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爭取。她想要爲自己的人生好好地活一次。哪怕最終是萬劫不復。
他當初驚奇這小女子竟有這樣的絕決,而他身爲一個男兒,卻懦弱了這麼多年都不知反抗。他會想要推翻鳳吟,不僅僅是因爲和雅和親的事情,更多的是受了清芳的影響。她讓他有了想要去反抗的心,想要掙脫父皇和皇姐給他設定了的人生。
他對她許諾過,事成之後就放她走,他不能失信於她。他不能忘恩負義……
他在安靜聽完她的訴說後,第一次沒有問關於和雅的事情,而是問的有關她的問題,“清芳,你所愛的人,是誰?”
【作者題外話】:不想再看的童鞋們,素不遠送。
(本章完)